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罷了,你起來。”漫妖拉著他一個用力將他拽起來,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按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道“不要濫殺無辜,在沒有確定對方是好是壞之前不要輕易斷言別人的生死,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而我們不是神不能決定每個人的命運(yùn),況且就算是神也不能屠戮無辜?!?p> “可他們?nèi)枇R你,這還不足以說明他們是壞的嗎?”藏寂不能理解。
“可萬一他們是受人蒙蔽的呢?”漫妖伸手按在他的胸膛,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在她手下跳動不息“就像我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我可能就會受別人影響,他們說你殘暴血腥還是怎樣,因為我沒有見到你更不了解你所以很有可能他們說什么我也就會信什么是一樣的道理。他們會說我的不好污蔑我難道不是因為他們不了解嗎?”
“我大概懂了,可是這樣的話就不能殺他們,那你怎么辦?”
“不必理會,公道自在人心。”漫妖按著他胸膛的手泛起烏黑的霧氣,恐怖的能量波動讓藏寂下意識繃緊了身體但是不清楚漫妖想做什么,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應(yīng)該信她就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知道嗎?”隔了好一會漫妖才開口“人心是最難懂的東西,可是魔卻能讀懂人心。而人之所以會是人就是因為人有七情六欲,還有貪嗔癡怒怨等情緒的存在而讓人有無窮的欲望。當(dāng)人的欲望突破理智變得不可控制時人就成了魔,換言之魔是所有惡的集合?!?p> 漫妖轉(zhuǎn)身推開門讓外面的陽光撒進(jìn)室內(nèi):“他們說就讓他們?nèi)ィ槐乩頃?。畢竟不能將所有人的嘴堵上不是嗎?他們說他們的對我并沒有什么損失?!?p> 藏寂看著她,陽光下背光而立的身影纖細(xì)卻堅韌,挺直的背脊風(fēng)骨崢嶸一身桀驁,流云的墨發(fā)傾瀉到了膝彎,黑色滾金線的長裙在陽光下閃著細(xì)碎的光,薄薄的金光渡在她的臉上,即使左半邊臉頰被魔紋覆蓋,也依舊給人一種高貴無暇的氣質(zhì),讓人不禁怦然心動。
“妖妖,出來。”
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聲低沉溫柔的男聲,漫妖聞聲輕輕一震旋即踏風(fēng)而去直追聲音傳來的地方。
青石堆砌的城墻高逾百尺,歷久彌新的持久佇立在這里而爬滿了青苔,有永凍之石的別稱的沉青石即使在陽光的暴曬下也依舊在散發(fā)著冰涼的寒氣。
漫妖站在城下仰頭看著城墻上一襲白衣豐神俊朗的男子,心像被誰輕輕戳了一下,她就這樣仰著頭看他,他就這樣站在城墻上俯視她。
一陣微風(fēng)輕輕掠過發(fā)梢,城上的公子動了,他在墻沿上一步邁出飛身而下,烏黑的長發(fā),飄飛的衣袂,翩若驚鴻照影來。
漫妖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落在身邊。依舊是煙灰色的狐眸,沒有了易容的臉,她終于又見到了最初見到的遺世之容。蒼冰凝雪的肌膚,精雕細(xì)琢的容顏,狹長的煙灰色眼眸,鼻梁高挺,紅唇淡薄。
“怎么,看到我驚喜到連話都不會說了?”
輕笑著挑起漫妖的下巴,俊逸的容顏幾乎快要貼到她的臉上,輕如羽毛般的呼吸灑在臉上癢癢的。伸手推開他,漫妖翻了個白眼:“自戀是病,得治?!?p> “那么,告訴我你的臉是怎么回事?”月孤塵順著她的力道松開手卻紋絲不動地緊盯著她魔紋密布的臉,交織著心疼,擔(dān)憂和不安等情緒的瞳孔只倒映得出漫妖的容顏。
“我……墜魔了?!?p> 淡淡的聲音無喜無悲地道出這個事實,她背轉(zhuǎn)過身去聲音依舊淡淡的不含任何情緒的闡述:“漸痕死了,火琴也死了,這個由神一手主導(dǎo)的悲劇,這個被神遺棄的世界,我們到底在堅持什么?”
月孤塵渾身一震,像被一柄重錘擊中,火琴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他怎會不知?他不過是離開了一個月,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前世的悲劇就真的無法避免嗎?
