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不識字?
日頭的確是毒,莫悠悠扎著馬步,額頭直冒汗,不過除了燕嚴(yán)時不時給她端茶送水外,教里的弟子也時不時跑過來,更有直接給她撐著傘的,被莫悠悠罵了回去。一日馬步而已,對她來說不算懲罰,就是曬些罷了。
夜行也踱著步子過來看她,見莫悠悠盯著他的臉看,夜行低咳一聲:“一次抽三十個我怕是不能見人了,好歹我也是個副教主,怎么著也得留點(diǎn)兒臉吧!我分幾次抽可行?”
莫悠悠怪聲怪氣地開口:“副教主要怎么抽我管不著,只是副教主是我們天魔教領(lǐng)頭的,理應(yīng)起到帶頭作用,做事要能給眾人一個交待!”她沒把他捅出來就算給他臉了,他倒是對自己寬容得多。
夜行咬咬牙:“莫悠悠,算你狠!”
說罷怒氣沖沖,甩手便走,他也是沒事找事,閑著沒事干非要到她面前轉(zhuǎn)悠給自己找罪受!
莫悠悠哼一聲,暗道一聲小氣。
于是第二日教眾尋了一日不見副教主的影,據(jù)說是到別苑避暑去了。
莫悠悠冷哼一聲,怕是臉腫得像豬頭,見不得人了吧……
莫悠悠的馬步是扎完了,但五十遍教規(guī)她還沒有抄,不是不想抄,而是她若抄的話,好像有些費(fèi)勁……
這日在練場里,眾人扎著馬步,莫悠悠四處轉(zhuǎn)悠。
突然指著一名弟子問一聲:“教規(guī)第一條是什么?”
那弟子被問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答了她。
莫悠悠問木江:“木江,他答得對嗎?”
木江點(diǎn)點(diǎn)頭。
莫悠悠點(diǎn)頭,又問了一名弟子:“教規(guī)第二條是什么?”
那弟子額頭冒出冷汗,說得坑坑巴巴的。見莫悠悠皺起眉頭,以為又要被罰耳光,頭上冷汗更甚。
莫悠悠又問木江:“他答得對嗎?”
木江猶豫片刻:“有幾處錯的?!?p> 莫悠悠哦一聲:“那你來背一遍?!?p> 木江聞言,咳一聲,頗為流暢地將第二條背了一遍。
莫悠悠于是又問下一條,每問一條便再問一遍木江,一時間練場里都是默念的聲音。
眾人扎著馬步膽戰(zhàn)心驚的,生怕莫悠悠問到自己,自己答不出來。
但那些抄過五十遍教規(guī)的一個個頗為踴躍,搶著回答莫悠悠的提問。
就這樣整個半日,莫悠悠都在向眾人詢問教規(guī),沒有答上來的都以為會被莫悠悠罰,但等到最后也沒等到莫悠悠的懲罰,一個個暫且放了心,下了練場后一個個苦背教規(guī),生怕莫悠悠哪日再提問他們。
莫悠悠出了練場,在墻頭上回憶一遍教規(guī),確定自己背得滾瓜爛熟后才跳下墻頭,向練場外揚(yáng)長而去。
話說幾日過后據(jù)說是去避暑的副教主回了教里,看到了擺到他書房里齊齊整整的一厚摞眾人寫的教規(guī),暗道一聲浪費(fèi)筆墨,正要將其扔到腳下,卻鬼使神差地翻了起來,翻來翻去,沒有找到莫悠悠寫的,夜行眼中寒光乍現(xiàn),莫悠悠,可是叫我逮住你了!
站在夜行書房,莫悠悠看到夜行桌上的那一摞厚厚的教規(guī),便多半猜到夜行找她的原因,摸摸鼻子問他:“夜副教主找我有事?”
夜行抱臂看她,一副‘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最好從實(shí)招來''的模樣。
“我記得當(dāng)初要罰抄五十遍教規(guī)是你提的,你寫的教規(guī)呢?”
莫悠悠抬頭看他:“……我給您背一遍吧!”
夜行挑挑眉,背一遍?
沒等夜行允許,莫悠悠便清著嗓子,流暢地開始背教規(guī),第一條到最后一條,一字不落。
夜行摸摸鼻子,沒想到她給他來這一招,但人家把教規(guī)都背下來了,他也不能挑刺,非揪著那五十遍教規(guī)不放。
只是既然那懲罰是莫悠悠自己提的,她也不像是偷懶之人,那五十遍教規(guī),她為何就沒有抄,非要背下來呢?
夜行狐疑地打量她,一副探究的模樣。
莫悠悠無奈,看他的模樣,若她不給他一個交待,他怕是不會罷休。
于是莫悠悠抬起頭,目光直視夜行,不羞不惱地承認(rèn)道:“我不識字。”
那時提完這項懲罰莫悠悠便后悔了,她也是一時忘了自己不識字這回事,雖然也可以抄,但的確是費(fèi)勁。
夜行聽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覺得莫悠悠是在耍他,依她那口齒伶俐的模樣,哪里像是個不識字的?!
莫悠悠見夜行將信將疑的模樣,無奈嘆一聲:“是真的!”
