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道朝天
贏翰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余震深吸一口氣,雙眉緊皺,目光如利劍一般將這個半大孩子釘在地上。
這群孩子在路口第一次遭遇伏擊的時候,余震便察覺出贏翰秋的目光比旁人慌張。
當(dāng)時的他沒想到,這一回竟然會鬧出這么大的結(jié)果。
而對余震情同父子的劉荻霜劉老竟然也為了保護(hù)這群孩子而死狀慘烈。
沒想到時隔多年,余震竟然又欠下這一條血債。
只可惜如今劉家絕戶,他再也沒有能夠償還的機(jī)會了。
余震壓抑著心頭的怒氣,雙眼滲著紅光看向贏翰秋,厲聲問道:“到底是什么情況!老實(shí)交代!”
贏翰秋面色發(fā)白,整個人不住顫抖,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而安道陽卻在邊上說道:“師傅,這小子人心奸猾險惡,壞的入骨。這些蒙兀人多半是他引來的!
也不知道他心中包藏著什么禍心,興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說完這話,反而惹得贏翰秋面色窘困發(fā)紅。
余震再次說道:“你立刻把實(shí)情一五一十說給我聽!”
贏翰秋忽然從余震身上感到了十足的怒氣。怒火像是巨浪一樣化為實(shí)質(zhì)壓降下來。
仿佛他再拖延,真的會被師傅手刃一般。
這一下贏翰秋只得哆哆嗦嗦地將實(shí)情遮掩著說了出來。
待余震聽完,他不由看了一眼徐行。
而徐行卻是俏紅了臉,抬眼望天。
余震見贏翰秋是少年心性,對徐行知慕少艾,這才惹出了那么多是非。
他本心或許只是為了在徐行面前表現(xiàn)一下,讓那丫頭知道贏翰秋也是個王孫貴族,與別的瀛城孤兒并不一樣。
鬧到如今這般田地,或許還真不是當(dāng)初的他能想得到的。
余震深深嘆了一口氣,但看到劉荻霜慘烈的尸體,心中的怒意再次涌了上來。
或許是靈樞察覺了師傅情緒的變化,忽然也跟著贏翰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丫頭本來是個單薄孱弱的模樣,這些日子跟著余震倒比過去健康了一些。
但是如今的靈樞也是面色慘白,用一雙凄苦的眼睛看向余震道:“師傅,求您,求您不要?dú)⒘撕睬锔?!他?dāng)初絕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余震看著這個瘦弱的少女。為了一個心中沒她的男子而苦苦哀求。
忽然之間,他心中就想到了另一個女子。
同樣是為了一個心中沒她的男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最終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成全她的心上人。
余震依稀記得那女子當(dāng)年血紅的雙瞳,慘白的面容,就如同現(xiàn)在的靈樞一般。
他再次看向劉荻霜的尸首,心中最冷硬的一塊漸漸融化了。
若是劉老還有性命,他見到與當(dāng)年女兒如出一轍的靈樞,想必也無法狠起心腸吧。
那時劉老的女兒為了救余震一命,也是這般苦苦哀求。
想到對劉家的那些虧欠,余震便深深嘆了一口氣。
但是跪在地上的靈樞卻不知道余震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漸漸發(fā)生變化。
她只知道師傅尚不肯出言饒了翰秋哥哥,便長跪起來說道:“師傅。我們先前在劉老的屋中,他曾悄悄告訴我說,你在找一種長生不老的方子是不是!”
