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馮易水起得很晚,按摩加上比較好的休息,讓纏繞他一天的頭痛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馮易水自己磨了咖啡豆,用法壓壺濾了一下,咖啡原本的香味在熱水的激發(fā)下完完全全地飄散出來,讓整個小房間瞬時有了咖啡店的味道。
馮易水簡單地用餅干當作早餐,之后又踱步到附近的理發(fā)店,修剪了一下頭發(fā)。工作沒幾年的時候,馮易水就養(yǎng)成了頻繁打理頭發(fā)的習慣,每次理發(fā),都只是簡單的修剪,用馮爸的話說,簡直看不出理發(fā)前后有啥不同。馮易水固執(zhí)地認為這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理發(fā)方式。
下午的時候,馮易水剛有些倦意,濱城賣房子給他的劉姓老夫婦打電話過來,讓馮易水心里一緊,“學區(qū)房的過戶不會有什么差錯吧?”馮易水非??蜌獾睾蛢晌粏柡?,老先生只是寒暄了幾句就把電話交給了他夫人,看來家里負責對外溝通的,并不是他。
劉阿姨也是客氣了幾句,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出此次通話的目的。原來他們準備去美國的簽證,辦得并不順利,看樣子至少還需要兩個月才能有眉目,他們雖然之前就跟馮易水約好了月底交房,但因為這個變故,他們想跟馮易水商量的是,能不能再多住一段時間、等拿到簽證之后再交房。
聽到這里,馮易水才算松了一口氣,他買房的目的是讓小雅提前一年落戶,這樣明年秋天才小雅才有資格通過劃片區(qū)的方式上南山一小,他之前還想著拿到房子之后再簡單裝修、通風晾曬一下,倒并不急著讓小雅住進去,因此,對于老夫婦的要求,馮易水一口答應下來,對于劉阿姨主動要給的房租,馮易水也是一口回絕,這顯然超出了兩位老人的期望,他們不斷地在電話里說了好多感謝的話。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馮易水找了件淺色的T恤,讓他看起來更年輕,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不自己開車。在路上的時候,他又把張柔嘉的朋友圈了翻看了一遍,想為一會兒見面聊天找一些共同的話題,但結果卻并不算“樂觀”。
才開了沒多久,車漸漸慢了下來,到最后甚至有些一步一挪了,望著旁邊騎自行車的行人超車而過,馮易水有些煩躁起來,他可不想第一次跟張柔嘉吃飯就遲到。還好過了幾分鐘之后,車流明顯又快了起來,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的時候,馮易水已經(jīng)坐在餐廳的隔間里了。
馮易水一邊等,一邊翻看菜單,整個菜單只有那么十幾樣,點菜應該不會花太長的時間,他又看了一下酒水單,竟然比菜單多了兩面,各式各式的紅酒占了一大篇,而且名字都不是英語的發(fā)音,加上讓人咋舌的價格,讓人不禁懷疑這到底是一家酒吧還是一家西餐廳。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六分鐘的時候,張柔嘉出現(xiàn)了,她熱情地和馮易水打了個招呼,坐到了對面。因為是休息日,她的穿著很休閑,跟那天在高鐵站的職業(yè)裝扮完全不同,幾乎像換了個人一樣;張柔嘉臉上的妝容更淡了,齊肩的碎發(fā)還沒干透,目若秋水,全身一半的光彩似乎都在她的眼上;更加無拘無束的微笑,讓她臉上的那對酒窩卷得更深了。
“還很準時嘛。”馮易水恭維道。
“和輝揚的高管吃飯,不敢不準時啊?!?p> 張柔嘉的回復讓馮易水一怔,他之前的溝通并沒有透漏自己的公司情況,然而她卻知道,這反倒讓馮易水更加好奇起來。
“高管?我哪里算高管,你罵人!”
在看菜單的張柔嘉抬頭看了馮易水一眼,“在我們這些畢業(yè)沒多久的新人、小白的眼里,你就是高管!”
馮易水笑了一下,想換個話題,“別客氣啊,想吃什么隨便點。這家的牛排應該不錯?!?p> “放心,我不會客氣的!我還是有吃的資本的?!睆埲峒握f完,怕馮易水誤會,忙又補充說:“我的意思是說,我經(jīng)常鍛煉!”
“不用解釋了,你是有自夸的資本的?!瘪T易水這話倒不是恭維,雖然今天的休閑裝并不顯身材,但第一次在高鐵站見張柔嘉,馮易水就對她修長、曼妙的身材留下深刻的印象。
兩人各點了一份牛排,幾樣沙拉、小食,馮易水建議嘗試一下法國的紅酒,但張柔嘉表示并不喜歡,只要了湯力水。服務員把菜單收走、下單,兩人邊等邊聊了起來。
“你說你想要干嘛?又是請咖啡,又是請吃飯的?”張柔嘉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滿是好奇,眉頭也挑了起來,“不會是有什么不良企圖吧。”
“怎么會?我這么正直的人?!瘪T易水一臉嚴肅狀。
“你哪里正直了?腰都是彎的……”
馮易水的確有個愛弓著腰的不良習慣,用江楠的話說,是硬生生把一米七五的身高,弓成了一米七。
“再說了,HR哪有正直的?”
