“錢麗麗,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站在樓下的那個身形瘦削的男人朝三樓的窗口大聲喊話。
“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證明我自己的!”
五樓的窗子打開了,一包垃圾被重重地砸在了樓道口的空地上,蛋殼魚刺灑了一地。
“叫什么叫!要談戀愛去公園??!”胖胖的中年婦女頂著雞窩頭探出了窗口。
談個屁啊,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知羞恥!
三樓的窗口黑洞洞的,不過文自強知道,錢麗麗和她那個不識趣的小姐妹就在里面。
他定了定,抬腳繞過了那堆垃圾,朝樓道門口走去。
老式小區(qū)的門禁經(jīng)年失修,早就成了擺設(shè),男人輕輕拉了一下門把手,樓道門應(yīng)聲而開。
這里他早就來踩點過多次了。
三樓窗子下,不敢開燈的錢麗麗和她的朋友趙真,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在黑暗里面面相覷。
“要不要報警???”趙真低聲問。
“警察來了也沒用,報過好幾次警了?!卞X麗麗舍不得已經(jīng)預(yù)交的房租,要不然早就搬走了。
已經(jīng)搬了兩次家了,她實在沒錢再去找一個足夠安全又不被那個人找到的地方住了。
再說,搬家還能用錢解決,可換工作就更不容易了。
更不用說上次搬家不到一個月就被文自強找到了這里,重新開始了無休止的跟蹤和騷擾。
“沒動靜了?!壁w真示意錢麗麗往窗口看去。
城市里的夜晚,外面反而比沒開燈的室內(nèi)要亮一點,錢麗麗小心走到窗口,從邊緣往外看了一眼。
樓下灰白的水泥地上,只有一直黑色的破垃圾袋和旁邊散落的垃圾。
“或許被五樓的阿姨趕走了?!彼闪丝跉狻?p> “唉可算是走了?!壁w真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準備去按門口的開關(guān):“還好現(xiàn)在天冷,估計站在樓下也不好受吧?!?p> “再冷一點才好呢!”錢麗麗沒好氣地說。
老房子設(shè)計并不合理,暖氣片竟然在進門口的開關(guān)正下方,塑料開關(guān)被長年累月蒸騰的暖氣烤的些微變形。
第一次沒摁下去,趙真又試了一次。
???
停電了嗎?
她下意識想開門去看。
“等等!”剛從窗臺回頭的錢麗麗忽然一激靈。
路燈柔和的黃光從窗子照進客廳,越靠近窗子的地方越亮,從錢麗麗的視角看去,防盜門所在的位置一片漆黑。
趙真的手正搭在門把手上。
有哪里不太對勁。
……
十分鐘前。
“黑哥,咱們?yōu)槭裁匆獊磉@個小區(qū)啊?”胖橘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看看,好像剛才那個東西,從咱們小區(qū)跑到這里來了?!焙谪埖谋亲右宦栆宦?,歪著頭捕捉著空氣里殘留的氣味。
“可是剛才不是你說不要惹事的嗎?”
“喵——老黑我覺得那個東西的氣味有些熟悉?!?p> 有點像隔壁康美園小區(qū)里那個道士——也不知道是不是道士,也可能是個法師之類的人。
但人是不會飛的,那家伙現(xiàn)在開始折紙人養(yǎng)傀儡了?
“咱們偷偷跟去看看?!焙谪埐[了瞇眼睛:“隔壁小區(qū)的那個道士一點都不兇,咱們?nèi)タ纯淳突貋??!?p> ……
“明明剛才聞到就在前面的,怎么突然就聞不到了呢?”黑貓仔細地把周圍聞了一圈之后,一貫看不清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疑惑。
“黑哥,你看那個人在干什么???”胖橘在樹葉堆里來回撲騰,玩的不亦樂乎。
黑貓從藏身的樹叢里抬頭一看,一個瘦削的男人站在樓前的空地,樓道里的燈光打在他的眼鏡片上,反射出幽幽的藍光。
這是干什么呢?人類也要在樓道口等著投喂糧食嗎?
