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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化生春

第九十七章 木杉

物化生春 幽蘭灼灼 2269 2021-08-02 16:54:13

  這一夜,她睡得安穩(wěn),仿佛這幾日的鮮血和殺戮都不曾有過,她還在夢中夢見了句芒山那鋪天滿地的荷花,一陣陣的清香,竟然比木自蹊身上的蘭香還要好聞。

  第二日清晨,正當他們在用早飯的時候,有人來通傳說,水意來了,指明要拜見木蘭。

  木蘭閣外花木葳蕤,有許多鳥兒爭相歡鳴,似乎是在報喜一般。

  木蘭倒也不驚奇,慢悠悠地用完早飯,四人才到了木府正堂。

  水意如今已經是水族的族長,想必他此次也是為了廣林山上族中的小輩來的吧,他當年倒也是一番好意,送來的孩子并不是他水族遺棄之子,而是一些勢力單薄的家里一些天資都很出眾的孩子,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也是出自他族。如此一想,木蘭竟然覺得有些對他不住。

  然而還未等木蘭向他開口說抱歉,木蘭便看見他身邊站著一位身姿秀麗的女子,雖然戴著斗笠,還只能看見一個背影,木蘭倒是對她有莫名的親切之感。

  然而她不敢確定。

  “水意族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蹦咎m揚起聲調,其實她今日是不愿出門的,剛剛有孕,身體疲乏得緊。

  水意和那女子同時轉過身來。

  那女子戴著的斗笠上蒙住了一層輕紗,別人看不見她的容貌,她卻能夠看清別人的容貌。

  她直直地看著木蘭,那眉目極像她的母親----柯雅。

  “木蘭?”她試探地問出聲來。

  “這位姑娘是?”木蘭已經知道凡事要求個穩(wěn)重,切切不可再冒失行事,自己如今是有孩子的人了。

  只見那姑娘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與木蘭神似的臉來,若在場的人有老一輩的話,那么就會發(fā)現她長得更像她的父親——木承昊。

  “姐姐。”木蘭此刻是百分之百確定了。她怎么也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和長姐相認。

  她們倒是克制,沒有相擁而泣,沒有歡呼雀躍,只是緊緊地拉住對方的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木蘭將他們帶回木蘭閣,木杉說當年與輾轉到了水族,認識了水意,前些年被水意的父親關在一處禁地,前些日子才被水意找到救了出來。水意的父親也已經因病去世,如今水族是水意當家。

  木蘭聽得水意父親將她囚禁,心中生出許多怨恨來,卻是云淡風輕地看了水意一眼,想必他父親也是為了這個寶貝兒子,才犧牲了她的姐姐。

  木杉又補充到,他父親雖然將他囚禁,但是也并未苛待,下人仆從都有,還送了許多古籍術法讓她修煉,倒也沒有荒廢,反而是因為被他父親囚禁,免了與木承晚周旋之難,也就沒有被木承晚找到,倒也有一些因禍得福。

  如此一說,木蘭心中不忿倒也是少了許多。

  木自蹊和水意二人都很識趣地去了外面,將空間留給姐妹二人敘舊,各自述說這二十幾年的經歷,大都有苦盡甘來之意。

  二人說了許多,卻誰都沒有提起柯雅和木承昊,也沒有提起廣林山,似乎是一種默契一般。

  木杉早從水意口中得知,柯雅和木承昊竟然忘記了自己有木蘭這個女兒,雙雙歸隱去了。不過忘記了也好,紅塵俗世,不過須臾,何必執(zhí)著于這些呢?

  但是,執(zhí)念,為了人的牽掛和記憶的執(zhí)念,究竟有沒有記憶呢?

  若要木蘭忘記她腹中的孩子,忘記枕邊的夫君,要如何才能做到?

  姐妹二人多年未見,到底不如從小一起長大親厚,是以木蘭未將自己有孕的事情告訴木杉,這件事,除了木自蹊、林重、林生還有林琪,其他人一律不知。

  水意和木自蹊二人在外院,倒是煮上了清茶,提壺換盞之間,木自蹊倒是也向水意表達了些許并未照顧好他族人的歉意,水意卻是開朗,說到:“在他們來到廣林山之時,便不再是我水族中人,如今出了事,也萬萬不是你和木蘭的罪過?!?p>  木自蹊暗暗佩服他,能夠知道這一層,兩日后的木府議事,倒又能少一樁麻煩。

  木自蹊也就不問其他俗世,倒是水意機警,趁此機會向木自蹊請教了許多術法之事,將平時自己練功之時遇到的困難全都向他言明,木自蹊也毫無保留,一一為他解惑。

  這漫長的神生,這樣推杯換盞煮茶談風月的閑淡時光,似乎還在千年前,與木蘭的先祖木問天一起,木蘭和木杉正在閣樓之上,她們看著這二人相談甚歡的樣子,也不自覺露出笑容來。

  凡人總以為神很遙遠,實際卻是神祇活在他們身邊他們卻不知道。凡人見了神祇往往敬畏,可是當他們不再是普通人,而是站在人修煉的巔峰和思想的巔峰的時候,對于神,也就不再仰望,而是能夠坦然相對。

  木自蹊忽然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個人了,沾染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欲,有了家人,也有朋友。

  木蘭和木杉下樓,來到外院,也向他們討一杯茶喝,又吩咐一人將林重和林生帶來,另一人去取來一把古琴。

  只見那琴周身散發(fā)著古樸之氣,親身通黑,而琴弦卻如一根根細長的月光一般橫索其上,琴頭上鑲嵌著一塊通白純潔的玉玦,木自蹊輕撥琴弦,恍若山谷流水,沁人心扉。

  于是木自蹊撥弦,水意將剛剛木自蹊指點之處一一演示,似是將劍術功法融入行云流水,衣袂翩飛,木蘭與木杉對飲,林重拿著劍在一旁學習,林生卻是傍在木自蹊身邊,聽著這古曲若有所思,仿佛是在哪里聽到過一般。

  那古曲時而高昂如鳳翔九天龍飛青云,時而如靜水深潭波瀾不驚,時而如流云柔軟,時而如戰(zhàn)鼓驚響,一些破碎的畫面在林生的腦海中浮現,但都是些模糊的畫面,看不清記憶中的人臉,看不清他們的服飾和動作。

  只是久久地,她問木自蹊:“敢問,這琴曲是否有人作舞?”

  木自蹊點點頭,這曲子是北辰所創(chuàng),若說有舞,也可說有,因為每當北辰彈琴之時,流云都會起舞,二人心意相通,倒是天作之合,賞心悅目。

  于是木自蹊細細打量起林生來,瘦小的臉龐上一雙明亮的杏眼,細眉如畫,鼻尖若點,天庭飽滿如月。

  如見故人。

  木自蹊也不答話,只是繼續(xù)彈琴,他不敢輕易應答,他沉睡的這一千年,他到底錯過了什么緊要的事情呢?

  林生細細地聽著,不自覺地走到邊上邁開腳步,她身形雖小,卻宛若鳳舞九天,驚才絕艷。

  水意和林重都停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中全是欣賞和贊許,仿佛他早就知道她如此出眾,她本就應該是眾人的焦點,而不是那個被自己帶回廣林山時怯懦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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