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醫(yī)人醫(yī)心
“不,我不去,我不想死···”
聽到衙門這兩個字后,艷紅已經(jīng)徹底慌了神。
任以誠淡淡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這下毒害人的罪過,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
否則,又如何對得起現(xiàn)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翠珠姑娘?”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只想教訓(xùn)她一下,從沒有想過要殺她啊。”
艷紅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死死的拽住了任以誠的手,拼命的解釋道。
一時間,美人垂淚,讓任以誠不由心生憐憫。
“教訓(xùn)她?你和翠珠姑娘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叫曾艷紅,本是醉月樓的花魁,深受客人歡迎,追逐裙下的公子哥,更是不計其數(shù)。
可是,自從翠珠來了以后,這一切就都變了,我的地位一落千丈。
客人喜新厭舊,鴇母趨炎附勢,就連丫鬟也勢力了起來,十喚九不應(yīng)。
這涼亭本是屬于我的,那天我正在這里練琴,可翠珠來了以后,居然目中無人的叫我讓座。
我當然不愿意,可沒想到媽媽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硬是讓我離開。
那個小妖精更是得寸進尺,說這個地方以后只屬于她一個人,誰也不許坐。
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就決定要報復(fù)她一下。”
任以誠聞言,微微一笑,一切正如他所料。
嫉妒,果真是使人墮落的原罪。
“你知道翠珠姑娘十分喜歡這個涼亭,于是你就在這里設(shè)下了陷阱,利用那些天竺蟲,在她午休的時候咬傷了她。
這它天竺蟲不但體型細小,而且口中含毒,所以就算被它咬了,也不會有任何知覺。
這樣一來,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傷口,旁人就更加難以發(fā)現(xiàn)了,艷紅姑娘,你可真是好算計啊。”
聽出任以誠話中的譏諷之意,艷紅不禁臉蛋兒一紅,露出了慚愧之色。
“我···我真的只是想教訓(xùn)她一下,滅滅她的威風(fēng)而已,我沒想過要傷她的性命?!?p> “艷紅姑娘,敢問你芳齡幾何?”任以誠突然問了她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艷紅聞言一怔,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直言道:“今年二十有四。”
任以誠忽然嘆了口氣,伸手將艷紅扶了起來。
“其實,設(shè)身處地的想一想,我也能體會你的那種不甘。”
“嗯?”艷紅詫異的看著任以誠,不明白他的態(tài)度為什么突然變了。
任以誠道:“害人者,人恒害之的道理你不想聽,我也不想說。
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醉月樓里沒有了翠珠姑娘,你又能改變什么呢?
你們這一行就是靠臉吃飯的,除非你能青春永駐,否則的話,終究還是會有比你年輕,甚至比翠珠更年輕的姑娘來取代你。
到頭來,你依舊找不回曾經(jīng)失去的一切,所以這爭來爭去的,又有什么意義呢?”
