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秋咳著,緩緩轉過身,站在樓梯臺階上,背對著身后那一片充斥著寒冷的黑暗。
他突然憤怒大喊:“無邪!你還不明白嗎!”
黑暗中的無邪微微滯住,于是乎這一整片的空氣和溫度都滯住了。
易秋的心一股一股傳來抽痛的感覺,他眼瞳里的花紋快速閃動著。
“我為什么那樣做,你自己清楚!為什么還要怪我!”
“什么?”
“我心里無比清楚,你喜歡我,我又何嘗不是。但是!你知道嗎,每當我深夜獨自一人想起你時,卻發(fā)現(xiàn)連你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我才驚駭?shù)匾庾R到自己到底喜歡上了一個怎么的存在。我們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易秋漲紅了臉,宣泄著他的心聲。
“我們沒法一起在陽光下漫步,沒法手牽手淌過山間涓流,沒法在翩翩大雪之下?lián)肀?。我不想那樣,不想那樣你知道嗎!你知道嗎!?p> 說著說著易秋蹲了下來,哭出了聲。
黑暗里無邪纖細的身子顫抖著,無從著力,跌倒在地。
“我今年上高三了,還有一年就要離開這所學校去很遠的地方念大學了,會和你相隔千里,你知道嗎。我害怕,我怕你會忘記我,也害怕我會忘記你。我們……不一樣啊!我怕我離開后你會傷心,會難過,所以我那樣去做了,讓你覺得我是個不值得去喜歡的人,讓你對我死心。你知道嗎,我寧愿一人承擔永世痛苦,也不要你難過一分!”
最后一句話,是被易秋以著聲嘶力竭的方式吼出來的,通紅的雙眼不斷泛著淚花。
無邪慌張起來,在黑暗里蜷縮著身體,易秋看不到她不斷收縮的瞳孔。她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易秋所說的那一天到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么多,以至于知道了易秋同冉雨的事情后,那么的憤怒,她以為他背叛了。
黑暗里,無邪搖晃著頭,不斷念叨著不要。
她突然想起易秋還處在她的寒冷氣息之中,連忙散去身周的氣息,看著半跪在樓梯間的易秋抿著嘴唇,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慢慢地流下了淚。
“對不起……對不起……”無邪不斷說著這三個字。
易秋覺得束縛自己心臟的痛苦散去后,知道剛才那番話起到效果了。暗自呼出一口氣來。
“上次看的那部什么總裁什么嬌妻的小說還是有點用的……”
他眼瞳中的花紋慢慢散去,恢復如初。
起身憑著直覺走到黑暗中的一處,緩緩蹲了下來,輕輕擁住蜷縮著顫抖的無邪,在她額頭親吻一下后溫柔說:“擺在我面前的是一段真摯的愛情,我想我會用一輩子去珍惜的。無論身在何處,心始終在你這里?!?p> 無邪聽著他溫柔的耳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
【對無邪的攻略度達到無限度(無論何時,始終愛你)】
【無邪獲得救贖】
【當一切罪惡有了根源后,它們試圖去為自己犯下的罪孽辯解,試圖讓人們覺得它們是無罪的。于是某一天,最為原始的欲望誕生了黑暗中的存在來管束那些罪惡的根源。但是這是不公平的,存在于黑暗中的她被賦予了別人的使命,這無疑是一種束縛在本質上的枷鎖】
【當有一天,她覺得該為自己做點事情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束縛住她】
【我們稱呼她為黑暗中的低語,但是有人稱呼她為無邪】
一連串的游戲提示讓易秋頓時覺得這個副本走偏了。
卻感受到擁住的無邪慢慢的有了不一樣的東西,比如說體溫,又比如說模樣。
易秋看到周遭的黑暗一點一點被吞噬,不是光明,而是面前這個已經(jīng)無法用詞匯去形容的無邪。
無邪赤裸著身體,卻是最為完美的存在,完美的面容,完美的身段,完美的一切。
易秋無法想象《遺失世界》這款人做的游戲能夠在其中產(chǎn)生如此完美的存在。
一切的詞匯去形容都是蒼白的,
即便是看著無邪赤裸的身體,也不能成為產(chǎn)生本欲的理由。
直到易秋眼瞳里慢慢附著上灰色后,他才幽幽嘆息一聲,脫下外套,給無邪穿上。好在校服夠長,無邪身體夠纖細,大致能夠當一件連衣裙用了。
易秋站起身,伸出手笑著說:“你好啊,無邪?!?p> 無邪修長的睫毛抖動著,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搭到了易秋的手上。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這十指相扣的兩只手。
……
今天的夜色很溫柔,很可愛。
無邪光著腳丫安安靜靜跟在易秋身旁,偷看著易秋的側顏。
易秋看著無邪,身高約莫著有一米六五了,模樣也跟普通的高中生差不多。他之前還以為她是個小學生,是這樣以為的,下意識地以為,易秋覺得這跟自己喜歡小學生沒有任何關系。
漫不經(jīng)心問道:“無邪啊,你今年多少歲了?”