夜行霎時便坐不住了,他怕是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那般毒舌的莫悠悠居然不識字?夜行當(dāng)下便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他就說她莫悠悠長得好看,身手又好,性子雖討人厭了些,但人緣卻也不差,尤其她還比他年紀(jì)小,怎么好事都讓她給占盡了!他看著莫悠悠時一度覺得自己不堪,但今日她居然說她不識字,她莫悠悠不識字!夜行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shù)種莫悠悠打小被逼著練武,日日不得休息,想要學(xué)習(xí)便被藤條抽一頓的場景,他就說她年紀(jì)輕輕怎么會有那么好得身手,原來她竟也就是一個連大字都不識的武癡!
見夜行一副竊喜的模樣,莫悠悠皺皺眉頭,她怎么從他臉上看到了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
莫悠悠覺得自己有必要同他解釋一番,他那模樣,恐怕下一刻就要瞧不起她了!
“我只是不識字而已,但我的學(xué)問作得還不錯?!?p> 夜行咳兩聲,強(qiáng)行壓下自己心中齷齪的竊喜之情。她說什么?她說她的學(xué)問作得還不錯?
“怎么個不錯法?”
莫悠悠回他:“除了不認(rèn)字,其他我都知道……經(jīng)書道法我都背過,醫(yī)典藥籍也學(xué)過,其他一些書也都了解過!”
夜行腦子有些懵,她不認(rèn)字怎么學(xué)?
莫悠悠無奈,清了清嗓子,開始給他背上古經(jīng)書中的一段,說完一句還細(xì)細(xì)解釋其中意思,順便談一談自己的見解,每一句都說得頭頭是道。
夜行驚了,實(shí)在無法理解今日的莫悠悠,她說她不識字,但她的學(xué)問作得還不錯,的確是這樣,她的學(xué)問……作得很不錯,她所背經(jīng)書里的一些字句,連他都理解不了,但莫悠悠卻不僅將那些字句解釋得通,甚至能說出自己的見解,這何止是作得不錯?
夜行想莫非莫悠悠騙他不識字?但這種事恐怕也沒什么好騙的,也不是很光彩!于是夜行糾結(jié)于不識字,學(xué)問作得頗好的矛盾中想得腦仁子疼。這世間果真有不識字還能將學(xué)問學(xué)得好的人嗎?夜行覺得不太可能,可莫悠悠這樣一個大活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愿信,但也許呢,也許這世間,就是有這樣的神人呢!
于是再看莫悠悠時,夜行覺得,她也許真是個神人也說不定!
莫悠悠不知夜行的心思,她也不是什么神人,她只是有幾個好的師傅罷了。想到這里,莫悠悠不禁笑一下,自己出來也有一些時日了,不知莊里的人可還好。
從夜行書房里出來,莫悠悠咧開嘴笑了,她倒是很愿意看夜行那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不過見他的臉?biāo)坪跤行┠[,想著他恐怕是暗地里抽了那三十個巴掌,也算守信。
想著要不要去給他買些傷藥,但一想自己被扣了近一半的月錢,霎時有些心疼,立馬便作罷了。
戍時已至,天色昏暗,莫悠悠走至右教堂的墻邊,一個閃身躍上了墻頭,正要跳下,卻見窄巷中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不太尋常的事。
窄巷中有三人,其中一個她很熟,另兩個,上次在夜行房里她也見過了。
莫悠悠坐在墻頭,那兩人背對著她,連薛被逼到墻上,一副為難的模樣。
“這個月我娘生病,月錢已經(jīng)所剩無幾,我還要留著買藥,實(shí)在不能給你們了!”
對面兩人抱臂看著他:“你最好識相點(diǎn)交出來,我們也不想動手,畢竟都是教里的兄弟,你臉上不光彩,我們看著也不好受,是吧?”
其中一人拍拍連薛的臉,滿是威脅。
連薛猶豫片刻,還是從胸口掏出一個布包拿在手上。
兩人一個伸手搶了過來,又拍拍連薛的臉,看起來很滿意。
連薛低下頭,也不反抗。
莫悠悠挑挑眉,這算不算一出好戲?
跳下墻頭時,莫悠悠想著,這恐怕不是一出好戲,是壞戲才是!
兩人正要走,突然背后吹起一陣涼風(fēng),眼角似乎看到一陣影子,二人齊齊轉(zhuǎn)身,皆驚了一下,不知莫悠悠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后。
連薛看見莫悠悠跳下來,臉色卻無欣喜。
那兩人對視一眼,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這深更半夜的,莫教頭來練場做什么?”
莫悠悠倒沒想到這兩人臉皮厚,做了壞事被人撞破都面不改色。
“把他的東西還回來。”對待無賴之人,莫悠悠懶得費(fèi)話。
兩人呵一聲:“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教頭,怕是管不著我們吧!”
莫悠悠冷冷笑了:“那我現(xiàn)在便不是教頭,只是天魔教眾,身為天魔教眾,路見不平,想管閑事總行吧!”
連薛猶豫片刻,突然拉了一下莫悠悠:“莫教頭,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