馮易水剛坐直了腰板,聽了這句“攻擊”,馬上又急得把腰塌到沙發(fā)里,“唉唉唉,這可是打擊一大片啊,我們HR隊伍里,還是好人多的?!?p> “哇,南科的畢業(yè)生,都是這么油腔滑調嘛?”
馮易水再也忍不住了,他感覺自己所有的信息好像都暴露在張柔嘉的視野里,但自己又對她所知甚少。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關于我的信息?看來你是有做特務的潛質?!?p> “虧你還是HR,你不知道有個網(wǎng)站叫領英嘛?”張柔嘉的話一說完,馮易水就完全明白了。他微信上的昵稱就是他的英文名,而這個英文名也是他在領英上用的英文名,通過搜索、再加上頭像驗證,查到他過往的學校、工作經(jīng)驗,并非難事。
“你們做咨詢顧問的,怎么都這么精明?”
“唉唉唉,這可是打擊一大片啊,我們顧問隊伍里,還是……”
“還是笨人多?”
馮易水的話音剛落,兩個人都咯咯地笑了起來。
菜上齊了,西餐廳里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這家西餐廳在點評網(wǎng)上的星級比較高,菜的味道也的確不錯,二人都是第一次來,對餐廳的品質都覺得滿意,馮易水自夸是因為自己推薦得好,而張柔嘉則說是自己挑得好。
“這很不公平喲,我也應該去領英上看看你的過往。”
“文字有什么好看的,多枯燥。我講給你聽就好了?!?p> 馮易水剛剛表示認可,張柔嘉又加了一句,“當作利息?!?p> 馮易水作勢咬咬牙,表示同意。張柔嘉用濕巾沾了沾嘴巴,放下餐具,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過往經(jīng)歷和馮易水分享了。
張柔嘉從小是在離玥城不遠的南方小城齊縣長大,父、母都是當?shù)匦W的老師,這層關系讓她四歲就開始跟著一年級讀書,不到十七歲就參加高考了,最終她在父母的建議下選擇了離家近的玥城大學,玥城大學雖然比不上南科,但也是在南方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學,依托玥城龐大的經(jīng)濟體量,玥城大學的投入也是逐年增加,吸引了一批國、內(nèi)外的學者前來任教,大有后來居上之意。在專業(yè)上,張柔嘉最終選擇了中文系,這并非玥城大學最強的院系,但張柔嘉就是對文學情有獨鐘。
大學生活壓力較少,張柔嘉大二時又開始選修了經(jīng)濟管理的雙學位,她當時隱約覺得她喜歡的專業(yè)可能不能帶給她自己喜歡的工作,因此她也為之后的就業(yè)做些準備。畢業(yè)后她在玥城的一家雜志社成為一名采編記者,那時正是紙媒?jīng)]落的開始,而且很多她想做的話題都不能正常的立項、能立項的有時也很難見報,對于這種工作她很快就厭倦了。在雜志社工作了快三年、正當她想換一個工作方向的時候,大三暑假時她實習過的TRD公司準備在玥城新設立子公司,她馬上聯(lián)系了實習時的主管,因為有實習時的良好表現(xiàn)做背書,面試的過程一路綠燈,很快就給她發(fā)了Offer,雖然要從最初級的助理顧問開始做起,Offer也并不算高,但她毫不在意,這份顧問的工作在這幾年給她帶來的成就感,是雜志社遠遠不能比的。
張柔嘉在講述她過往的時候,馮易水心里也在默默地做著算術題。“哇,這么說來,原來你才二十六歲呢?!笨粗鴱埲峒蜗难凵瘢T易水放下手中的水杯,“我一直以為你只有二十?!?p> “二十?你這也太夸張了吧。你說說,對一個二十歲的花季少女有不良企圖,你是不是禽獸?”
“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了”,還沒等馮易水辯解完,張柔嘉又想起了什么,打斷了他的話,“你聽過那個禽獸的笑話嘛?”
還沒等馮易水回答,張柔嘉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夜晚擠在一張床上,女生在床中間劃了一道線,對男生說:‘不許過線,否則就是禽獸’。整個一夜,男生真的沒有過線,第二天早上,女生醒來,狠狠地打了男生一巴掌,并罵道:‘禽獸不如’”。
張柔嘉好不容易把話講完,自己倒先花枝亂顫般笑個不停,這個笑話馮易水倒是聽過,這次再聽也不覺得好笑,只是看著張柔嘉講個笑話把自己弄得笑個不停,倒是比笑話本身還要讓人發(fā)笑。
“你有三十四了吧?”張柔嘉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聲,“我是不是應該叫你叔叔了?”
“三十三!”馮易水差一點被水嗆到,“叔叔?有那么夸張嘛?我就是頭發(fā)挑染了一下……這是時尚,時尚你懂嘛?”
張柔嘉吐了吐舌頭,“不懂不懂,貴圈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