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一望無垠的草原其實密布著層巒疊嶂的小山丘,踏馬前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海力布便遠離了部落和人煙。
此時的太陽漸漸從地平線上探出頭來,柔和地溫暖著這片原野上生長的萬物。
不時有成片的野花在這廣袤的土地上肆意綻放,在嫩綠色新草的襯托下煞是好看。
白馬岱欽似乎也沉醉在這充滿生機的美景之中,歡脫的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花叢。不時驚起幾只五彩斑斕的蝴蝶圍繞在它身前,惹得岱欽不由得發(fā)出粗重的鼻息驅(qū)趕。
海力布對腳下的好伙計那滑稽的模樣忍俊不禁,滿心愉悅的一邊騎行一邊環(huán)顧四周,期望幸運女神早些眷顧,讓自己發(fā)現(xiàn)獵物,有所收獲。
不遠處草叢里好像有了動靜,海力布拽停岱欽,屏息注視著。一只灰色的野兔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里,野兔似乎并未感知到身邊有獵人的存在,專注的咀嚼著嘴邊新鮮的嫩草。
海力布心中暗喜:運氣不錯!
他輕輕咬住自己的發(fā)髻,屏息凝神從后背上摘下弓準備張弓搭箭,許久沒有射箭的手竟然因為興奮而有些微微發(fā)抖。
四周安靜的出奇,連風(fēng)都停下了腳步,只有弓弦越繃越緊發(fā)出了幾下輕微的摩擦聲。
“蹦!”弓弦中的一根鬃毛忽然崩斷開來,發(fā)出的響動立刻驚擾了悠然進食的野兔,它倏地一閃而過消失在草叢中。
看來自己的確是手生了。
海力布剛要埋怨為何自己犯了如此低級的失誤,弄丟了獵物。但忽而又發(fā)現(xiàn),野兔奔跑時觸碰花草的動靜,卻清晰地延伸向遠處一處突起緩坡的背面,直到翻過坡去,才徹底沒了蹤影。
海力布嘴角露出得意地微笑:身為烏珠穆沁草原第一獵手的他,是不會讓暴露了蹤跡的獵物跑掉兩次的。
“岱欽,追!”
海力布收起弓箭,拽起韁繩,雙腳朝馬腹輕輕一夾,白馬岱欽立刻會意,打個響鼻便如離弦之箭般向坡頂疾馳而去。
岱欽是部落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快馬良駒,再挑剔的騎手也會對它的奔跑能力贊不絕口。
此時,縱馬飛馳的海力布聽著耳邊呼嘯的風(fēng)聲,貪婪的享受著速度帶給他久違的快感,好像下一刻,便能和岱欽一起踏離地面,展翅飛翔起來。
忽然,剛到坡頂?shù)尼窔J一個急停,嘶鳴著抬起了前蹄,白馬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還沉浸在愜意中的海力布措手不及,慌亂中奮力勒緊韁繩、穩(wěn)住重心,才不至于摔下馬背來個狗啃泥。
海力布沒有盲目責(zé)備好伙計的馬失前蹄,他知道岱欽不會毫無緣由的失去冷靜。而幾乎就在同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沖入了海力布的鼻腔,一股寒意令他感到整條手臂上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伴隨著成群蒼蠅的嗡嗡聲,海力布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山坡下一片草枯沙現(xiàn)的亂石堆旁。
一只死去多時的黃羊橫尸于空地上,肚子已被啃去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場面十分駭人。
“咕嚕咕嚕...”黃洋尸體旁,一只饑餓的草原狼口邊沾滿了鮮血,咧著嘴露出青色的獠牙,不時地發(fā)出陣陣警告聲。
海力布作為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打擾了它的這頓美餐,著實讓這只多日未進食的野獸惱怒不已。
一陣風(fēng)拂過,刮起空地上的片片塵土,卷挾著血腥味四散向更遠的地方。而這場遭遇的雙方卻僵持在原地,誰都不敢先輕舉妄動。
草原狼的喉嚨里仍在發(fā)出低沉的咕嚕聲,充血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海力布。
如果是一般人,也許早就被這樣的威嚇嚇破了膽子,轉(zhuǎn)頭倉皇落跑。
但海力布決不允許自己在面對危險的時候表現(xiàn)得像個懦夫,要知道他可是大汗伊勒德的兒子。
極力讓身體冷靜下來的海力布努力控制住白馬,雙腿微微滑動,前后輕撫岱欽的腹部讓它不再對眼前的狀況驚慌失措。同時,海力布用極其緩慢細微的動作伸手摸向腰間箭套里的弓箭。
但常年在野外惡劣環(huán)境下生存的草原狼的神經(jīng)是何其敏銳,海力布這些小動作頓時讓它感覺到了濃烈的敵意和危險,它立刻壓低身姿,抽緊鼻尖呲著牙擺出戰(zhàn)斗狀態(tài),一場惡斗看似一觸即發(fā)。
海力布心中其實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贏得這場遭遇戰(zhàn)的勝利。
縱然,從遠處射殺奔逃中的獵物的確對于他來說輕而易舉。但與這樣一頭兇猛殘忍的野獸面對面近身搏斗,那需要的可不僅僅是調(diào)順呼吸,瞄準目標這么簡單。
更何況,本就是想出來散散心的海力布完全沒有攜帶哪怕一件能助他手刃惡狼的武器。
緊張的氣氛帶來的窒息感簡直要讓人爆炸!
但忽然間,草原狼似乎放棄了短兵相接的念頭,拋下面前撕扯得血肉模糊的黃羊尸體,扭頭往遠處更深的草叢中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