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留守天神、兩個皇重司掌司,一干仙侍宮婢,一眾天兵天將,外加一黑一白兩只寵獸,把整個彌羅宮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未尋見個什么類似兵符的玩意兒。
這天帝老大,不會把兵符隨身帶著了吧?
正當(dāng)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位宮娥姐姐,雙手捧著個閃閃發(fā)光的牌子,裊裊婷婷向著冰凝的方向走來!
不會吧,找到了?別給我!
但見凌霄寶殿上的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即意味深長地將她一望。
冰凝見狀,扭頭就跑,卻被金星遠(yuǎn)遠(yuǎn)掃過來的,不知怎么變得如此之長的拂塵,直直絆住,差點摔一跤,她回過頭狠狠瞪了那老頭兒一眼。
哎,這宮娥姐姐,果然不負(fù)眾望地將那閃閃發(fā)光的礙眼兵符交到了冰凝的手上。
自然也怪不得這宮娥如此會挑人,因為這宮娥姐姐,正是雪英殿的侍婢,這在場眾人,她貌似也只認(rèn)識冰仙。遂天降大任,避之不及!
月下仙人咳了一聲,摸了摸又長又厚實的胡子,操著似乎有點啞的嗓子緩緩道:“老夫以為,這位宮娥仙子,甚會識人。冰仙靈力修為,九重天眾神皆知,老夫以為冰仙乃現(xiàn)下暫掌兵權(quán)之最佳人選,不知諸位可有意見?”
此刻,冰凝只覺有一群野驢在腦中奔跑呼嘯踩踏而過。
她咬唇抱拳向月老拱手道:“月老仙師,冰凝年幼,要論靈力修為,怕是還不及月老仙師的一半呢,不如……”
話沒說完,她便被可惡的太白金星生生打斷,但見金星捋了捋雪白的長須,彎起嘴角微微一笑道:“冰仙莫要謙虛,凡人都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冰仙可不就該勇于擔(dān)當(dāng),也好給天界這些個晚輩神仙們做個榜樣?”
現(xiàn)下冰凝算是看明白了,但凡長著白色長胡子的老頭兒,定不是什么好人!
“吾等皆盼得冰仙以身作則,以解天界燃眉之急!”金星一頓,專注看著冰凝,竟對她鄭重一揖:“還請冰仙莫要再推辭!”
“請冰仙莫要推辭!”
一堆人向她抱拳作揖。
冰凝數(shù)了數(shù),這一聲請冰仙莫要推辭來自約摸五個聲音,果然,這些個武將不擅長像文仙們那樣掰扯得頭頭是道,卻很會重復(fù)以及烘托氣氛。
見她還在猶豫,嫦娥姐姐上前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諄諄教誨,如親娘對親兒一般說道:“冰凝,你難道不為元風(fēng)想想嗎,若西海奪位,元風(fēng)以后豈有活路?”
嫦娥姐姐一語中的,冰凝登時如醍醐灌頂,拿了兵符就往彌羅宮大門奔。
大門緊閉,四周布滿結(jié)界,但可以聽見外面西海軍隊的叫囂呼喝聲。
她將兵符向半空拋去,登時金光迸射,空中鋪設(shè)出五片光影,光影從左往右閃現(xiàn)出五位天將,形象鮮明。
因她在《六界英雄傳記》中見過畫冊,故而認(rèn)出他們依次分別是:持目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多聞天王,還有居于最中間手持寶塔的托塔李天王。
想是九重天各路天兵天將都掌握在這五位手中,她對著光影抱拳頷首,鄭重嚴(yán)肅道:“各位天王,在下凍天冰仙冰凝,現(xiàn)持天帝軍符,代行兵權(quán),爾等聽令!”
五位天王單膝下拜。
“諸位天王請以彌羅宮凌霄寶殿為中心,持目天王,你率兩萬天兵剿殺東天門處叛黨,守衛(wèi)東天門!增長天王,你率兩萬天兵剿殺南天門處叛黨,守衛(wèi)南天門!廣目天王,你率兩萬天兵剿殺西天門處叛黨,守住西天門!多聞天王,你率兩萬天兵剿殺北天門處叛黨,守住北天門!托塔李天王,請帶兩萬天兵剿滅彌羅宮四周西海兵將,進(jìn)駐彌羅宮!”
