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此物最相思

　　桃花仙子終于還是回到了桃花澗。

　　數日不見，桃花澗內已初現桃花盛景。當日零落點綴于枝條之上的桃花花苞，此時均已婉約綻放，更有無數的花苞正含苞待放傲立于枝頭。

　　這一整片桃林，此時儼然已經成了一片桃色花海，花香四溢，伴著溪澗里泉水的潺潺聲，整一個繁花勝境，美不勝收。

　　桃花仙子緩緩移步于桃林之中，雙手不停地輕輕撫過一株又一株的桃樹，滿滿的桃花精氣慢慢彌散開去，輕輕傾灑落附于每一朵桃花之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首詩是怎么冒出來的？桃花仙子的眼前突然恍惚起來，那光影憧憧的桃林深處，仿佛正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緩步慢行著。

　　小桃花，等你背出這首《桃夭》，我就娶你過門……

　　我才不要……

　　是不要背還是不要嫁給我？

　　都不……

　　那莫名酸澀的感覺又自心底涌了上來，她快步追上前去，是誰？到底是誰？

　　為什么那聲音總是會出現在她耳邊，忽遠忽近，亦真亦假?？墒菦]有，什么人都沒有，整個桃園里面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剛剛真的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桃花仙子定定地望向桃林深處，她是不是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

　　那個人是誰？那個人又在哪里？為什么他不來找自己？為什么自己又會忘了他？那他是不是也忘了自己？他是凡人？還是神仙？

　　不，不會是神仙，神仙之間是可以婚娶的，既然自己會忘了他，那他們之間一定是不能在一起，所以才會被分開的。

　　所以那個人是凡人？自己曾經愛上過一個凡人？他會是誰？是……季風么？桃花仙子突然被這個念頭震驚到了。

　　小桃花，對，他也叫他小桃花，那溫柔的語氣，與夢中那個朦朧的聲音一模一樣。

　　所以，真的會是……季風么？是自己忘了他？那他……是不是也忘了自己呢？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他了，原本想要去青龍殿尋找他的念頭也熄滅了下來。

　　“聽說了么？大殿下今日大發(fā)了雷霆……”一個宮女的聲音傳了過來。

　　“真的？怎么回事？”

　　“聽說是卓子公公自作主張，讓人剪了一株桃枝過去擺在了青龍殿內，被大殿下看到后連花帶瓶都扔了出去，把卓子公公痛罵了一頓。這兩天青龍殿內日子都不好過著呢……”

　　那宮女聲音壓得很低，桃花仙子卻聽得一清二楚。

　　“啊？大殿下素日里脾氣是最溫和的，怎么會生如此大的氣呢？”邊上的宮女甚是不解。

　　“聽說大王王后正逼著大殿下選妃呢，所以大殿下的心情怎么能好……”

　　“選妃不挺好的么？人家二殿下都已經娶妃了呢?！?p>　　“你懂什么，大殿下那身體……”

　　兩人的聲音突然都停頓了下來，了然地相視了一眼便繼續(xù)行去。

　　桃花仙子從桃樹后慢慢走了出來，她們說的是真的么？他心情不好？他正被逼選妃？

　　桃花仙子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何種心情，她覺得胸口那莫名的煩悶又冒了出來，橫沖直撞地找不到一個出口。

　　“你說大殿下自己又不能來這桃花澗，為何還每日命我們將這些小食和甘泉水送過來擺在暖閣之內？”那兩個宮女又聊了起來。

　　“誰知道呢？這些吃食從開始送的那天起就沒見人動過……”

　　桃花仙子緩緩地跟在她們身后，她們去往的方向正是那溪澗邊的朱紅色暖閣。

　　此時那暖閣也早已被繁花環(huán)抱，另成一番風味。

　　不知道季風有沒有在角樓上眺望過了這桃花澗的美景，桃花仙子朝著角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了想又環(huán)顧起周圍的桃樹來，最后她的視線落在了一株只盛開了一朵，其余全部還是花苞狀態(tài)的桃枝上，伸出手去輕輕一揮，那桃枝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哎……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當初答應了給他送桃枝過去的，把這個承諾了了，自己也可以離開得了無牽掛一些。

　　桃花仙子不斷地給自己不受控的行為找著各種合理的理由。

　　不，不能過去，他是凡人，自己是仙子，本身就不應該有所接觸，如果自己真的曾經與他有過牽扯，那就更不應該再多接觸，仙人與凡人的戀情本就是不被允許的。

　　既然已經忘了一次，又何苦再來第二次。此時那個理性小人又跳了出來。

　　去？不去？爭執(zhí)間，桃花仙子已然緩步踏入了暖閣之內，那幾疊小食與一壺甘泉水被一一擺放于茶幾之上，她的目光迷離了起來，他……這是為她準備的吧？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回來這里，到底還會不會回來這里，而他卻每日都把這些她最喜歡的吃食擺放于這里，他是在期盼著她回來么？

　　一絲說不出來的莫名滋味泛上心頭。

　　桃花仙子把桃枝輕輕放置于案幾之上，心情沉重地坐了下來，她伸出手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甘泉水，端起來送到嘴邊，卻想起了在酒樓里的發(fā)生，原來這甘泉水如此珍貴啊，他竟每次都為自己準備著。

　　桃花仙子緩緩地把甘泉水送入了口中，那入口的甘甜竟似前所未有的馥郁。

　　她放下水杯，輕輕捻起一塊紅豆酥，那日季風輕拍著被紅豆酥噎到的自己的畫面又閃了進來，惹得桃花仙子內心又是一陣煩亂。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桃花仙子的臉不禁紅了又紅，自己這是在想什么！如若被百花仙子知道了，自己一定會被禁足不再允許下界來了。

　　所以，不能再想，也不能再見了。桃花仙子暗暗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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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君靜靜地盯著星月鏡中的桃花仙子看著。

　　每日清醒時，他就會不自禁地拿出星月鏡來看著他的小桃花，然后看著看著，就禁不住地開始癲狂起來，他剛剛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小桃花臉紅了。

　　她為什么會臉紅？是想到了季風么？他酸澀地猜測著，心中嫉妒得發(fā)狂。

　　她終于開始漸漸喜歡上了他是么？這不正是自己推波助瀾的結果么？

　　可是為什么，那無邊的嫉妒像是一頭巨獸一般咆哮而出，他覺得自己快要被嫉妒給湮沒了。

　　他的雙眼一定已經血紅血紅，他感覺此刻正滾燙落下的液體一定也是血色的……

　　小桃花，我終于把他推到了你的心里……

　　可是我呢，我怎么辦？你的心還能再分給我一些么？你的心還會完整么？

　　小桃花，怎么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我只知道，我好難受，好難受，我一點也不想再繼續(xù)了……

　　小桃花，如果我現在停下來，你會怨我么？

　　呵……我想你一定會怨的吧，在你那樣的對我一再強調之后，我又怎能不為你去做到……

　　小桃花，我的心好痛，你感覺得到么？

　　你什么時候能夠記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