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潮連忙擺手:“別,我現在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可沒有買人的打算,而且買賣人口犯法,更別說你女兒還未成年,這個鍋我不背??!”
囡囡父親忽略鄭潮的古怪言語:“你不買我女兒?那你給她飯團是什么意思?”
“給飯團就是給飯團,沒別的意思,呃……你可以當成我發(fā)善心?!?p> “你發(fā)善心不就是想買我女兒嗎?”
“這……”鄭潮發(fā)現自己邏輯有些混亂,發(fā)善心是買你女兒?亂七八糟的!
知道他可能不懂的楊溪好心提醒:“在乾??h有個不成文的的規(guī)矩,大災之年,如果你想買人,看到衣食無著的人家,直接遞個飯團即可,你給誰,就說明想買誰。”
“這樣嗎……”鄭潮皺起眉頭,隨即道,“給個飯團就想買人,這人也太廉價了吧?還有那買人的人,絕逼趁人之危,不要臉之極,應該亂棍打死?!?p> 趙四道:“大人錯了,大災之年,這個女童最大的可能是活活餓死,有人將其買下,等于救人一命,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哪顧得上其他!”
鄭潮想了想,問囡囡父親:“你有錢沒有?”
囡囡父親一愣:“錢還有一點。”
鄭潮指指車上:“我這有米,你若有錢,我賣你一些?!?p> 囡囡父親大喜:“真的?”
暴風雨能浸壞糧食,卻對金錢無可奈何,所以大部分百姓手里還是有些銀錢的,只是有錢卻買不到米罷了。
說完就開始解褲子,鄭潮連忙擋住楊溪的眼睛,氣憤道:“兄臺,你上廁所能不能跑遠點,我這還有女眷,過分了啊!”
囡囡父親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從襠中抓出一個布包遞過來:“不知我這些銀子能買多少米?”
鄭潮本想倒出來看看,不過一想起這玩意已染上某種不好的味道,頓時滿臉黑線。
還好趙四察言觀色的接過,然后倒在手中:“大人,一共四兩八錢?!?p> 鄭潮提起一袋米:“一兩銀子,它就歸你了。”
“?????”囡囡父親不敢置信的看著鄭潮。
鄭潮眼睛一瞪:“怎么,嫌貴?告訴你,這種買米的渠道只有我才有,而且現在正值災荒,賺你點小費也是應該的?!?p> 囡囡父親忙不迭的點頭:“不是,這位公子,是您的米太便宜了?!?p> 說著他解釋:“您這包米放在乾??h米店至少賣十兩銀子,而且沒關系還買不到。”
“靠,不會吧?這么黑?”
鄭潮大驚,這些米在購物平臺連五錢銀子(50)都不到,他以為自己提高一倍,已算黑心到家,沒想到還有人在他的基礎上又提高十倍。
囡囡父親倒也實誠:“公子,小人把所有銀子都給您,你給小人半袋米即可,即便如此,您也是小人父女的救命恩人?!?p> 鄭潮眼睛一瞪:“我說一兩銀子一袋,就是一兩銀子一袋,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你以為我是那些專發(fā)黑心財的商人?米還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要要,公子您真是大好人,我和囡囡一輩子也忘不了您的恩情?!蹦菈褲h趴在地上,竟嗚嗚嗚的哭起來。
鄭潮擺擺手:“我剛才聽你說土囚村有吃的,是怎么回事?”
囡囡父親道:“公子不知道?暴風雨過后,乾??h百姓沒了吃食,縣令楊大人見他們可憐,就在土囚村‘仁心堂’施粥,乾??h百姓現在都往那邊去了?!?p> 鄭潮和楊溪對視一眼,眼里均充滿喜色,他們最擔心楊真的安全,現在聽他沒事,一顆心立刻放下大半。
和囡囡父女告辭后,鄭潮一行人的速度再次加快,正如囡囡父親所說,沿途所遇之人越來越多,等土囚村遙遙在望時,幾乎已到人山人海的地步。
鄭潮忽然皺起眉頭,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騷臭味,很快,他便明白了這股味道的來源,在前方一個低洼處,五六個人正蹲在那里進行消化系統的最后一步。
幾根指頭粗細的樹枝在外部扎成一個圈,算是廁所格擋,透過縫隙,鄭潮甚至能看清這些人內褲的顏色。
這還好一點,更過分的是小孩,他們就像占地盤的小狗,肆意揮灑自己的氣味。若不是發(fā)現的早,鄭潮差點踩中一坨黃金糕。
一行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到鄭潮的家,發(fā)現門前已被徹底清空出來,十個大鍋擺在正中心,鍋中冒著騰騰白氣,每個鍋邊都站有兩名衙役,對面是拿著碗排隊等待領飯的難民。
一位身穿官服,面色無言的中年男子來回巡視,他面色冷峻,目光如電,身后還跟著一個管家模樣的家伙,正是楊真和楊管家。
見到二人,鄭潮立刻打招呼:“老楊!”
楊真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正猶豫要不要回頭看,就聽楊管家?guī)е耷坏穆曇簦骸袄蠣?,是小姐,是小姐回來了?!?p> 楊真這才轉過頭,然后看到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溪兒……”
“爹!”楊溪哭著撲入他的懷中,楊真也緊緊摟住她,淚眼滂沱。
好半天,父女二人的情緒才平復一些。
“溪兒,沒想到你真的活著,你被水沖走之后,爹爹四處派人尋找,也沒有任何消息,爹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楊溪哽咽著說了她和鄭潮這些天的遭遇,當然,一些涉及個人隱私的細節(jié)被她略過不提。
楊真聞言對一旁的鄭潮道:“多謝賢侄救了小女!”
鄭潮不在意的擺擺手:“小事一樁。你也知道,我這人最喜歡助人為樂,是不是啊,楊管家?”
楊管家見自家老爺小姐重逢,眼睛也是紅紅的,聽到鄭潮暗含譏諷的話,卻不計較,反而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鄭公子,以前是老奴對你多有偏見,有得罪之處,楊某在這向你道歉?!?p> 鄭潮連忙搖手道:“沒事沒事,說起來也有我不對的地方,以后大家共勉即可?!?p>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頗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鄭潮,你沒事?太好了!”
“是啊,我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家伙怎么會死?”
楊真施粥,左青山等人也在旁邊幫忙,見空紛紛給鄭潮一個大熊抱,勒的他差點喘不過氣。
鄭潮那叫一個汗啊,潮哥是禍害嗎?我是好人好不好。
一番感嘆,鄭潮問楊真道:“楊叔,現在整個乾??h都遭了災,你要施粥,為什么不在乾海縣衙,土囚村不合適吧?”
不是他挑這個理,而是這些人把此地弄得烏煙瘴氣,鄭潮現在還看見有兩個小孩對著他房子的墻壁撒尿。
楊真臉色尷尬,楊管家解釋道:“小姐那天失蹤后,老爺想出去找尋,被我和阿大阿二拼死攔住。
老奴好說歹說,才讓老爺耐下心等待,他雖然同意,卻一直心憂不已,暴風雨停后,更是無心政務。
后來蘇州府那邊朝衙施壓,讓老爺賑濟災民,老爺不肯離開土囚村,才把施粥地點放在這里?!?p>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
鄭潮也不再計較,只是道:“現在你們總可以搬走了吧,不是我嫌棄他們啊,他們再不離開,我家就算沒被海嘯沖毀,也得被小便淹了?!?p> 楊真搖搖頭:“賢侄,施粥點是老夫再次請求,同知大人才勉強同意的,現在朝令夕改,就算老夫沒意見,他那里也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