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兒你怎么樣了，霏兒！”皇后疾步跨入宮門，也不顧嘩啦啦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jiān)，便徑直奔入了內(nèi)殿，撲倒在蕓霏榻前，“霏兒你快醒醒，你可不要嚇母后??！”
迷迷糊糊中好似聽到有誰在叫喊，蕓霏緊鎖的眉頭微微顫了一下，拼盡力氣想要睜開眼，卻終只是徒勞。蕓霏覺得自己仿佛是墜入了無窮無盡的混沌中，周身的一切都變得空虛而飄渺，唯有頭頂傳來的一陣陣鈍痛，將她定身于虛幻與現(xiàn)實之間。
“太醫(yī)！太醫(yī)！”皇后用帕子不住地拭著淚，焦急地喝問，聲音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地飄入蕓霏耳畔，“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會突然這樣？你們誰能給本宮一個解釋！”
侍立在旁邊的一眾太醫(yī)忙上前跪地磕頭，其中為首的一人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微臣方才給公主把過脈，公主的脈象……”
“本宮沒有閑情逸致在這兒聽你們賣弄醫(yī)術(shù)！”皇后猛地一拍桌子，吼道，“說，公主怎么樣了？”
太醫(yī)被皇后唬得打了一個哆嗦，吞吞吐吐道：“娘娘……娘娘……公主這是中……中毒……”
“什么？中毒？”皇后頓覺一陣暈眩，手扶著桌子險些倒地，“什么毒？”
“是砒……砒霜……”
皇后震驚萬分：“哪來的砒霜？”
“這個還要待臣等細細檢查方可得知，不過娘娘請放心，好在大部分毒物已被吐出，且發(fā)現(xiàn)得早，救治及時，公主暫時已無大礙?！碧t(yī)沉吟了一會，又道，“只不過……”
皇后急急追問：“不過什么？你快說！”
“公主脈象弦細，面色無華，氣虛神疲，顯然是氣郁傷神，日久虧耗，損及心脾所致，若要恢復(fù)還需多加調(diào)養(yǎng)……”
“怎么……怎么會這樣……”皇后轉(zhuǎn)首，逐一掃視過旁側(cè)侍立的眾人，“這段時日都是誰在伺候公主的？”
萱兒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俯身跪地，怯弱低語：“回娘娘，是奴婢?！?p> “你就是這樣伺候公主的嗎？嗯？”皇后怒不可遏，責問道，“事主不周，疏忽職守，理當該罰，今日之事，你更是責無旁貸！來人啊，拖到暴室去，杖責二十，本宮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萱兒被嚇得臉色煞白，撲到皇后腳邊，磕頭直如搗蒜：“奴婢知錯了，求皇后娘娘開恩??！”
皇后嫌惡地瞪了她一眼，不耐地擺擺手：“拖出去！”
“不……不要……”蕓霏從迷糊中醒來，低低喚道，“母后……”
皇后聞聲急忙奔至榻前：“霏兒你終于醒了，可擔心死母后了！”
蕓霏掙扎著坐起身來，一把抓住皇后伸來的手，聲音弱如浮絲，卻字字清晰，“不要責怪萱兒，不關(guān)萱兒的事，真的不關(guān)萱兒的事，不要責怪萱兒……”
萱兒跪行上前幾步，淚意在眼眶里悠悠打轉(zhuǎn)：“公主！”
皇后的目光掠過萱兒，直投向聞令奔來的內(nèi)侍，冷冷道：“你們都愣在這里作甚？還不快把這賤婢拖走！”
“母后！”蕓霏疾呼道，“不可以！”
“都沒聽見本宮的話是不是？拖走！”
蕓霏用盡全力嘶聲喊道：“我看你們誰敢！”
皇后的語氣里帶有不容置否的權(quán)威：“拖下去！”
幾個內(nèi)侍迅速上前，不過轉(zhuǎn)眼的功夫，萱兒已被壓了出去。
聽著萱兒的哭喊聲漸次低弱直至消失，蕓霏怒目圓瞪，不可置信地望著皇后，憤然道：“為什么要這樣對待萱兒，為什么？”
“霏兒，我知道，你在怨我?！被屎髧@了口氣，良久才又道，“可是你要記住，無論如何，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蕓霏默然不語，只轉(zhuǎn)眼去看初陽透過雕著花的窗格子投下的那幾道光柱，細小灰塵在光影里翻騰涌動著，勢若巨浪蹈海。庭下的玉雨花已開近花期盡頭，張揚了滿樹的粉淡香清簌簌臨風，像雪一樣落下來，堆積成一丘丘香冢。透過枝上稀落的瓣影，可以看見葉間結(jié)了不少青碧色的小果子。
黑夜與黎明，從來都沒有所謂的界線，正如花謝與花開，孰悲？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