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止血藥嗎?倒上去就行了嗎?”
他抓住她的手就堵住了他胸口,她碰到他的血,是火熱的,熾熱的,似乎可以將她融化,與他近距離接觸,她聽到他急促的喘氣聲,心跳聲,她嗅到他的汗水味、血腥味……她莫名地悸動。
他一松手,她趕緊縮回手,望著滿手的鮮血她心里直發(fā)怵。
“快上藥吧,我要死了……難道你忍心看我死去……”
“哦,”她趕緊抽開玉瓶的塞子,將藥粉倒在他的傷口上,“傷成這樣怎么辦啊,我去給你找郎中吧?可是郎中離這里還有幾個山頭,我還要回家找火把,再去找郎中。你還能撐多久啊?你會不會死啊?”
“你不救我,我真的會死……”他慘笑著。
“虧你還笑得出來,我快急死了……”她哭著說。
“如煙!如煙,如煙,你在哪里——”她父母的呼喊著在不遠處響起。
“不好了,我爹娘來了,我不能陪著你了,我得回去了……你、你好自為之……”她驚慌失措。
“你帶我一起回去吧……”他奄奄一息,拖著她的手不放。
“不行啊,我?guī)€陌生大男人回去,他們肯定罵死我,上次藍恩佑受傷,我不過是好奇,跟著去看了一下,被我爹娘罵了整個晚上,如果再讓他們看見我跟陌生男人呆在一起,肯定會扒掉我的皮。不成不成啊,你就不能施法將你自己保護起來嗎?你不是法力無邊嗎?麻煩你自己想想辦法,我真不敢再呆下去了……”
“我現(xiàn)在元氣大傷功力盡失,不能施法了,你得保護我……求你帶我回家……”他臉色煞白,有氣無力。
“對不起啊,長存公子,但是我真不能帶你回家,這村里的口水都能將人活活淹死?,F(xiàn)在因為合離之事,村里人都在議論我,如果我再帶個陌生男子回家,恐怕這村子都呆不下去了。不行,你只能靠你自己救自己了……對不起啊……”
“你別怕壞了名聲,我會名正言順娶你為妻的,你不用害怕……大不了我娶你啊……”
她突然想起藍恩佑也說過這話句,心里一陣悲涼,也更篤定了她的決心,“不行,我、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是你要回我家留宿,肯定不行,對不起了,告辭了,你多保重!”她快步離開,尋著父母的喚聲,與他們匯合,在他們的責(zé)備下回去了。
這一夜她輾轉(zhuǎn)反側(cè),提心吊膽的。
翌日清晨。她被窗外喧雜的鳥叫聲吵醒,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她還心有余悸:“長存?長存怎樣了?會不會死了?不行,我得去找他。”她慌忙找衣服,突然“啊——”一聲尖叫,身邊躺著的正是長存,“你怎會在這里?你怎么來的?”她慌忙跳下床,慌忙檢查自己的衣裳,又檢查門窗,沒看見任何動過的跡象,她想起長存的法力無邊。莫非……?
“誰讓你睡我床上的?”她雙手交叉捂住胸前,拼命回憶著昨晚的經(jīng)歷,“你昨晚做了什么?你不是快死了嗎?你怎么活過來的?你從哪里進來的?”
“我因救你而受傷,你有責(zé)任照顧我,難道你忘恩負義,不想幫我療傷?”他慢吞吞爬起來,靠在床頭放置的衣柜背面,一幅大限將至的樣子。
“你、你不會訛上我了吧?”柳如煙又驚又怕。
“如煙,如煙,你在里面跟誰說話啊?”趙九娘在堂屋里喊道。
“沒有啊,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呢,沒有別人……”她驚恐地一邊回應(yīng)著趙九娘,一邊對長存做出“噓”的手勢。
“早飯熟了,吃飯了,快起來洗臉吃飯了,太陽都曬屁股啦,還不起來,怪不得啊,唉。”趙九娘在堂屋喪氣地說。
“知道了,馬上來了”她聽到趙九娘的腳步聲出去了,便指著長存,氣得不知如何是好,“誰讓你來我家的?你害死我了,你趕緊走吧,我爹娘看到了要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吃了我的肉……”
“柳大小姐,我長存救了你四次,是你名符其實的救命恩人,眼下我時運不濟,被猛獸攻擊,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為何你就不能救我一次?君可知‘來而不往非禮也?’”