艷紅聞言,久久不語,直到好一會兒后,才緩緩開口。
“唉!你說得對,我真的錯了?!?p> “你能想明白就好?!?p> “可這又有什么用呢,大錯已經(jīng)鑄成了,只怪我沒能早點兒認識你。
我現(xiàn)在就跟你去衙門投案,只是我求你再想辦法救救翠珠,她還年輕,不應(yīng)該死的?!?p> “也罷,我這就回去跟家?guī)熢偕塘可塘?,如今你和翠珠姑娘的命運也算是連在一起了,究竟是兇是吉,就看你們的造化了?!?p> “謝謝···”
看著任以誠離去的背影,艷紅的眼眶不由再次紅了起來。
。。。。。。。。。
翌日。
艷紅正在房中收拾著自己的衣物。
她已經(jīng)徹底做好了去衙門投案的心理準備。
突然,丫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姐,小大夫來應(yīng)診,媽媽叫你到翠珠姑娘的房里去一趟。”
“知道了?!逼G紅應(yīng)了一聲,默默地嘆了口氣,心道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
到了翠珠的閨房,艷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邊寫著藥方的任以誠。
鴇母高興道:“艷紅啊,好消息,翠珠有救了,小大夫已經(jīng)找到她中毒的原因了?!?p> “真的?那太好了?!逼G紅聞言,頓時大喜。
“真想不到,我中的毒居然是來自一種毒蟲?!贝渲橐锌吭诖策?,依舊十分虛弱。
“這蟲來自天竺,是我···”
艷紅鼓起了勇氣,正欲對翠珠坦白,不料任以誠卻忽然出言打斷了她。
“是我們中土所罕見的,沒想到這位姑娘還挺有見識的。”
艷紅霍然轉(zhuǎn)頭,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任以誠。
只見任以誠對她微微一笑,左眼還悄悄地對她眨了一下。
“毒源既然找到了,那解毒自然不是問題。翠珠姑娘,只要你服了這劑藥,很快就可以藥到病除了。”
“辛苦你了,小大夫?!甭牭饺我哉\的話,翠珠不禁再次露出了笑容。
“你先別高興。”任以誠又道:“我這劑藥可是價值不菲的?!?p> 鴇母聞言,毫不猶豫道:“只要能醫(yī)好翠珠的病,多少錢我都不在乎?!?p> 任以誠道:“要解天竺蟲的毒,最關(guān)鍵的地方在于,它必須要用南海黑珍珠來做藥引才行?!?p> “南海黑珍珠不但名貴,而且可遇不可求,這倉促之間,要上哪去找???”
鴇母和月桂等人頓時又焦急了起來。
“不必找了,我這里就有。”艷紅一邊說著,一邊從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項鏈。
這是一串珍珠項鏈,而最中間的那顆,赫然便是黑色的。
鴇母驚喜道:“這可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艷紅啊,你需要多少錢,才肯出讓這顆黑珍珠?”
艷紅搖了搖頭,道:“一文錢也不要,這顆黑珍珠我就直接送給翠珠了。”
“送給我?”翠珠神情動容,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艷紅笑道:“只要能救你的性命,區(qū)區(qū)一顆珍珠又算得了什么呢?!?p> 翠珠感動道:“艷紅,我一直以為你討厭我,憎恨我,可是今天···”
艷紅坦然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嫉妒過你,因為你搶走了我的客人,搶走了屬于我的風(fēng)光。
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想通了,大家難得姐妹一場,總算是場緣分,之前是我···是我心胸太狹窄了?!?p> “謝謝你,艷紅?!贝渲榫o緊地握住了艷紅的手,感動不已。
。。。。。。。。。
荷花池旁,花香幽幽。
任以誠和艷紅并肩而行。
“小大夫,謝謝你沒有揭發(fā)我,救了我一命?!?p> “其實你該謝的是你自己,你選擇把黑珍珠送給翠珠姑娘,說明你的確是真心悔改,也正是這個選擇,救了你一命?!?p> “我那只不過是在贖罪而已?!?p> “嘿嘿,其實翠珠姑娘的病并沒有那么嚴重,區(qū)區(qū)天竺蟲還難不住我任以誠。
我之所以夸大其詞,還讓鴇母去報官,只是為了把下毒的人找出來而已。”
“??!”艷紅恍然道:“原來你早就發(fā)現(xiàn)那些毒蟲了,好一招引蛇出洞?!?p> 任以誠笑道:“實話說,你這下毒的手法實在是不怎么高明。
還有,黑珍珠做藥引的事情,也是我隨口胡編的,我只是為了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悔改了?!?p> 聽出任以誠話中的調(diào)侃之意,艷紅不由俏臉一紅。
她嬌嗔道:“看你年紀不大,心眼兒倒是不少。不過,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
任以誠灑然一笑,道:“師父常常教導(dǎo)我,身為一個醫(yī)生,不但要醫(yī)人還要醫(yī)心。
比起把你送進大牢,能解開你的心結(jié),會讓我的成就感更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