“妖妖,你還有我。”月孤塵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現(xiàn)在的漫妖只怕心里的悲傷快要壓制不住了吧,能讓她背棄信仰選擇從神墜魔,就說明她心中曾經(jīng)敬仰的流霞女神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死去。
漫妖回過頭,那一眼極快地閃過百感交集,但是月孤塵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深藏的淚光,那樣深沉的無奈。
明明是盛夏八月的天,這時的棲鳳渡熱的像個蒸籠,就連風(fēng)都是暖的,八百里碧湖上的蓮花都在這樣酷暑的陽光下垂下了頭。
月孤塵竟然覺得遍體生寒,冷汗從后背滲出,將他的衣衫浸透。
“可笑吧,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是這個世界的神。而想要挽留這一切的是一個滿心仇恨心向毀滅的魔?!甭托σ宦?,深深的無力讓她覺得很累。
“報!昭明火氏家族派出了二十萬大軍將澄晚尊及其部下十萬大軍圍堵在了鴻西峽。帶隊的是兩個半神和六個金仙,澄晚尊的部下已經(jīng)損失過半了!”
恰在這時急訊傳來,漫妖無奈輕嘆了口氣“藏寂!”
“吼——”
漆黑鱗片的巨龍騰飛而起,通天徹地的龍吟噴吐出沖天的風(fēng)暴,漫妖連戰(zhàn)甲都來不及換一躍而上站在龍首的兩根崢嶸龍角旁,正欲趕往救援,看了看尚在城下的月孤塵,廣袖一揮將之卷上了龍首。
藏寂的速度快若乘風(fēng),龐大的身軀完全展開幾乎可以鋪滿半個天空,龍翼一震身軀翻卷騰飛,云從龍,烏蒙蒙的云始終盤旋在他身上將漫妖和月孤塵護(hù)得嚴(yán)實,連一縷風(fēng)都沒有透到他們身上。
“藏寂,左邊。”漫妖一邊看著底下飛速閃過幾乎看不清楚的地面一邊淡定自若地指揮著方向。
月孤塵看著已經(jīng)強(qiáng)的遠(yuǎn)超于他的漫妖,心疼得無以復(fù)加長臂舒展將漫妖圈進(jìn)懷里:“你呀,從來不會照顧自己?!?p> 淡淡的一句道出了無限心酸和心疼,漫妖垂下眼安靜的窩在他懷里,寬闊的肩膀為她擋住了風(fēng)霜雨雪,從前世到今生,你我從未如此的貼近彼此。
鴻西峽是位于玉河樓氏的領(lǐng)土邊境與昭明火氏接壤的一處極其壯美的峽谷,那里曾經(jīng)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藍(lán)天白云下綠樹成蔭,青山綠水,成群的白鶴,鴻鳥棲息在此,沒有人會捕殺這里生存的動物,他們就是這片天地的精靈,歌頌著大自然的美好。
如今的這里已經(jīng)被戰(zhàn)火席卷,焦土遍地,樹林都被焚燒殆盡,鳥獸的尸體橫陳遍地,無聲地控訴著戰(zhàn)爭的殘酷血腥。
澄晚尊蹲下來輕輕撫摸一直已經(jīng)死去的白鶴尸體,眼中深沉的悲傷和悲憫讓人感同身受,這就是他曾經(jīng)的家族,連鳥獸都不肯放過,竟然為了殲滅他們不惜放火毀掉這個仙境般的地方,無數(shù)的飛禽走獸就這樣遭了無妄之災(zāi)。
掌心涌出純凈的火焰將白鶴焚化成了灰燼,隨風(fēng)散去:“愿你能做個自由的靈魂?!?p> “父親,我們的人已經(jīng)損失過半了?!闭驹诔瓮碜鹕砗蟮那嗄暌簧砘鸺t的勁裝,身后披風(fēng)獵獵作響,白金色的長發(fā)被發(fā)帶束起,秀雅的五官被戰(zhàn)火洗禮的越發(fā)堅毅充滿了鐵血的味道,正是失蹤了許久的火流風(fēng)。
他的左眼角下有一條醒目的傷疤,那是他這些時日在戰(zhàn)爭中不斷殺戮著前進(jìn)的證據(jù),短短幾個月,他從一個翩翩公子變成了現(xiàn)在歷經(jīng)血火的屠夫,見識到了戰(zhàn)爭的殘酷同樣也明白了昭明火氏背后的驚天陰謀。
“消息已經(jīng)傳出去了,相信如月漫氏很快就會派人來的。”澄晚尊的聲音溫和中含著一絲凄楚,淡淡的苦澀在嘴里蔓延“你的傷怎么樣了?”
“父親不用擔(dān)心,都是小傷已經(jīng)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