“好好好,算我倒霉,可以了吧?小祖宗,太上皇,我求你躲在房間里千萬不要出聲,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真的死定了。現(xiàn)在我要馬上去吃飯了,我要是晚去一步我娘就會到房間里來找我,到時候進了房間就會看見我床上睡個一個大男人,到時候你就會看到天塌下來是什么樣子……”
“你趕緊去吃吧,吃完了記得給我?guī)б煌脒^來?!遍L存一幅纏綿于病榻的無助情態(tài)。
“哼,算你狠!”她無可奈何出了房間,又將房門扣上了。
過了一陣子,她回來了,端來一個食案,里面有飯菜、酒壺、酒杯。
“好了,我終于說服我爹娘出門干活去了,小祖宗,太上皇,您起來用膳了。”
“我下不了床,你得喂我吃啊?!遍L存死皮賴臉地說。
“什么?憑什么呀?你好手好腳的憑什么呀?你愛吃不吃?!彼粗首骺蓱z的樣子有了火氣。
“你就是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救過你四次,你救我一次難道都不行嗎?”他聲討著。
“怎么著?你是不是還想讓我聲譽掃地不成?是不是打算在房間里大呼小叫搞得天下皆知讓全村的長舌婦都過來看熱鬧呀?”她雙手叉腰,不肯妥協(xié)。
他抿嘴一笑,“放心吧,柳姑娘,我沒這么庸俗,損人利己的事我才不干呢!只不過,我得不到很好的照料,這傷口就不會很快的愈和,傷口不愈和呢,我就得棲息爾輩陋室,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而且隨時都有可能讓別人看見我。你不如掂量一下輕重,是好生照料我呢,還是任我自生自滅呢?”
“你果然是訛上我了,我真是倒霉?。『?,為了早日送走你這尊佛,我就好好的侍候你這一回。來,乖,吃飯啦……”她堆起滿臉笑容,用筷子夾起飯菜喂給他吃。
他一口一口吃著飯,神意悠然望著她。
“請問公子,需要喝點小酒嗎?”她好心地說。
“喝小酒呢,都是建立在有好酒菜的前提下,可是你們柳家這清湯寡水的,依我看,喝酒根本是小題大作,不喝也罷。”
她恨不得掐死他,但還是得陪笑,她咧著嘴溫和地說:“其實我家飯菜你也是有得選擇的,比如說,你可以選擇吃,也可以選擇不吃啊,你不覺得你很自由嗎?”
“牙尖嘴利一無是處的,怪不得……”他蔑視著。
“怪不得什么呀?”她依舊陪笑著,口氣卻堅硬得很。
“怪不得藍少爺將你休了。”他眉頭一揚。
她將臉一沉。
“算我沒說?!彼R趣地說。
“現(xiàn)在飯吃完了,請問公子還有什么吩咐呢?”她態(tài)度依舊十分恭順。
“哦,現(xiàn)在該上藥了,麻煩你幫我寬衣上藥?!彼钪?p> 她看到他的衣服突然一驚,“咦?你什么時候換了新衣服?誰幫你換的?不會是你自己換的吧?好啊,原來你騙我?你早就好了對吧?我就尋思什么樣的敵人能傷得了你,你不是修仙高人吧?上仙都是修復(fù)能力超強的,你不會昨晚就好了吧?你在坑我?”
