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就叫木澈,女孩便叫木澄。你看如何?”木蘭像是在詢問著木自蹊,其實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
“你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彼卮?。
“希望他們心神澄澈,不被這個世界的任何紛擾束縛,你覺得可好?”
“自然是極好的?!?p> 一年后。
木蘭以自己生產(chǎn)之后身體欠佳為由,放棄了繼承木碾城。兩人帶著一雙兒女到句芒山隱居去了。
而木碾城,則是木千帆在幫著長輩打理。
木承昊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低估了年輕一輩的能力,尤其是木千帆的能力。木千帆或許法力不及木蘭,但是治理部下,管理城池,還是不輸于木蘭的。
句芒山。
“待到孩子再大一些,你就帶我們?nèi)ド颀埳桨?,去挑一頭坐騎。然后將八荒六合都走個遍。”
“小黃毛不是在你的身邊嗎?何須去到神龍山?”
“小黃毛?”
木自蹊取下木蘭頭上的青木簪,輕輕地呼喚幾聲,小黃毛便出現(xiàn)在木蘭的面前。
她渾身金黃,散發(fā)著迷人的金色光芒,它比之前更加的健美了,個頭也長大了許多。她很納悶,為何在主人的夢境中,需要依靠木自蹊自己才能被召喚出來,難道,主人的夢境中竟然是沒有自己的嗎?
“她只是在本能地保護你?!蹦咀怎柘蛩忉??!霸诤湍境型頉Q斗的時候,她就將你封住,大概是想要你在青木簪中平平安安的,因此在夢中,也不愿你出來遭受磨難?!?p> “她總是在保護自己珍視的一切?!?p> 木蘭緊緊地抱住小黃毛的脖子,和木承晚決斗的時候她是多么害怕小黃毛自己跑出來為她拼命,正是因為害怕,所以在夢中都不敢放出她來。
“蘭兒,我會保護好你們的。無論是你的孩子,還是你的靈獸,我不會再讓你們受到傷害?!彼钋榭羁?,也信誓旦旦。
作為遠古神祇的他,自然是有這個底氣的,只是他即便是神,也有他不能觸碰的領(lǐng)域,也有他無能為力暗自介懷的時候。
她原本以為,這幸福美好的生活是完全是自己的幻想,可是她能感受到,木自蹊不是她幻想中的她,此刻身在自己的美夢之中,造夢的似乎不只是自己。
她看著深情款款的他,不免感動而落淚。
當夢境不完全由自己掌握,似乎才是夢境。
五十年后。
“澄兒、澈兒為什么不會變老呢?”木蘭疑惑地問。“明明你都在一日日地變老?!?p> “傻瓜?!彼麄儍蓚€相互倚靠在秋千架上。
夢中的日子安然而平和,是所有人都羨慕的歲月靜好,白頭到老。
木澄和木澈自然不會變老,他們的身體里流淌著神仙的血液,不會因為木蘭的夢境而有所改變,一切只取決于他們自己對自己身體的塑造。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喜歡青春年少的。
而木自蹊,他看著木蘭一點一點地變老,每當她增加一根白發(fā),他便讓自己生出一根白發(fā)來,每當她長出一條皺紋,便讓自己也生出一條皺紋來。當她被歲月侵蝕,他也同樣走過時間的長河。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美好,我們能一直坐在這里該多好?!贝丝痰乃麄冏谝黄咎m園中,碩大的潔白的玉蘭開得正茂盛,早開的一些花的花瓣已經(jīng)被風吹落。
“很多事情,不是我的夢,對不對?”
“傻瓜,你現(xiàn)在才知道嗎?”
“成親那日,我便知道是你來了。”
“即便是夢,只要你不愿意醒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就像你千年來對我的陪伴一樣。”
“可是這一世,我已經(jīng)生了血肉,是要衰老死亡的?!?p> “生生世世,我都能找到你?!?p>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他這句話,原本只是木蘭花精的她,即便借助柯雅孕育成人,當她過完這一世之后,還會有生生世世嗎?
“他們忘記我,也是應(yīng)當?shù)?。在這幻夢中,我已經(jīng)得到了所有的愛和幸福?!蹦咎m靠在木自蹊的懷里,幸福地閉上了雙眼。
“蘭兒,蘭兒?”他握著她漸漸冰冷的手。他沒有想到,她想要的美夢,是從生到死的順遂,在無數(shù)人的夢境中,沒有幾個人愿意面對自己的死亡。
現(xiàn)實中句芒山的荷花屋子里,木蘭和木自蹊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木蘭的嘴角漸漸上揚,眼角流出一行清淚。屋子周圍所有的荷花都盛開了,碧綠的碩大的荷葉在風中搖動,雪白的、粉紅的、淡黃的、玫紫的花朵漸漸撐開自己的舞裙,閃爍著晶瑩圓潤的露珠,用最喜悅的姿勢慶賀。
木蘭的手指動了動,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終于,醒過來了。
距離木自蹊進入木蘭的夢境,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月。夢中便是六十年。
她醒來之后并沒有覺得虛弱,反而覺得神采奕奕健康無比。
動了動,想要坐起來,左手可以自由活動,可是右手,卻被身邊的木自蹊緊緊地攥在手中。
原來木自蹊擔心木蘭一直沉睡,身體會漸漸衰壞,便在進入木蘭夢中之前下了咒,每天定時通過給她輸送神力,溫養(yǎng)她的身體和心魂。
木蘭靜靜地看著木自蹊,為何自己醒來了,她卻還未醒來?
原來木自蹊還不知道木蘭已經(jīng)醒來,并且還沉浸在夢中木蘭去世的悲傷中。
六十年的夢中時光,似乎可以媲美他這漫長的神生,在那漫長的時光里,只有正邪的打殺和較量,從沒有體味過這么多的恬淡和幸福。
他甚至還在尋找,木蘭是不是還在這個夢境中,畢竟這是她自己的夢,怎么會這樣輕易死掉呢?
木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不是畫本子里寫的粗粗的純黑的劍眉,沒有那么夸張的高挺的鼻梁,沒有那么美好的燦若明霞的嘴唇,那雙手,也不是那樣的骨節(jié)分明,只是分外有修煉之人該有握劍捏決的粗繭。
曾經(jīng)那個畫中人,此刻就在自己身邊。原以為是翩翩俊公子,卻沒想到是自己的糟老頭子師父;原本以為是高高在上的師父,卻沒想到是自己從前默默地愛慕陪伴了千年的神;原本是可望不可即的神祇,現(xiàn)在卻就躺在自己身邊,隨自己走了一趟從生到死的夢境。
想著想著,她的手不自覺的就去撥弄他的長發(fā),撫摸他的眉毛,正當她在撫摸他的眉毛的時候,木自蹊終于有所感應(yīng),知道她不再癡纏自己的夢境,愿意面對現(xiàn)實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