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翔很后悔,今天他真應(yīng)該不出門的——不!這半個月都不應(yīng)該出門!
黑熊走后,孟翔等了好久,又對岸上大喊,又朝著樹林里扔石頭,就怕熊黑子和自己玩?zhèn)€回馬槍。確定安全后,他感到自己都被泡的發(fā)脹了,上了石頭灘就開始滿地的找碎片衣服,卻只找出了幾條寬一點的布條,圍在腰里一試,不僅遮不住,還只往下掉,于是鉆到樹林里,四處尋找藤蔓,最后終于做出來一個藤蔓樹葉加上布條綁在一起的怪異褲頭。
一小時后,孟翔轉(zhuǎn)到了下山的正路口,看著三三兩兩的下山游客,硬是鼓不起勇氣出去,躲在樹叢里被蚊蟲叮咬了許多個包,詛咒了熊黑子幾個小時,餓的前心貼后背。
為了熬過這段時間,魚飛就掰了一根和鉛筆長短差不多細(xì)樹枝,在五指之間來回地轉(zhuǎn)動。那一段小樹枝在他的四個手指縫間,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毫不停滯地轉(zhuǎn)著圓圈,靈動的像是被賦予了生命。魚飛上課無聊的時候經(jīng)常玩這個,已經(jīng)純熟的和身體本能一樣,還盤算著啥時候有空了,去報名達(dá)人秀玩玩。
等到夕陽半落山,路上沒人了,孟翔才沖了出來,撒開腳丫子就往山下奔。到了望鄉(xiāng)臺,剛從三岔路轉(zhuǎn)出來,就迎面碰上了兩個女大學(xué)生,也被她們的叫聲嚇住了,尤其是那個玲瓏又豐滿的女生,太能叫了!
“鬼啊……妖怪……救命啊,是野人!”十三妹大聲叫著,比周知若快一步躲到了望鄉(xiāng)臺上,再轉(zhuǎn)過頭終于看清了,這應(yīng)該是個人,但不是正常的人,光著上半身,頭發(fā)蓬亂披散,臉上身上都是青一團紅一團的,最搶眼的就是那個布條樹葉綁在一起的,褲頭一樣的東西。
周知若也在盯著那個褲頭看,手里的礦泉水瓶子舉到像望鄉(xiāng)臺一樣平坦的胸前,緊張的戒備著。
“別啊……別怕,別怕,我是人,不是野人……是正常人,你們看清楚?!泵舷柃s緊用手整整紛亂的長發(fā),見到兩女的眼神方向,又急忙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褲頭,擔(dān)心走光了。
做完這些后,孟翔抬頭做出一個自認(rèn)很陽光的笑容,露出了一口白牙,向兩女走去,兩女嚇了一跳,不住后退,全都擠到了望鄉(xiāng)臺的一角。
“兩位美女,我也是上山的游客,搞成這樣就因為遇到了熊黑子?!泵舷枞崧曊f著,怕再嚇到她們,一邊比劃一邊說道:“哦,就是黑熊,黑熊你們知道吧?可不是你們玩的毛絨玩具,嗷嗷~叫的,這么大一頭,把我的衣服都撕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靠近了望鄉(xiāng)臺邊,深谷下的水聲突然大了,孟翔的溫言細(xì)語讓兩女孩聽的斷斷續(xù)續(xù),再加上孟翔比劃熊的樣子和動作,兩女確定了,這家伙有問題,十三妹指著孟翔對著周知若又跳又叫:“野人過來了……你看他的樣子,我知道了,知若,他……他是會說話的熊精!”
“什么?熊精!你是修真小說看多了吧,我就是被黑熊精害成這樣的。”孟翔正要湊近了解釋清楚,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十三妹插在背包側(cè)面的一包餅干。饑餓難忍的肚子讓他腦子靈光閃現(xiàn),快步?jīng)_到兩女面前,咧嘴大吼一聲:“嗷嗚~我是玄風(fēng)洞的黑熊大王,我餓了,我要吃的,我要吃餅干……”
周知若這下子也懵了,呆愣在原地發(fā)傻:“玄風(fēng)洞……黑熊大王……餅干,什么情況,好亂??!”
