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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時——

第21章 舊傷

只是那時—— 潘珵 2160 2019-03-13 21:36:16

  離開楚家之后,譚琳要先送小姑一家去機場。

  回程的時候經(jīng)過楚家那片社區(qū)。她穿過社區(qū)走了一段路。在等紅燈的時候,忍不住掉頭回去。回到楚家前面那條路,她拐了個彎,最后在一座白色房子前停下。

  周懷民的家。

  房子外圍三面都有矮樹林環(huán)繞,與鄰居相隔老遠(yuǎn)。剩余一面是寬闊的大草坪,再過去是楚家的樹林,可以遠(yuǎn)遠(yuǎn)看到楚家老宅的屋頂。

  前院整潔清靜,錯落種著幾株綠植。房子已歷過一些歲月,細(xì)心維護下并不見斑駁的風(fēng)霜痕跡。面向草坪的那邊有寬闊的柱廊,廊下放著沙發(fā)茶幾等物。

  茶幾上的小爐溫著水,飄蕩著絲絲白氣。周懷民正坐在那對著棋盤沉思,看到譚琳的車便站起來,揣著手等她過去。

  譚琳沒想到真的能見到他。真見到了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來。

  “去楚家吃飯,路過?!彼@么跟周懷民說。

  他挑挑眉,沒多問。

  在周懷民進屋給她取杯子的時候,她朝里打量片刻屋子,與多年前的印象大不相同。就和人一樣,既是那個人,也不是那個人。物是人非,大概就是這樣了。

  她轉(zhuǎn)而關(guān)注起那盤國際象棋,是盤殘局。白王剩七子。黑棋剩九子,黑棋略占優(yōu)勢。

  等他回來,她問:“最近不忙嗎?還有空研究殘局?!?p>  “我也要放假的。”他說著,給她倒了茶。

  譚琳的棋藝平平,就問那盤棋該怎么走。

  “現(xiàn)在輪到白棋走。給你的話會走哪?”他反問。

  她琢磨了下,走了象F3,吃掉黑車。他笑道:“看來你不認(rèn)識這盤棋。”

  “是什么有名的殘局嗎?”

  懷民把棋子擺回原位,讓譚琳執(zhí)黑他執(zhí)白。他起手一個車B7,把白車送到黑后前面。

  這是送給黑后吃掉的棄子。

  譚琳得吃掉它,不然下一回合白車會吃掉黑后,她就要損失一枚重要棋子。

  下一步,懷民把白象送到黑王前面。

  又是一枚棄子。

  譚琳再吃掉。

  下一輪,白后走到G8。

  “Check?!敝軕衙駥④?。

  “這兩個棄子有毒?!弊T琳不禁道。這回多想了一會兒。用黑王吃掉白馬,以此躲開白后的將軍。

  從剛才到現(xiàn)在,黑棋一直在被動吃子。是的,被動,不吃就會被反吃。黑棋受這些棄子脅迫,走到第五步的時候,黑王被困住了。

  在白棋不斷棄子之后,現(xiàn)在黑棋剩的兵比白棋多,但黑王被自己的兵困住了。

  “邪門了。這是什么局?”譚琳問。

  “九步殺王?!敝軕衙窠o她演示后面幾步,邊講解道:“利用棄子控制王的走向,實施阻塞,把王困住再將死?!?p>  最終,黑棋剩一王七子。白棋剩一王一兵。

  白棋勝。

  白棋幾乎舍棄了所有的子,只保留最后一枚小兵將死黑王,贏了棋局。

  這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孤獨的王。

  擺完棋,周懷民不再關(guān)注棋盤,換了個舒適的位置半躺著。譚琳不知他到底是在發(fā)呆,還是在看遠(yuǎn)處的楚宅。

  她重新擺出九步殺王局,嘗試使用其他戰(zhàn)術(shù)應(yīng)戰(zhàn)。但不管怎么走,最后都是白棋勝。關(guān)鍵在于白棋的第一步棋太妙了。

  白棋以一個棄子起手,控制了整盤棋。

  周懷民瞇著眼曬太陽。陽光把他的毛衣照出一種毛絨絨的溫意,他似乎要睡著了。

  譚琳琢磨不透棋局,就準(zhǔn)備告辭。

  叭叭!

