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沒、沒聽見任何東西……”陳嬸慌忙擺手,看小蠶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
“沒聽見什么,那最好,人嘛就得學會裝聾作啞。”小蠶迅速竄到陳嬸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頜,陰陽怪氣道:“你這個奴婢當?shù)貌诲e,只有聰明人才會活得更久……”
“爹娘,你們怎么來了?”吳芷跑到院中差點跌倒,在隱晦的廊燈下,她看到他們的眼里全是岔恨、恐懼和不解。他們的神情已經(jīng)明確告訴她,他們重新認識了她的真面目,她心里暗叫:完了。
“你看看你,因為你的瞻前顧后拖泥帶水,導致事態(tài)更加嚴重,現(xiàn)在要牽連更多的無辜了??磥硪磺卸际翘煲?,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毙⌒Q長袖一擺,一身殺氣。
“求你放過我爹娘,求求你了,不要加害他們,此事與他們無關(guān)啊……”吳芷跪在小蠶面前,苦苦哀求。
“此事本來與他們無關(guān)的,可惜晚了,你要知道這個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的那張嘴,深更半夜的,干點什么不好,非要學那鼠輩蹲墻角聽小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毙⌒Q陰毒地說。
藍天罡抖索著手指指向吳芷,一臉心痛,“芷兒,這個妖女什么來歷?。扛憔烤故裁搓P(guān)系?為何你們要殺柳氏夫婦?你們到底有什么陰謀?芷兒啊,你已經(jīng)是府上唯一的少夫人了,柳如煙已經(jīng)不是藍家的人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為何你非要趕盡殺絕?。繗⑷藘斆旖?jīng)地義,你別忘了你腳下踩著的是什么地方!這是本官的地方啊,本官是干什么的?本官是秉公執(zhí)法的朝庭命官?。∧阍诒竟傺燮さ紫伦骷榉缚?,這是玩火自焚??!芷兒,你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要聽信奸人唆使,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你有什么難處應(yīng)該同咱們藍家人商量,咱們才是一家人!這個女人她一身妖氣,一看就不是個善茬,你怎能與這種人勾搭成奸做出些暗室密謀的歹事?”藍天罡義正言辭喝道,吳芷一陣駭然。。
“咱們知道少爺桀驁不馴,冷落了你,害得你在府上很沒面子,今晚我們專程來找你商議對策的。我們并沒有縱容逆子妄為,難道你真的不明白爹娘的一片苦心嗎?你何需走那極端,跟這個來歷不明的妖女合伙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呢?”林婉兒也是又氣又惱。
小蠶一聲冷笑,冷眉橫眼道:“我就說了嘛,活人的嘴是靠不住的,你今日的仁慈他日將會成為殺死你的利刃?!?p> “妖女,難不成你還敢殺我們滅口?本官可是本縣縣令,好歹也是朝庭命官,你可不要過于狂妄,不要給你家族招來滅門之災(zāi)!”藍天罡指著小蠶,歷聲說。
“九品芝麻官,羞煞人了,還敢端上臺面來講?依本仙姑看,眼下朝局更迭,當今圣上自顧不暇,恐怕沒時間管你這枚芝麻官的死活喲。”小蠶鄙夷地笑了笑。
“妖女,請你立即滾出藍府,否則立即收監(jiān)刑法侍候!”藍天罡壯著膽子喝道,怒目圓瞪。
“不識抬舉的東西!”小蠶一抖衣袖,一道尺素繞住他脖子,勒得他眥目結(jié)舌,不能說出話來,他抓扯著頸脖上的尺素,卻是徒勞。
“來人……”林婉兒剛喊二字,就被一把毒刺射進身體鎖住心脈,同時被射準的還有同樣驚叫的陳嬸。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來!與我為敵,不自量力?!毙⌒Q一用功,藍天罡口噴鮮血,她收回尺素,三人都應(yīng)聲倒地了。
“天啦——”吳芷爬過去,痛哭流涕,“爹!娘!都是芷兒不孝,害了你們啊,你們被我害死了……我對不起你們啊……”她突然一陣哆嗦:“不好,你們死了,少爺一定找我算帳,我怎么辦啊,我的孩兒怎么辦啊……他會弄死我們的……他不會放過我們的……”她神神叨叨的就像瘋了一樣。
“少在那里嚎喪了,他們暫時還沒死,還不能死!你真是個沒出息的女人,不但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男人擺布,還對這個藍府死心塌地。以我看,你這個府上連條狗都不如!他讓你死你就得死?你丟盡了咱們女人的臉,我為你感到羞恥!我看你也是個狠角色,你為何不反客為主,反過來成為制衡他的人?”小蠶鄙夷地說。
“我爹娘可千萬不能死啊,你太不了解藍因佑了!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求你不要殺掉他們,我已經(jīng)同意幫你除掉柳如煙了,除掉他們一家三口都行,只求你不要對藍家下手,我什么都聽你的……”吳芷涕泗流漣,跪在小蠶腳下。
小蠶蹲下來,揪住吳芷的衣襟,對視她的眼睛:“說你愚蠢吧,你又處處顯露心機,說你聰明吧,又實在抬舉你了。你給我記住,不管是柳家人死了,還是這三個證人死了,那都不是你殺的!我已經(jīng)說過了,真正的聰明人都是借刀殺人,而非自己動手。這三個人必須死,你也不想留下后患,對不對?”