接著他就開始喊話。
“呸呸呸,原來是人類談戀愛!”聽見樓上阿姨的罵街之后,黑貓和胖橘躲在灌木的陰影里甩了甩尾巴。
“走吧走吧,還以為是什么呢。老子可不吃狗糧,回家吧!”黑貓用爪子推了推胖橘。
“狗糧?哪里有狗糧?喵!”胖橘突然興奮:“狗糧我也吃的!”
“狗屁!”黑貓大怒:“你怕不是個傻子吧!”
“他上樓了唉,他上樓吃狗糧嗎?我也想去——”胖橘眼巴巴的望著那個文自強走近了樓道門,尾巴尖晃了兩下想跟上去。
黑貓正想拒絕。
一陣風從南北向洞開的樓道門里吹了過來。
剛才那種氣息!
進了這棟樓嗎?
黑貓從樹叢里一躍而出。
……
文自強早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老式小區(qū)的配電箱大多在樓道里,他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309的電閘。
“別開門。”錢麗麗躡手躡腳地走上去,把趙真的手從門上拿開了。
她指了指防盜門上的貓眼。
趙真有些疑惑,錢麗麗拉著她向后退了幾步,示意她自己看。
——這是老式公寓樓,防盜門旁邊就是樓梯和窗子,現(xiàn)在外面的路燈亮著,房間里又沒開燈。
那貓眼所在的地方為什么是黑的?
趙真覺得背后的汗毛一瞬間全立了起來。
他沒走!
他不僅沒走,還在貓眼里朝里面看!
如果剛才自己發(fā)現(xiàn)停電了貿(mào)然開門的話……
——還有什么比一直騷擾糾纏的人站在樓下表白公開處刑更尷尬恐怖的事嗎?
當然是現(xiàn)在這樣!
篤。篤。篤。
文自強等了許久,沒有等到預(yù)料之中的開門,有些不耐煩了。
剛才在門口明明聽到里面有動靜的,他清了清嗓子。
“麗麗,你聽我解釋?!?p> 文自強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自從那次相親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我太感謝你以前單位那個阿姨了,把你帶到我面前?!?p> “麗麗,我是愛你的,你不要跟我分手。咱倆相過親不就是男女朋友了嗎?好好的你為什么躲著我呢?我會跟你結(jié)婚的,我會對你負責!”
“麗麗,你開門聽我解釋??!”
“麗麗,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表現(xiàn)的!”
“錢麗麗你這個拜金的女人!你不就是嫌我窮嗎?你開門!開門!”
門里的錢麗麗面色蒼白。
又是這套讓人無法里理解的說辭,她無比想穿越回半年前——如果可以的話她一定不會再顧忌什么同事的面子,干脆利落地拒絕那個同事大媽為她介紹對象的建議。
就是因為這一次相親。
當時文自強看起來還沒有這么不正常,錢麗麗也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沒看對眼的相親對象隨手拉黑了。
誰知道隔天他就找到了自己當時的公司,每天在公司樓下拿著花等著。
當時公司里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同事不但沒有幫自己解圍,還嘻嘻哈哈地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了文自強。
從此文自強開始了無孔不入的介入她的生活。
一開始開始騷擾式的追求,再后來就變成了跟蹤和威脅。
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應(yīng)該給文自強一個機會。
“這樣重感情的小伙子不多了?!?p> “你都這么大年紀了還挑什么呀!”
“女人不要太拜金,別看他現(xiàn)在沒錢,可這么肯真心待你的人不好找的!”
熱心的仿佛文自強是他們的親人一樣。
他們是如此相信這些說辭,以至于自己為了躲避文自強的騷擾換了工作又搬了家之后,還有人偷看了自己轉(zhuǎn)人事關(guān)系的單子,把新公司的名稱告訴了文自強。
當她在自己新租的房子樓下,看到偷偷跟蹤過來的文自強時,覺得頭都要炸了!
她當然報警了幾次,可警察來了之后不但沒有批評他,還調(diào)笑著說小伙子要繼續(xù)努力。
但那時文自強只是在路上跟蹤和到公司門口送花,有兩次跟到了住的地方,自己剛好不在家,他大約是等的不耐煩了,就放下了花和信在門口。
可是今天,他竟然想騙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