余震忽然聽到這話,才留意看了一眼靈樞。
想來這姑娘確實(shí)得到了劉荻霜的喜愛,劉老才會將這些話告訴了她。
只是如今劉荻霜尚未將結(jié)果告知余震,便已經(jīng)先赴黃泉了。
靈樞心中焦急,師傅余震始終不回答她。
這女孩只得再次大了膽子說道:“當(dāng)初劉老說道,七百年前書寫《黃帝內(nèi)經(jīng)》的高人隱士曾還寫過一篇別冊叫《奇經(jīng)異想篇》。
他在這本書中大膽想象了如果要實(shí)現(xiàn)長生不老,則需要什么樣的天材地寶才能達(dá)到。
只可惜他成書的時候天地間尚沒有仙氣。那樣的天材地寶當(dāng)時并不存在于人世間。
而之后天地被仙氣充溢之后,那本書卻已經(jīng)被埋沒了。劉老手上雖然有一本,但他過去卻沒想到過這一點(diǎn)。
如今考量,若是天地間還有一些仙草尚留有過去的殘存仙氣,做一些延年益壽的丹藥倒不是不可?!?p> 余震聽了這話,皺眉道:“那又如何?”
這時候靈樞突然對著泥地“咚咚咚”地磕起頭來,口中說道:“如今劉老歸天,但是他曾跟我說過那本《奇經(jīng)異想篇》就在他屋中藏著!
我愿意代替劉老將這本寶典翻出,再為師傅研制延年益壽的仙藥!”
說完這話,她只是對著地面“砰砰”磕頭。
這姑娘倒是聰明,只說要為師傅研制延年益壽的藥物,卻不提要師傅放了贏翰秋的話。
顯然是怕師傅覺得自己是在用仙藥要挾他。
余震說道:“如今天地間仙氣早就已經(jīng)消失。就算是還有些仙草靈芝,如今也不過比尋常藥材好上一些罷了。又如何能制作出什么仙藥?你不要再在這事情上多費(fèi)心神了!”
靈樞卻不起來,只低著頭說道:“沒有炮制過的仙草靈芝自然是沒了藥力了。但是我父親、祖父都是咸陽皇宮中的御醫(yī)。他們手邊有許多早就炮制好的藥材,只等需要的時候便可使用。
如今天地仙氣雖然消失,但是只要我回去懇求父親,他定然會把那些炮制好的藥材給我!要想制作延壽仙藥,并不是不可能的!”
余震嘆了口氣,蹲在靈樞身邊,問道:“你這樣委屈自己,都為了他。你覺得值得嗎?”
靈樞紅著眼睛道:“我只求師傅別要了翰秋哥哥性命!”
余震又說道:“你如今跟在我身邊,難道不是為了離開咸陽遠(yuǎn)遠(yuǎn)的嗎?你真的愿意為了這小子,重新受到父親管束?”
靈樞身體顫抖,訝異地抬起頭來,心中驚奇為何師父知道這么多?
余震又對另一邊同樣跪著的贏翰秋道:“今日的事情。你知錯了嗎?”
贏翰秋立刻對著地面“咚咚”磕頭,說道:“徒兒……徒兒知錯了。之后絕不會再犯!”
余震道:“你無須再叫我?guī)煾?。從此之后我們各走一邊吧?!?p> 贏翰秋一張臉上盡是血水與淚水,不可思議地看向余震,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余震再次對靈樞道:“你若想跟著他走也一樣??傊疫@里不能再留他了。至于延壽仙藥,我不需要。”
說罷他利落地站了起來,不再理睬他們二人,而是將劉老的尸體給抱了起來,朝著山崗方向走去。他要尋一個好地方安葬他老人家。
徐行與安道陽也跟在余震的身后走了。
贏翰秋雙眼中只剩下一片慘白霧氣。他知道師傅不會再將他重新收回門墻了。
余震雖然不理睬他,他卻對著遠(yuǎn)遠(yuǎn)走開的余震磕了三個頭。
靈樞看看余震,再看看想要獨(dú)自走開的贏翰秋。
她忽然拉住贏翰秋的衣袖說道:“翰秋哥哥,待我找到劉老的藥方,便去咸陽爹爹處求藥材?!?p> 贏翰秋楞了一下,最終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靈樞忽然綻出一個笑容,這是她多日來第一次微笑。
就聽她說道:“咱們必須趕快!在師傅參加天下第一武林大會之前將仙丹趕制出來,獻(xiàn)給師傅。說不定能消了他老人家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