無邪還有些不習慣開口說話的感覺,扭捏著說:“五千多歲了?!?p> “哦,五歲了啊?!币浊锿蝗晦D過身,驚駭問道:“多少?五千多歲?”
無邪被易秋的動作嚇到了,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點點頭。
易秋咳了兩聲,心里不斷默念,“這只是個游戲,無邪五千多歲只是個設定,嗯……對!只是個設定!絕對不是什么上古老妖婆之類的。”
烏云蓋住了本來就不明亮的月,學校漸漸被一層陰影覆蓋。
易秋牽著無邪的手緩步向前。
越過無人的操場,越過花香滿溢的讀書公園,越過飄蕩著銀杏果臭味的銀杏林,還有著青春戀愛的惡臭!
聽到那一道沉浮起迭的鋼琴聲,易秋笑著對無邪問:“你知道這鋼琴聲是什么嗎?”
無邪像個乖乖聽老師話的好學生,認真說:“是撒旦的吟唱。”
易秋挑挑眉說道:“瞎說什么呢,這明明就是悲愴!”
無邪嘟嘟嘴,想要反駁但一下子就被易秋一根手指抵在嘴邊給打斷了。
易秋緊緊握著無邪的手,循著琴聲緩緩出發(fā),“無邪你要記住,世界不論是什么樣子的,都是合理的,撒旦吟唱什么的,是不應該存在的?!?p> 這里是教師公寓。
易秋帶著無邪緩步走進這座公寓,來到五樓,推開一扇門。
屋子里,穿著燕尾服的陳堂風正閉著眼忘我地彈著鋼琴。
易秋和無邪安安靜靜站在一旁,不去打擾,等待著。
一曲終末。
陳堂風睜開眼,嘴角依舊掛著和平時一樣的溫笑,他緩緩合上鋼琴蓋。背對著兩人,輕輕說道:“你來了。”
易秋點頭回答,“是的,陳老師。”
陳堂風起身,從旁邊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溫笑著說:“不用叫我老師,畢竟你不是我的學生。”
易秋沒有驚訝,緩緩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p> 陳堂風棕褐色的眼睛沒有一點色彩變化,他擺擺手說:“不用問了,他們的死是因為我的鋼琴聲?!闭f完,他像是撫摸愛人一樣撫摸著旁邊的鋼琴。
“你覺得我彈得琴怎么樣?”
易秋笑著說:“殺人的琴我聽不太懂?!?p> “呵呵,要不然像上次一樣,我給你彈一首你喜歡的?雖然那不是你?!?p> 易秋點點頭,“你隨意?!?p> 陳堂風重新打開鋼琴蓋,修長手指觸在琴鍵上,“對了,你旁邊的女孩子很有趣?!?p> “有趣的存在最危險,我想你應該明白?!?p> 陳堂風慢慢按動手指,悠揚的音樂緩緩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