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愛還是恨

　　　　一直在旁邊的陳點點早已淚目，心痛，剜心的疼。

　　他視他為寶，而他也是她陳曦心中的珍寶。他不會放手，她又怎會舍得他為她傷了自己？

　　整整一夜，觸目都是猩紅的血，刺目的紅色自他的身體流出，再用特殊的印記畫在她身上，或者被她飲了下去。

　　清香的藥草味透著濃郁的血的腥味在黑夜中更加刺激著人的內(nèi)心。沒有人說話，一舉一動，卻都在這寂靜中中關乎著幾人的生死。

　　軒轅璃抱緊了陳曦，輕輕地安撫著懷中的小人兒。

　　點點，若是你挺不過去，也罷，我愿以我血為你護行。

　　你莫要害怕，黃泉路上，奈何橋邊讓我這血色化作那遍地的曼珠沙華，點綴著你前進的道路。

　　或是我們賭贏了，即便是再久的路，我的點點，我都會等你，等著你回來。

　　一夜的冷風吹個不停，屋內(nèi)卻始終寂靜無聲，無聲的承諾伴著這風，不知是吹響了誰為誰吹奏的送行曲。

　　第二日，趕來襄城接應的將軍黃旭見到的已經(jīng)是沒了神智的軒轅璃，邊塞雄師虎嘯軍頓時無首。黃旭怎么也不愿接受，直到追究到許影身上，但許影只推說不知，所有關于軒轅璃癡傻緣由的消息就此中斷。

　　軒轅璃，大元的驕傲，從此如明珠掩塵，因癡傻退居在京都的一處王府中。這一退，便是十一年的光景。

　　虎嘯軍先是失去了主將，襄城一戰(zhàn)，又失去了璃王爺，即便是守住了襄城，不久后還是被軒轅皓晨調回了京都郊外，成為了拱衛(wèi)京都的最近一道防衛(wèi)，也就徹底失去了邊塞的軍權。

　　不久后，宮中傳出消息，本要充為官奴的陳家孤女已病死獄中。從此，世間再無陳曦。

　　再之后，便是這樣漫長的十一年。她十一年的漂泊，他十一年的等待，還有這些隔世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一切終于大夢初醒，似夢似幻。

　　陳點點頭疼的厲害，她眉頭緊緊蹙著，眼睛卻是睜不開了。雖然醒著，一口氣就是平息不下來。

　　陳點點只覺得涼絲絲的帕子貼上額頭，耳邊傳來小芯擔憂的低泣聲。陳點點緩緩睜開眼，眼角澀澀的竟是有些腫了。

　　小芯看著醒來卻一動不動，也不打算開口的陳點點，小嘴兒一瞥又是要哭，“姑娘，您這是怎么了？現(xiàn)在都到晚膳時間了，姑娘可是做噩夢了，姑娘夢中一直在哭，但小芯怎么也叫不醒。是小芯沒用?！闭f著這話，她反而哭的更嚴重了。

　　陳點點勉強對著小芯一笑，強行笑著拉上小芯握著汗巾的手表示安慰：“我沒事兒，讓小芯為我擔心了。”

　　她聲音澀然，聲音輕飄飄地帶著嘆息散在空中：“我做了美夢呢，在夢中我夢到一些對我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

　　眼角又想要流淚，卻被陳點點強硬地擠出一抹笑來，“呵呵，原來是這樣，陳點點，點點……”

　　即便是失了記憶，她唯一記得的，卻是他贈予她的名字……

　　她的聲音明明是笑著的，卻讓人莫名難受。

　　就像是黑暗中迷路的孩子，隱著絕望、憤恨還有一絲無奈、一絲僥幸。

　　記憶已經(jīng)恢復，陳點點很清楚，當年的陳家絕對沒有反心！

　　這世間的皇權是何等尊貴，尊貴到要以陳家七十多口人的鮮血來告知天下何為皇權，何為君臣？

　　軒轅家欠她的是一道道血淋林的人命。

　　那么他呢？他的璃哥哥呢？

　　她和他又算是什么？

　　世事無常，真是可笑，可笑啊。

　　“小芯，今日已經(jīng)是第五日了吧？”陳點點聲音沙啞地厲害，偏執(zhí)著開口的聲音更似刀刀劃在人心內(nèi)的風。

　　聯(lián)想府中與陳點點有關的事，小芯明白了陳點點說的是給王爺獻藥的事，也就應道：“是的，今日已是第五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至酉時?！?p>　　陳點點沉默片刻，“今日莫叔……莫大夫可來取藥了？”