“根本沒好,不信你看。”他拉開衣服,果然傷口還在溢血。
“???真慘啊,可憐了我的大哥?!彼慌念~頭。
他似笑非笑,“為了救你,我這個完美無暇的體魄留下了疤痕,這道疤痕對我以后娶妻生子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如果我這輩子娶不到妻室,你必須為這個疤痕負責(zé)。”他一幅誆上她的情態(tài)。
她注視著他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的壞笑,已然明白他在整自己,便賠笑著說:“為了不讓公子玉體受損,奴家可要好好為公子療傷,悉心照料公子,讓公子早點康復(fù)才是?!闭f罷掏出一塊帕巾,提著酒壺往上面倒酒直到濕透,然后急速地按在他的傷口上。
“啊——”他駭叫一聲,痛得幾欲暈倒,“你干什么?”
她露出狡詐的笑。
“你在干什么?謀殺親夫啊?住手!”他眼鼻擰到一處去了。
她一臉無辜:“公子誤會了,奴家這是用咱們楚地有名的獨門秘方替公子療傷,此秘方絕不外傳,只有相當(dāng)親近的人才能得到這般待遇,公子,你今日能親身體會,實屬有福氣啊?!?p> “本公子有神丹妙藥,何需用你這民間療法?這是什么鬼,趕快撤了!”
“不行,公子的傷口發(fā)炎化膿了,必須要用這白酒消炎,為了公子的傷口早日愈合,不留下疤痕影響美觀,不影響您順利娶妻生子,不影響您傳宗接代延續(xù)香火,只能使用這個簡單粗暴的療法了?!?p> “這是什么酒,怎么這么烈啊?”長存暗暗叫苦。
“本地苞谷燒釀啊,幾十年的老師傅,傳統(tǒng)千年工藝,品質(zhì)不容質(zhì)疑。”她自信地說。
“算了,算了,我不治了,你趕緊給我敷上我自己的藥就可以了,求你了?!?p> “不行,這個民間療法每日三次,早、中、晚各一次,絕對不可懈怠,為了你的康健和美觀,請你務(wù)必配合?!彼酚衅涫碌卣f。
“你先敷上我的藥吧。”他似乎認慫了。
“好,”她拿著玉瓶,扯開塞子,便住傷口處撒藥,一邊撒一邊感嘆,“唉,真可憐啊,一個大男人傷成這樣,看來人外有人,山外有人,一物降一物啊?!?p> “昨晚你粗枝大葉的,藥撒得太潦草了,今天你必須給我仔細認真地上藥,保證第一寸肌膚都要沾上藥。還有,上藥的時候要抱著耐心、細心、真心,各種虔誠的心,要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醫(yī)者,醫(yī)者要設(shè)身處地,痛病人之所痛,想病人之所想,憂病人之所憂?!?p>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責(zé)幫你把傷治好?!彼靡獾匦Α?p> 他故意袒露整個胸脯,挺著他的胸肌,眼里有一絲淫邪,“我聽說萬物皆有靈性,飛禽在擇偶的時候會選擇色彩斑斕、能歌善舞的雄性作為伴侶,走獸也會選擇肌肉強健的叢林之王傳宗接代,不知人類的雌性在擇偶時,會有怎樣的標(biāo)準(zhǔn)呢?”
她面紅耳赤,強壓內(nèi)心的火氣,“這個問題,我覺得過于復(fù)雜,以我的才疏學(xué)淺恐怕無法給予正確的答復(fù),不過呢,我替你想了一個辦法,你可以多多地尋花問柳,集思廣益博采眾長,相信你很快會得到滿意的答案?!?p> “哈哈!沒想到一貫笨嘴拙舌的黃毛丫頭如今變得伶牙俐齒了,不知道得到誰的真?zhèn)髁?,莫非是我那幾日調(diào)教得當(dāng),起效應(yīng)了?”
“我呸!柳家書香門弟,還需要得到你的真?zhèn)??你不知道最近十幾天我爹娘一直逼我念書識字啊?每天逼我認識幾百個字啊,堪比牢獄之災(zāi)啊。”
他點頭,“我知道啊。”
“什么?你居然知道?誰告訴你的?”她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