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憐又在左右兩腳的襪子底分別放了五百。
就鄭家不愿意為鄭憐多花每一分錢的摳門態(tài)度,鄭憐怎么可能有涼鞋穿。她一年四季都是兩雙帆布鞋,其中一雙還是鄭荷家給她買的。
沒想到這也讓鄭憐有了夏天穿襪子的機會。
五千七。
這個時候,書包就派上用場了。
每次去鄭荷家,鄭憐都會背上這個書包。放上她的六年級教材,還有穿不下的衣服。鄭荷家小區(qū)有捐贈舊衣物的回收柜,鄭憐就把那些衣服給捐掉。
六年級語數(shù)外全冊一共六本,鄭憐都會帶著走?,F(xiàn)在鄭憐決定往里面每本書都夾一些錢。
剩下的五千七里有一千七是五十面額的,不過沒關(guān)系,書夠多,夠厚。所有的錢全部都被安排好了。
鄭憐把本子和書拿到書包的最底層平放著,再在上面蓋了幾件新衣服,又在新衣服上把穿不下的衣服都堆滿。
除了書里夾了錢,帶了幾件新衣服外,鄭憐的書包和以往的每一次背起來的感覺一樣。
正當鄭憐試背完放下書包時,她聽到一串腳步聲。是徐曼曼的,她在往這邊走來!
鄭憐被嚇得緊緊的屏住呼吸,仿佛被施展了凝固魔法,整個人都僵住了。
結(jié)果,徐曼曼是往廚房去了,虛驚一場。
鄭憐又等了等,直到聽到徐曼曼的腳步聲往回走,并且重新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把門上的鎖給扭了回來。然后坐在床上開始串珠子。
她的動作比平日快了不少,剛剛到處藏錢浪費了不少時間,所以要趕緊把少串的珠子串起來才行。
馬上就要走了,可不能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暴露了自己,不然可就太冤了。
剛剛?cè)X塞了差不多一小時,但是鄭憐全力以赴也就最多多做了半小時的量。這就夠了,剩下的半小時是她可以用收拾東西和偷了一會兒小懶的借口解決的。
下午的兩個小時馬上就過去了。四點半時,徐曼曼果不其然來到了鄭憐的房間,果不其然檢查了鄭憐的串珠子進度。果不其然都不需要鄭憐的解釋徐曼曼就自動找好了理由并予以諷刺。
鄭憐松了一口氣,又有些按捺不住的興奮。興奮下還有一些迫不及待的焦慮。焦慮下又有些害怕會重蹈覆轍的緊張與不安。
就在這樣的復(fù)雜心情下,鄭錚回來了。一行人終于可以出發(fā)去高鐵站了。
其實鄭憐在等待的時間里,也仔細思考過為什么鄭開復(fù)不直接取消這個行程,讓她就一無所知地待在家里,直接讓她猝不及防的出嫁。
鄭憐猜測:一、鄭開復(fù)怕無緣無故取消行程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和自己的懷疑。
二、鄭錚非常喜歡去那邊玩,作為一個極度疼兒子的“好爸爸”,鄭開復(fù)當然不會拂了自己兒子的心愿。
三、當然是作為一個上位者的自傲,認為不會有脫離他掌控的事情發(fā)生,所以也愿意給自己關(guān)于“最后的快樂”的施舍。
只是,鄭開復(fù)沒想到他親親愛愛的兒子已經(jīng)偷聽到這一切,并且泄密給鄭憐了。
坐在開往高鐵站的車上,鄭憐緊緊抱著自己的書包,那個有點幼稚和滑稽的卡通書包。
車里安安靜靜的。時不時響起徐曼曼和鄭開復(fù)的說話聲。徐曼曼和鄭開復(fù)一個在駕駛員的位置,一個在副駕駛。鄭憐和鄭錚坐在后排。
因為車里的沉默,鄭錚又想起了中午偷聽到的話。本來癱著的坐姿一點一點的直起來,他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瞥鄭憐。
看見鄭憐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好似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目光,鄭錚又稍稍側(cè)過一點頭看她。
鄭憐還是坐著,面無表情,緊緊抱著書包。鄭錚于是干脆偏著臉去瞪她,富有膠原蛋白的臉兇巴巴地皺著。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來一點委屈。
鄭憐保持著高嶺之花的姿態(tài),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張成了五指大開的形狀摁在鄭錚的腦袋瓜子上把他的頭又扭了回去。
鄭錚于是從旁邊把自己的小書包也拽到自己身前,緊緊抱著,頭和身子都轉(zhuǎn)向了窗外,嘴里還小小聲的哼哼了兩聲。
從衡山到鄭荷家里的一路上鄭憐都在仔仔細細地思考著逃跑的具體計劃。
她的計劃里始終有一個關(guān)鍵人物——鄭荷。
因為提前打了電話,所以鄭荷一家人準備好了一桌好飯好菜等著他們。
一進去,鄭荷就偷偷的把鄭憐拽到房間,白白嫩嫩有點嬰兒肥的可愛臉蛋上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著鄭憐,嘻嘻笑著往鄭憐手里塞了一塊金幣巧克力。
“過年的時候我看你好像吃喜歡這個,今天我特意讓媽媽去買的。你趕緊吃,不要讓那個壞女人看見了。我房里還有好多零食,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吃?!?p> 感受著來自鄭荷手心的溫度,奇異的,在這個燥熱的夏天,鄭憐卻覺得暖,而不是熱。
微微一笑,鄭憐順從的接過巧克力,剝開外面金黃色的糖衣放進嘴里,邊咀嚼邊笑著向鄭荷點點頭表示自己的喜愛。
等到鄭憐吃完一塊巧克力,鄭荷才和鄭憐手牽手走出房間。此時大家已經(jīng)在吃飯了。
“鄭荷,快帶著姐姐來吃飯了”“嗯,來了?!编嵑傻膵寢?,也就是鄭憐的嬸嬸江柔轉(zhuǎn)過頭溫柔的說。而鄭荷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點撒嬌的口吻回答。
將一切收進眼底的鄭憐垂了垂眼,抿住嘴掩掉心底些微的羨慕,跟著鄭荷走過去開始吃飯。
飯后,鄭憐習慣性的開始收拾碗筷,卻被嬸嬸江柔推去了客廳,讓她看看電視和鄭荷玩一玩,家務(wù)活不需要小孩子做。
鄭開復(fù)和鄭繼業(yè)兩兄弟閑聊著,畢竟是親兄弟,就算互相有看不順眼的地方也磨滅不了血緣關(guān)系。徐曼曼在玩手機上的麻將,游戲聲開得大。這吵到了看電視的鄭錚,他一本正經(jīng)的讓媽媽聲音調(diào)小一點。鄭荷一只手撐著下巴看電視,一只手拿著小零食往嘴里塞。
客廳的暖光燈和極具生活氣息的裝修將整個空間籠罩在和諧安定的氣氛里。
鄭憐一時不敢抬腳邁過那條無形的分界線,仿佛自己是一個不配加入的無關(guān)緊要的陌路人。
還是鄭荷看見了孤零零站在一邊的她,沖她招招手,讓她過去坐她身邊一起看電視。
嘴角慢慢露出一抹微笑,鄭憐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