然則,他們雖然一個個恭敬下拜,卻對冰仙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指令置若罔聞,無人答話,一個個低頭垂眼,默不作聲,簡直要氣死冰凝!
終于,李天王抬頭從光影中注視著她,恭敬得一板一眼說道:“冰仙,恕難從命,我等見軍符如見陛下,必當(dāng)下拜,然我等只能聽從陛下一人之號令!”話畢,又垂下頭。
真正是笑話,你等既然只聽天帝一人號令,那什么破兵符還有個錘子用啊,這九重天界,真正是和觀塵鏡里的一些凡世小國一樣,形式主義得匪夷所思。
見這波人沒半點用,調(diào)不來半點兵,冰凝氣得收回兵符,直接用力往地上扔去,被那金星拂塵一掃接住。
“冰仙,這可扔不得啊!”
“又沒有用,留著干嘛?”
……
現(xiàn)如今,他們被困彌羅宮,天帝也不知所蹤,沒有其他天兵支援,也不知道外面的其他神仙怎么樣了。
冰凝尤其擔(dān)心炙弦,他這火爆脾氣,不知會和控制火云宮的西海兵將發(fā)生什么樣的可怕沖突。
這時,彌羅宮外突然安靜下來,似乎有大人物來了。
“里面的人,快些收了結(jié)界,你們的天帝陛下不會回來了,本王將是你們的新主?!?p> 不陰不陽得意至極的聲音,想必就是那西海龍王。
“誰說天帝回不來,這凌霄寶殿上的龍椅就是你的?”
冰凝不屑地隔著大門向結(jié)界朝外面的猖狂之徒喊話。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那人又高聲說道:“何人在問?”
“凍天冰仙冰凝。”
“哈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冰仙啊,冰仙何時將本王的火靈狐尾還給本王???”
冰凝心道,這敖閏真正是恬不知恥,西海這一家子,臉皮齊齊厚得匪夷所思。
這廝如此膽大猖狂,必是料定只要控制住天帝,便無人能調(diào)動得了天兵天將,且太子元風(fēng)又不在,他們西海果然是挑了個好時機。
“報告大王,炙弦神君剛剛放火嚇散了火云宮外圍的西海兵將,逃離了九重天,有人說,見他往西海方向去了!”一個小兵突然來報。
“隨他去吧,他找不到天帝的?!蹦俏骱}埻醯?。
聽說炙弦去了西海,冰凝心下更加擔(dān)心了。若他在火云宮好好呆著便罷,這孤身前去西海著實太過危險。
“冰仙,你莫要幫著這天帝,你可是凍天城的人,你的正主雪英冰仙,可是死于天帝之手,我看你不如與我聯(lián)手,替你的先主報仇?!?p> 冰凝驚了,雖說她與這雪英冰仙并沒什么感情,但是雪英是元風(fēng)的母親,天帝的妻子,帝君師父的夢中情人,怎么會死于天帝之手?
見她沒有反應(yīng),那龍王繼續(xù)道:“看來冰仙并不知情啊。想當(dāng)年,雪英誕下風(fēng)神不久,天魔大戰(zhàn),天帝身負(fù)重傷,炎烈要求他以雪英的命作為交換,只要他交出雪英,魔界承諾百萬年內(nèi),再不出兵天庭。其實炎烈本就是想滅凍天城,擒賊先擒王,自是要從雪英下手。只不過你們的天帝,為了自己和天界,犧牲了凍天冰仙,犧牲了孩子他媽,哈哈哈,好個顧全大局的帝王啊……”
冰凝突然生出一絲心寒,周遭空氣漸漸變得凝冷,楊大俠他們皆在不遠(yuǎn)處用復(fù)雜難言的眼神望著她。
冰凝仰天一笑:“替母報仇是風(fēng)神的事,雪英,本仙不認(rèn)得。”
冰凝似乎聽見門外狂徒冷哼一聲,踱著步子走到一邊。不一會兒,門外又響起一個如夢似幻的女子聲音:“冰仙,莫要執(zhí)迷不悟,認(rèn)賊作父?!?p> 是夢姬的聲音,冰凝登時火冒三丈,隔著大門怒斥她:“好個夢姬,你利用火焰蛇對紅龜?shù)囊黄V心,哄騙她散去全部修為,再將她畢生修為吸收至迷笛,催眠天帝和眾神,幫助亂臣賊子,你該當(dāng)何罪!”