　　小芯一面?zhèn)湎玛慄c點洗漱用的東西，一邊又接過話來：“不曾，今日莫大夫來過了，但他看到姑娘睡著便沒有取藥?！?p>　　“嗯?！?p>　　陳點點起床洗漱，心思重重的摸樣太過明顯，就連小芯也看的分明。

　　陳點點掬了捧水讓冰涼的手面貼上額頭，強迫自己不再流淚。

　　直到收拾妥當，她已完全冷靜下來。不管如何，自己要去找莫叔一趟，已經(jīng)是第五日，軒轅璃那邊是不能斷藥的。

　　今日，就當她償還了他吧。

　　她正打算出門，不曾想被小芯一把攔?。骸肮媚铮砩艜r間到了?！毙⌒疽荒樥J真，絲毫沒有讓她餓著肚子出門的打算。

　　陳點點故意調皮一笑，接過了小芯遞過來的筷子，“好，聽小芯的，先吃飯?！?p>　　直到用過小芯一直備下的晚膳，陳點點才被放了出來。陳點點無奈笑笑，最近小芯這小丫頭越來越厲害了，都管到自己身上來了，必須看著她吃過晚膳才允她出門。

　　陳點點扣門進屋，莫子游就在屋里等她，所以此時見她進來全不見驚訝。

　　陳點點進了屋來，莫子游轉身合上屋門。

　　已經(jīng)上了年紀的他雖身體不便，此時還是利落地單膝觸地，端端正正地行過禮正色道：“喋血堂堂主莫子游參見少主！”

　　陳點點立刻上前扶他起身，眼中盡是復雜，感激，細想下去，又免不得心酸、悲戚還有對未來的茫然。

　　陳點點拱手對著莫子游深深拜了下去，行了后輩之禮，“莫叔，這些年……辛苦您了?！?p>　　莫子游趕緊扶她，“少主，當年之事發(fā)生時，屬下不能救下家主，屬下，屬下愧對家主?！?p>　　莫子游眼中也是一片痛色，當年陳家陷入謀反泥潭全家遇難，偏他一人因長期在密室研藥逃過一劫，等自己奉家主之命趕往襄城救下少主，少主也已病重，若不是璃王爺救回少主，他們這些年也撐不到現(xiàn)在。

　　莫子游心中有愧。

　　陳點點頓了頓，壓下心中的悲戚，輕嘆道：“莫叔，我知道的，這些事我都知道，這些年來辛苦莫叔了?！?p>　　自己的記憶已經(jīng)恢復，七歲前的記憶再清楚不過。這些事陳點點的記憶里都很清楚，莫叔對陳家的忠誠，她會銘記在心。

　　可是陳家對皇室的忠誠呢？此時那再清楚不過的記憶明明白白的告訴陳點點陳家當年忠義的下場。陳家毫無雜念的忠義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嗎？竟讓皇帝下旨滅了陳氏滿門！

　　十一年前，軒轅皓晨與軒轅璃還只是皇子，當年的皇帝軒轅褚雖才人至中年，卻是因為長期服用各種秘術制作的長生丹藥，身體已是日漸衰敗，脾氣也是日益暴躁，行事更是隨喜好而定。

　　陳氏世代相傳的《陳辛》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陳辛》中記載的秘術卻是陳家內(nèi)部人員才會知道的秘密。

　　江湖傳說，陳家秘術記載的有長生之術。不過，江湖人都不能確定，大多時候只是當作奇談罷了。

　　對長生之術已經(jīng)癡迷的皇帝軒轅褚是從何處得知“引魂”之術的，陳點點到現(xiàn)在仍是未知。

　　但當時軒轅褚追問《陳辛》中記載的引魂之術，語氣間已是勢在必得，顯然是確認了秘術的存在。

　　到底是誰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