十三妹圓滾滾的眼睛都要跳出眼眶了,死盯孟翔兩秒后,拖著發(fā)軟的腿往后挪,帶著哭音叫道:“黑熊……大王,黑熊大……大王!別吃我……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什么大王饒命啊,我還來巡山呢!今天遇到極品了。”孟翔也懶得啰嗦了,直接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背包,去掏那袋誘人的餅干,頭上卻挨了一礦泉水瓶子,緊接著就是數(shù)下“砰砰砰……”,周知若用手中半瓶水的農(nóng)夫山泉使勁亂敲孟翔,罵道:“叫你裝熊精,叫你裝大王,打你個神經(jīng)病。”
孟翔一只手胡亂抵擋,對周知若道:“別打,別打,我就是餓,哎呦,別打了,我……”另一只去抓餅干的手卻碰到了。。。
“啊~”
十三妹愣了一下,徹底清醒了,雙手護胸拼命喊叫:“流氓,非禮,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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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那個女孩!”隨著一聲喊,從上山路的一塊大石頭后沖出來一道身影,帶著一身的水霧奔到了幾個人身邊。
跑過來的是一個帶眼鏡,修長消瘦,臉龐輪廓柔美的男孩,十七八歲卻青澀未脫,剛一站定,就雙手拿住了孟翔的一只胳膊,說道:“聽聲音就知道是你,看來你不僅是賊,還是個流氓?!?p> 孟翔吃了一驚,隨后冷冷道:“眼鏡,怎么是你?你還追到這里來了,今天怎么突然膽大了,要找場子是吧,再不松手,哥今天可不手下留情了!”
“眼鏡哥”卻沒有在理他,對著兩女孩急道:“這家伙是個厲害的流氓無賴頭子,你們快跑,我纏住他?!?p> 孟翔怒火狂飆,卻氣的笑了:“誰是流氓無賴了,還頭子呢?你清楚是什么事嗎,想英雄救美是不,我讓你清醒清醒。”說著側(cè)身上步,單臂圈住他的脖子,一個側(cè)身摔,就把他放倒在地。
“呀~”兩個女孩驚叫一聲,卻沒有跑,周芷若道:“你沒事吧,我們來幫你,大家一起打流氓。”說著又掄起了手中的“農(nóng)夫山拳”,十三妹也解下了背包,雙手捧著,蹦跳著用背包去砸孟翔,叫嚷著:“熊……人,大騙子,大流氓,大……魔頭!”
孟翔才在“眼鏡哥”身上出了一口氣,接著就在兩女孩的兇猛攻擊下狼狽不堪,可他不忍心動手打女孩,只好舉手格擋,心里都要郁悶死了,心想你們這是都認(rèn)定我是壞人了,要“團推魔頭”??!