一聲迷幻嬌笑。
“冰仙果然聰明,只不過,除了稍加利用吸收了她的修為之外,我未有半點欺瞞于她。冰仙可知鳳凰為何到現(xiàn)在還在魔界不回來?皆是因這天帝老兒容不下他!上次本神只與冰仙說過,鳳凰是本神最為欽佩之人,其實,他亦是本神最為鐘愛之人……”
冰凝一時錯愕。
此時此刻,她心亂如麻,并非因為什么夢姬鳳凰之說,只因她如夢初醒后知后覺想起來夢姬之前提到的,一個莫名其妙的詞。
“認(rèn)賊作父”?我絕不可能是雪英冰仙的孩子,何來認(rèn)賊作父一說?
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夢姬迷幻的聲音又道:“不管你是不是雪英的孩子,這世上你最不該背叛的就是雪英,哈哈哈……”
冰凝愣住,門里門外,皆是匪夷所思的一片寂靜。
冰凝緩過神來,心想,也許這一切只是他們的攻心術(shù)。天帝如此修為高深,卻也必有軟肋。而夢姬,最擅長利用他人軟肋。不然,她豈能控制天帝這樣的至尊天神?現(xiàn)下也許她對自己也在用這一招了。
“哈哈,隨你們怎么說,管他天帝回不回來,管他什么恩怨情仇背叛不背叛,就算天帝死了,六界至尊之位也輪不到你西海龍王或者夢姬!”
“哦?輪不到本王,那輪得到誰?你嗎?哈哈,我看你……怕是沒這個資格!”
又是一片殺氣彌漫的寂靜,冰凝明顯感覺到,大門外的人已經(jīng)開始集中靈力對著他們的結(jié)界施法突破。
月仙、金星、嫦娥、朱雀、二郎真君、度厄星君、千里眼、順風(fēng)耳,皆面色沉重凝冷地看著她,看著彌羅宮大門。
一場殺戮,一點一滴,不徐不緩,凝聚醞釀。
冰凝看見楊大俠他們都拿出了法器,連小黑和白澤兔,也收了平日的可愛模樣,變得猙獰、可怕。
“她沒資格,本神可有?”
空中忽然冒出一個空空靈靈的少年聲音。
一陣狂風(fēng)平地起,飛沙走石,卷起片片梨花落英,熟悉的梨花香蔓延四溢,如同當(dāng)年玄穹宮中的濃郁氣息……
彌羅宮四周的結(jié)界被狂風(fēng)席卷湮滅,砰然破碎,彌羅宮大門驟然大開,發(fā)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咣當(dāng)”!
門開了,風(fēng)停了,人靜了。
不知是被狂風(fēng)吹散撥開,還是門外的一眾兵將突然被什么唬住,但見眾人自覺主動分開隊列,站立于彌羅宮門前兩側(cè),開辟出一條極長、極寬的大道。
清風(fēng)灌滿了他的袍裾和廣袖,白衣少年烏眉水目,面容雅潤,泛著珍珠般清新出塵的光澤,與周遭全副武裝執(zhí)槍戴戟的一眾兵將形成鮮明對比。
他帶著六界最溫柔、最美好的淺笑,踏著冰凝所見過最清新俊逸的步子,既有仙風(fēng)道骨,又不乏王者氣度。
他含笑望著冰凝,明眸璀璨,亮若星辰,眸光一刻也未曾從她身上移開,由遠(yuǎn)至近,直至眼前。
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側(cè)臉,春風(fēng)撲面,時間靜止。
“凝兒,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