“可是……”吳芷眼淚巴巴望著小蠶,“他們于我有收容之恩,當年如果不是藍家收容我們兩兄妹,我們早就餓死了,如果讓人知道他們因我而死,世人會怎樣評價于我,我還有臉做人嗎……”她使勁擺頭。
小蠶揪起吳芷的衣襟,“人不是你殺的,也不是因你而死的,請你不要妄自菲薄,引喻失義。請你給我放清醒一點,你給我靜觀其變就好,千萬不要自亂陣腳!無論柳家還是藍家的人都不是你殺的!吳芷,你要做個明白人,你姓吳,是吳家的人,藍家的人不容你,他不仁,你不義。你可以揭竿而起,讓你腹中胎兒改藍姓為吳姓,你可以在這藍家當家作主只手遮天……”
吳芷嚇得舌橋不下,“你、你……你可知此事何其兇險,而且必遭天譴,咱們不一定能成功,萬一東窗事發(fā),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在藍府深居簡出剛愎自用,尚不知事態(tài)之變故!柳如煙現(xiàn)在為妖物所挾持,下落不明,藍家三口之死可以嫁禍給她的雙親。依照當今律法,株連之罪,必然將柳如煙牽涉其中,柳如煙在劫難逃,咱們只需坐收漁利便可?!?p> “可是人暈倒在我的院子里,隨時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你如何順利嫁禍給柳家?”
“我擅長傀儡術(shù),可驅(qū)使這三人自行去往柳家別院,可以理所當然死在柳家?!毙⌒Q狠瞪了她一眼,“不過我需要用到你府上的一個替罪羊,希望你不要吝嗇,將這顆棋子大大方方拋出來?!?p> “你說秋月?”
“不是她,她已經(jīng)提前被我迷暈了,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先前你我所有的計劃,我都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我所說之人,正是前些日子被你收買過意圖舉事的顧氏?!?p> “她?原來你果然在暗中監(jiān)視我,難怪我總感覺心神不寧。”
“你心神不寧是因為你的妊娠反應(yīng)還有藍恩佑對你的漠視造成的壓力!一個懷了骨肉都搶不回丈夫的女人,實在可憐,我要是你,早就實施了謀逆之事!明天你讓這個替罪羊陪同這三具傀儡一同前往落紅村,說是去柳家敘舊也好,還是贖罪也好,無論如何都要找個理由前往落紅村。只要他們四人出現(xiàn)在柳家,便可大功告成?!?p> “這顧嬸與柳家結(jié)怨頗深,不知是否愿意前往柳家,這恐怕很難成立……”
“你之前收買顧嬸,難到不是伺機為你所用?”小蠶反問。
“那個時候柳如煙還在府上,容易下手,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沒想到藍恩佑會一紙休書送她出府。”
“顧嬸單獨一人去柳家,確實太過于牽強,但是仆隨主便一同前往柳家,就在情理之中了。”
“仙姑果然高明?!眳擒泼鏌o表情,贊賞著,心里卻駭怕得很。
小蠶一只手搭上吳芷肩膀,“愿你我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p> “承蒙仙姑賞識,賤婦遵命?!眳擒泣c頭。
“那本仙姑就先將這三位送回蘭桂苑,萬一藍恩佑良心發(fā)現(xiàn)前去請安,也好有個幌子擺在那兒。”
“好?!眳擒颇救坏貞?yīng)著。
次日,夏陽酷暑,蟬吟鶴唳,晴空萬里,風輕云淡。
藍天罡林婉兒坐單馬車輦,陪同人員有陳嬸。顧嬸自告奮勇駕車當馬夫,到街道上時,碰見了酒氣沖天的藍恩佑,正在街道上左右搖晃,無視行人的指點和戲謔。藍恩佑見是自家車輦,攔下馬夫,撩開轎簾瞇著迷蒙的眼睛,掃視了一眼里面的四人,口齒不清地說:“爹,娘,今天去哪?”
“落紅村,柳家?!彼{天罡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兒子,少喝酒,傷身。”林婉兒也是表情木然,眼神空洞。
“少爺,少爺,你早日回府里去吧,少夫人有孕在身,你都當?shù)耍s快回去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們娘倆吧。少爺,奴婢斗膽說一句話,別在這里賣醉了,全城的人都在看咱們府上的笑話,你快回去吧。你捅下的婁子,都是老爺夫人在替你抗著,老爺夫人年紀也大了,你也該為他們省心啦?!鳖檵鹂嗫谄判牡貏裾f著。
“好,回去,回去……”藍恩佑搖搖晃晃地蕩在返程上,聽著馬車漸漸遠去的聲音,他念叨著:“落紅村,柳家,落紅村,柳家?!彼坪跣念^一驚,“落紅村,柳家?”他感到酒都醒了一半。他心里一陣迷惑,兩家聯(lián)姻失敗,已成仇怨,父母何故還去柳家?假如真的是去柳家……他的心頭一陣悸動。
車輦很快到達落紅村柳家,因柳世仁上山砍柴去了,只剩下趙九娘一個人在家里。當她奔出來看見院子里是昔日親家也是故友時,一時間百感交集熱淚盈眶,忙拿出抹布抹干凈桌凳,請四位圍坐在院內(nèi)石桌子邊,又慌忙端茶遞水。
“大人,夫人,好久不見,二位消瘦不少了,別來無恙吧?”趙九娘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忙招呼著,“幸虧昨晚,小蠶半夜將我們兩口子送回來,不然此時可能還在回來的路上呢。”
“甚好,甚好?!彼{天罡目光呆滯,木雞似的點頭。
“上次見面時,還是雙方交禮時,其實大家既是親家,又是舊友,本是該多多走動的……”趙九娘欲言又止,又尷尬地賠笑道,內(nèi)心卻難抑酸楚。
“是的,親家煲的蓮子銀耳羹特別好吃,咱府上就是煲不出這般相似的味道,算起來也有一年多沒吃過親家煲的蓮子銀耳羹了,甚是想念。”林婉兒嘴里這樣說著,表情口氣卻是木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