突然,腰里一緊,已經(jīng)被爬起來的“眼鏡哥”抱住了腰,“你們快跑,別管我……我……不怕他,我要和他拼了!”一邊叫著,“眼鏡哥”鼓足了力氣,死命的向后推頂孟翔。
孟翔觸不及防之下失去平衡向后傾倒,急伸手抓他肩膀,打算借勢后倒,用慣性再加上膝頂把他摔出去,手臂卻被十三妹亂砸的背包帶子掛住了,被頂?shù)囊宦孵咱労笸耍鹊絼傄獑问謸蔚貢r候,兩個人已經(jīng)帶著兇猛的慣性撞在了望鄉(xiāng)臺的護欄上。
“咔擦”一聲護欄斷裂的響聲中,兩人一起摔出了望鄉(xiāng)臺,伴隨著兩聲女孩的驚叫,翻滾著下墜。
天旋地轉(zhuǎn)中,孟翔只覺得手臂一痛,響起了“嘶拉~”的布料扯斷聲,原來自己手上纏著的背包也跟著兩人一起掉下來了,背包帶子被懸崖壁上斜長的矮樹扯斷了,就在這個下墜速度減緩的瞬間,兩人都本能的亂抓,結(jié)果,“眼鏡哥”抱住了矮樹,孟翔抱住了他的一條腿,雙手已經(jīng)下滑到了小腿的位置。
孟翔看著帶子斷掉的背包從身側(cè)滑落向水霧彌漫,水聲隆隆的深谷,同時墜落的還有那包原來看著誘人,現(xiàn)在看著邪惡的餅干,深深吸了口氣,眩暈的頭腦才清醒了下來。
抬頭向上看,正和“眼鏡哥”的目光對視。孟翔想到自己的處境,雖然心里暗罵這個傻缺,卻堆起笑容道:“眼鏡哥,你可抓好樹枝啊,千萬別松手,我們兩個人的小命就在你手里?!?p>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害了你,我不會不管你的死活,你放心,我會負(fù)責(zé)的,你雖然壞的很……我也會救你?!背粤Φ谋Ьo樹干,“眼鏡哥”明顯驚魂未定,面青唇白,還喘著粗氣。
“我怎么就壞的很了,你妹的——都要一起玩完了,你還要怎么對我負(fù)責(zé)?又遇到一個極品,今天就不該出門啊!”孟翔腦中又閃過張瞎子的臉,趕緊搖搖頭把這貨甩出去,抱緊了“眼睛哥”的小腿說道:“兄弟,說什么負(fù)責(zé)啊,出來混難免遇上事,我們之間都是誤會,不打不相識。其實上次我就看你人不錯,想和你交個朋友,就是還有兩個兄弟在,為了面子只好假裝冷漠了,這次只要我們不死,上去我請你吃飯?!?p> 這時孟翔想到了一個主意,于是道:“我們一起朝上面喊,叫那兩個女孩打電話找人救我們?!?p> “眼鏡哥”好像被孟翔的話打動了,點頭同意,張嘴要喊的時候,卻全身一震,目光呆滯的看著下面的深谷,接著全身就抖得和篩糠一樣。
“你怎么了?”孟翔抓著“眼鏡哥”發(fā)抖的小腿,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正覺奇怪,忽然感到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手臂,流進了自己的后頸,這才注意到手中的褲管已經(jīng)濕了一片,腦中頓時如被驚雷劈中:“他尿褲子了,尿褲子了,褲子了……流到了我的脖子上——天啊!”下意識的急忙用右手將脖子上的液體抹去,等到反應(yīng)到不妙時,左手已經(jīng)滑脫,身體往下墜落。
“麻蛋,這次完了,原來男人真的要能忍?。 ?p> ——
——
身體不斷的翻滾下墜……
終于,面沖下的時候,孟翔看到了深谷中的景像,簡直讓他不敢置信,這時才知道“眼鏡哥”為什么嚇尿了。
谷中是一片湖水,已經(jīng)全變成了血紅色,湖面像是燒開了的沸水,不住的翻滾冒泡,還不時的勾勒出畫面,雖然都是血紅顏色,孟翔還是能看出有宇宙星辰,山川湖海,宮殿廟宇……各種大小不一的生物,有人、動物、還有很多怪異的非人非獸,看不出是什么——瞬息變幻,毫無規(guī)律的分布在湖面各處,在孟翔掉落的過程中,已經(jīng)產(chǎn)生無數(shù)幅畫面。
深谷中回蕩著巨大的怪響,不像是水聲,而像是大火燒開的濃粥發(fā)出的“咕嘟”聲,孟翔卻沒有感覺到絲毫升騰的熱氣,而原來掩蓋湖面的水霧都沒有了,因為湖中心有一張模糊的人臉張著大嘴,嘴里是個大黑洞,里面有著絲絲赤紅色閃電游走,大嘴把湖上空的水霧不斷地吸入。
正全身冰涼,心驚膽顫中,孟翔不斷下落的身體猛地被一股巨力拉動,加速向那個大嘴投了進去,拖著長長的驚叫聲:“啊~”
孟翔消失在了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