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笙不知經過剛才那么一鬧,眾仙神都紛紛對她的身份猜測起來,但各有各的說法,且眾說不一。
而銀笙也不知她這一鬧,非但沒有起到壓制謠言的作用,反而讓原本就不利于玄清尊的說辭被無限放大,又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編排一通。
謠言止于智者,銀笙此舉多少有些關心則亂了,她的想法亦是沒錯,有些事非武力解決不可,但有些事卻是需要靠手段。
那些滿嘴仁義大道之話任誰都可羅列出幾籮筐,君子不易做,偽君子遭人詬病,不若就做他一回小人又有何妨。
然這些,都需要銀笙一步步探索,慢慢成長。誠如玄清尊所想,在虛庭峰,能教她的便是讓其自身足夠強大的術法,人情世故,治事處世之道須得借外力多加磨練,于他人處聽來,終歸是別人的處事經驗,套在自己身上反倒弄巧成拙。
……
銀笙使了個剛學會的術法,閃身來到離庭驛幾丈遠的地方,走了幾步才停下,自言自語道:“善華宮好像不在這邊,那小仙童指的路應是右邊才對。”說著,身子一轉,步伐輕快的向著右邊翩然而去。
約摸一刻鐘后,銀笙到得一行宮門前,見此處前后并無與之相鄰的多余行宮,唯獨一座孑然而立的清肅宮宇,有些愕然的抬頭。
尚禪宮?銀笙看著正檐下懸掛的匾額上題著幾個素青大字,觀字尾筆勢豪縱。反復的來回確認自己沒認錯字,又轉身看了來此處之路,亦與那名小仙童所指無異,可這前后就這么一處行宮,莫不是那仙童指錯了路?
雖是如此想,但銀笙已然抬腳走了進去,既是走錯了道,不若向住在這里的仙友問問路。
行宮正門大敞,門邊也沒有神衛(wèi)兵執(zhí)守,銀笙一路暢通無阻的穿過廳堂內所設屏障,來到正房內院,于一正屋前站定,抬手屈指欲要叩門,卻是忽然頓住。
屋內似乎在爭吵著什么,聲音雖斷斷續(xù)續(xù),但亦可分辨出屋內只余兩人,且都為男子,一個沉靜少話,一個暴怒呵斥,前者是個青年,后者聞其聲,年齡應偏大些,是個中年男子。
銀笙將手放下,心下思忖,這兩人吵得這般厲害,不若原路返回罷了,庭驛里的人也是要到宴會上的,自己先在這周圍轉悠轉悠,時辰一到,便跟在那些人身后,到時與帝尊匯合即可。
心里有了計較,銀笙便不緊不慢的踱步到庭院,打量起周圍來。
環(huán)顧一圈,見這座行宮的屋宇設計倒是沒什么新奇之處,唯獨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整個游廊,甚至整座行宮有空余的地方,皆擺放著幾盆牡丹,姿態(tài)各異,色容奇多。
銀笙恍若置身花海,景美花嬌,忍不住對著離自己最近的那朵紫牡丹伸手過去,可指尖剛觸到花瓣,便被一道無形的力量震開,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剛才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里面走出一個身材挺峻,氣質絕倫,面如冠玉的男子。
未經得主人同意,擅入庭院,已是萬分失禮之處,現下又欲摘取主人喜愛之物,平白成了個‘偷花賊’,銀笙好一通尷尬,窘態(tài)乍現。
理了下衣衫,翩然施禮道:“小仙初次到彌羅峰,怎料迷了路,又見得此處牡丹開得甚好,一時情難自禁不請自入,失了禮數,還望仙友見諒。”
男子打量著階下說話之人,一襲青白色錦袍上無多余的飾物,腳登白底玄色云靴,身量瘦小,俊容清秀,觀其眉眼,狡黠靈動,野性內斂,一頭青絲只用一只木簪規(guī)規(guī)矩矩束起,與其給人的狂傲之感形成強烈反差。
男子不動聲色的開口:“你是今日來參加扶樂洗塵宴的哪位仙友?怎偏就在此處迷了路,若本王沒記錯,眾位仙友暫時歇腳的庭驛,可是萬沒有可能會迷路走到這的,有仙使為你們引路,怎就你是個例外?”
銀笙心里冷汗涔涔,暗道一聲倒楣,這位仙友自稱本王,想來是君帝的某位皇子,好巧不巧,自己偏生失禮于他,便是說理自己也是弱了三分,但想到輸人不輸陣,氣勢做足,諒他也奈何不得。
“小仙確實是迷路到此,因不忍那引路的仙使來回奔勞,讓其為小仙指了路,便教他回去歇息了?!?p> 男子走近幾步:“仙友生得一副好心腸,對人如此,對物……卻是下得去手。這株紫牡丹是本王最為喜愛之物,也是最極難養(yǎng)活的一個品種,本想今日作為賀禮送與扶樂,卻不想生生被仙友給玷污了?!?p> 銀笙愕然,男子這玷污二字說得未免過于嚴重了,方才自己分明未觸到這株花半分便被震開,何來玷污之說,再者,便是碰到了又待如何,左右自己沒傷到那花半分,這男子看著如謙謙君子般,想不到說出的話如此氣人。
銀笙怒目直視,開口清脆:“小仙已為自己言行有失行了歉禮。這位仙友,聽你自稱本王,想來是位身份不低的皇子。而你想怎樣寵愛扶樂神姬這個妹妹或是姐姐,小仙都管不著,但你講話未免過于自恃身份了些,這株紫牡丹于你珍貴,現下于我而言,亦不過廢品一株?!?p> 話落,不及男子開口,兀自補一句:“小仙這雙手也是矜貴得很,不想被這沒品的殘花玷污了,回去該是洗上它個十回?!?p> 男子低頭,看著眼前伶牙俐齒,不過隨便一激就發(fā)火的少年,鼻腔輕呵一聲,左手一揚,一道帶著金色殘光的玄力向著銀笙右手旁的那株紫色牡丹擊去,不過眨眼的瞬間,原本雍容華貴的那株紫牡丹已化為了齏粉。
“既是這花玷污了仙友雙手,不要也罷?!闭Z氣風輕云淡,作派卻教人冷寒。
性格詭譎,變化多端,是銀笙此刻對男子的評價,此番來彌羅峰不宜多生事端,何況對方的皇子身份。銀笙拱手執(zhí)禮,欲要離去,男子側身擋在路前,和煦一笑。
“仙友方才不是說迷了路,現下離去怕是又要繞到其它宮去,不若仙友留下同本王一道如何?”
銀笙避開男子伸過來的手,頷首道:“不必勞煩!”
“想是仙友有隨行之人,出來得晚了怕同伴擔憂,你待說與本王隨行同伴者是誰,本王派人去知會一聲,免了你的擔憂,你便在本王這吃杯茶水,待時辰一到,你我也可結個伴。”
銀笙覺得這人怎如此煩,開始還端著個架子,現在卻是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這使的是個什么迂回戰(zhàn)術,他如此耿耿于懷自己的去留,莫不這里面有什么事?
銀笙心里有疑,便不免覺得此事十分蹊蹺,現在走也走不了,只能靜觀其變。
男子故意拿身份說事,又借花言辭相逼,為得就是探出這個瘦小的少年來此的目的。他能如入無人之境般闖過庭院外所設的幾道屏障還不被自己發(fā)現,如此看來,此人修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