  出租車駛進前院。一名女子下了車,她看到柱廊有人,搖手招呼:“哥。哎?譚琳!哈哈哈!”她跑過來給譚琳一個大大的擁抱,欣喜道:“你怎么也在?是哥告訴你我要回來的吧?哎呀,什么時候哥哥也會制造驚喜了。太棒了!一回來就看到你,我們都好多年沒見了。”

  這是周懷民的親妹周芷鳶。她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譚琳只能含糊應(yīng)是。周懷民也沒有插話解釋。他們幫著芷鳶搬行李。

  三個人跟司機一起把車?yán)锏男欣畎岢鰜?,堆在前院。司機走后,譚琳和芷鳶往屋里搬小件,周懷民搬大件。

  逐一搬到屋里,芷鳶又讓他把行李搬到樓上的房間,其他紙箱留在一樓。很快小件搬完,她拉著譚琳進了屋,說要給她做舒芙蕾?!案?,家里還有沒有面粉?”

  “不知道。”

  周懷民忙著搬東西。芷鳶和譚琳在廚房做甜品,主要是芷鳶在忙。譚琳幫她找出原材料后,就在一邊看。芷鳶動作嫻熟,那邊預(yù)熱烤箱,這邊用黃油抹好模具,再把雞蛋黃跟蛋清分離,接著開始加熱黃油,倒入面粉攪成糊。做這些事的同時還能跟譚琳聊天。

  “宗門的活動不用去幫忙么?”芷鳶問。她正是回來參加家族活動的,不然要扣評議分。

  譚琳說她就是一個小青林,哪用得到她。芷鳶說她也是,回來走個過場而已。

  周芷鳶還小的時候,就跟隨母親去了法國,假期才回來。一是為了補中文課,二是跟其他孩子一起參與活動,聯(lián)絡(luò)感情。

  她跟譚琳年紀(jì)相仿,是很要好的朋友,每次來都會給她帶點小禮物。譚琳不止一次在這間屋子留宿,兩人無話不談,躲在被窩里分享過許多小秘密。唯獨喜歡過周懷民這事,譚琳沒敢跟她說。

  不多時,舒芙蕾就要烤好,芷鳶先喊周懷民下樓,沒有回應(yīng)。“大概是洗澡去了?!彼聹y。

  “???現(xiàn)在?”譚琳覺得周懷民這個澡洗得莫名其妙。芷鳶說:“我哥他不喜歡身上有東西,估計是剛才搬東西出了汗?!?p>  譚琳就笑道,原來他還有潔癖呢。芷鳶聲音轉(zhuǎn)沉,道:“自從那次被綁架后,就成這樣了??戳撕芫玫男睦磲t(yī)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起碼像個正常人。最開始的時候,隨便吃什么都會吐,一直吐到胃里沒東西才能停住?!避气S講到這,神色哀傷。“那時候,我和媽媽擔(dān)心死了,真以為他活不下來的?!?p>  綁架的事譚琳當(dāng)然記得。周懷民失蹤的時候,各家都有幫忙,就是找不到人。

  一開始當(dāng)作失蹤案處理,后來收到了勒索電話,按著綁匪的指示,交了贖金才得到藏匿點的位置。最后在一個偏僻小鎮(zhèn)的廢棄學(xué)校里找到他。譚琳去醫(yī)院探望他,還被拒絕了。

  出院后,他就一走了之,當(dāng)時她是很生氣的。

  再次見面,已是多年之后。

  現(xiàn)在譚琳才知道,原來他得了如此嚴(yán)重的后遺癥。

  那時候,她很想問他,為什么一個字都舍不得給她就走了。

  如今跟好友談起那段過往,她只感慨地笑笑,“活下來就好?!?p>  “是啊。后來結(jié)了婚,日子也算是穩(wěn)定了。沒想到,這又離了。我嫂子對他很好的,什么事都遷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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