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林深的聲音。
伍虞趕忙朝殿門口望去,看到林深在緩緩往進走。
“參見陛下?!绷稚钫卸Y,卻被突然迎到他跟前的伍虞伸手制止了。
“快起來,還好,還好?!蔽橛蒹@魂未定地連連感嘆。
林深不自然地一笑,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兩個杵得直直的身影。
齊猛和常德目不斜視,一個比一個站得端正,齊猛是完全不往林深這邊看,常德則偷偷地不時探眼過來。
“聽說,你昨晚宿在令春院了?”伍虞坐回到榻上,用驚奇的眼神看著林深。
令春院……林深知道了,就說這一仆一侍怎么怪怪的,原來是扯謊扯得離譜了。
林深無奈一笑,突然神情玩味了一瞬,正經(jīng)地道:“我們昨晚回京時,天色甚晚,好多街鋪主和人戶都安歇了,將士們大都往軍營去了,我想著第二天白日回宮復命更妥善些,然后就和齊侍衛(wèi)商議決定找家客棧宿一晚,結果陰差陽錯就進了令春院,既已進去,我們就不好再出來,多虧有剛正不移的齊侍衛(wèi)作陪,一亮令牌就使那鴇母臉色驚變,最后她給我們安排了安靜且舒適的居臥。昨晚沒有任何人打擾我,只是不知,是否有人去找齊侍衛(wèi)……”
“齊猛,你也留宿在那兒了?”伍虞玩味地看齊猛。
無端地,頭頂突然飄來一朵烏云,齊猛有些猝不及防。
“是……是?!饼R猛沒有辦法了,再多說就有可能露餡,他想就此結束這個話題。
“那昨晚,有人敲你房門嗎?”
伍虞笑著給林深使了個眼色,然后繼續(xù)看齊猛。林深當刻也回應了伍虞的笑。
這一霎然的一來一回,讓林深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面前的人永遠一副調(diào)笑的樣子,而自己總是無奈地看他。
“不曾有,不曾有。”回話時的齊猛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與林深有話要說?!?p> 齊猛如得大赦,立即告退,常德也緊隨其后出去了。
青霖殿內(nèi),昨夜的酒氣已無跡可尋,守職的宮人早清掃并收整好了殘局,濃淡相宜的龍涎香讓人的心境漸清。
“你能否為我把這趟南山之行詳盡地講一講?”伍虞期待地看著林深,一副悉心坐等敘說的樣子。
林深頷首道:“是?!?p> “愚民林深先在此向陛下請罪?!绷稚钔蝗还虻胤?,“將近有一半的將士在圍剿小寨的途中捐軀,實在讓人痛心,若早知小寨難攻,我當時就應該集中力量同進同退的……”
“別責怪自己了,你思慮得再周全,也難?!f一’啊?!蔽橛菡Z重心長地安慰自責不已的林深道,“這不怪你,你別太介懷于心?!?p> 林深點點頭,垂首了一會兒之后方又開口:“黑風寨的頭領早與南秋刃通氣,陛下早前的猜想是對的,南秋刃確實想把南山匪寨擁為己力,所以這些年才從未真正施力打壓過?!?p>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伍虞突然正色。
“黑風寨的地邃里有大量南城官銀,若說這是他們搶來的,還有幾個物什能作官匪暗里勾結的鐵證。”
“什么?”
“先帝賜給南秋刃的靈象之牙、待刻的紅晶印璽,還有,這個……”林深說著從衣襟中掏出一物。
是南秋刃的指環(huán)。
伍虞盯著林深的手,慢慢朝他走過去。
林深伸手把那顆指環(huán)遞到伍虞手里,伍虞拿著它仔細地瞧了又瞧。
“前兩物是在地邃中發(fā)現(xiàn)的,這個,當時就在那個黑老大的手上戴著?!绷稚钛a充道。
“南秋刃這個老賊,我遲早要把這些賊心不死的違逆者鏟除干凈!”伍虞不自覺將那指環(huán)攥住然后把手握緊,咬牙切齒地說。
氣氛沉靜了好一會兒后,伍虞突然抬頭朝殿門望去:“誰在嚷?”
常德快步走進來:“回稟陛下,是李將軍在殿外和齊侍衛(wèi)攀談?!?p> 常德掩飾得有些過分了,任誰都聽得出,外面的兩人不是在攀談,而是在爭執(zhí)。
“李將軍……”伍虞喃喃著這個陌生的稱謂,一時有些愣神。
他一點兒也不記得京中有個李將軍,軍中將領有姓文的,姓鐘的,也有他本宗之姓——伍姓的,他不知道何時出了個“李將軍”。
齊猛突然走進殿中,還大力關上了殿門,陽光正斜照著那處,有個人影被定在了殿門上,然后那個人影就不停地晃,好像在做拍門的動作。
“齊猛,怎么回事?”伍虞銳利的目光投向了失禮的齊猛。
齊猛趕忙走過來跪到伍虞跟前:“陛下,我們在南山招撫了一名兵士,她方才嚷著要回南山去,讓我給她派馬,我不答應她,她就同我爭執(zhí)?!?p> 伍虞驚訝了一瞬,而后靜靜地看著齊猛,緩緩問道:“她要回南山?”
“是?!饼R猛答道。
“南山山匪已被剿盡,她既已被招降,又回南山做什么?難不成那里有什么她放不下的東西,抑或是,什么人?”伍虞的視線突然鎖住林深,問話的語氣愈加耐人尋味。
林深心一橫,決定向伍虞坦白。
“我留下了清風寨。說是招撫了一員兵士,其實是挾了控制清風寨的人柄?!?p> 伍虞不說話,只靜靜看著林深。
“其實,匪禍肆起的根源在于山民日子困頓又生活混散,要想息禍,須得要可靠的人管山,方能長足守和,長久平順。”林深語氣無比誠懇,伍虞聽著聽著,神情漸漸緩和。
齊猛、常德、林深都垂首跪著,自然是沒有人看到,伍虞的雙眉已經(jīng)舒展了。
“罷了,罷了,讓那女兵走吧,反正我遲早要讓南城易主,到時那小寨的去留與否,也不太重要了,再考慮吧。”伍虞擺擺手。
“不可讓她回去,這女兵的事就交與我吧。”林深不死心地請求。
“好,你看著辦吧?!?p> 三人緩緩退出了青霖殿,殿門一打開,冬歌瞬間把自己彈得遠遠的,接著,一群宮娥姿態(tài)端莊地走了進去。
“冬姑娘,你聽我說……”林深一把將冬歌拉到一邊,雙眉皺成了“川”字。
“你別叫我冬姑娘,這樣聽起來很像東城的一種很丑的食物,你沒聽過嗎?”冬歌甩開林深的手,不滿地仰頭,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林深抿唇想了想,認真地問冬歌:“你是說,冬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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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驍
總算把莫名基情四溢的伍林二人的對手戲淡去了一點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