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如今,你還要說黃三是白玉京嗎?”
袖子一拂,穆千秋淡淡反問道。
這一句話,驟然打破了寂靜,也讓所有人都清醒了過來,同時也意味著,北邙劍宗的反擊開始了!
你李長安是北山郡郡守,又挾極道神庭詔令之威而來,北邙劍宗自然也得避其鋒芒,可你言之鑿鑿的指認,如今都已經(jīng)全部被證明只是污蔑!甚至,相反,還證實了陸明江的話,是你李長安心懷叵測,局面自然便逆轉(zhuǎn)了過來。
“多謝文若相助,李長安刻薄寡恩,實非良主,今日你我聯(lián)手,揭露了他的真面目,便是大功一件!”
陸明江的反應極快,當即向著文若抱拳行禮道。
這一句話,便徹底釘死了李長安故意設(shè)局陷害北邙劍宗,意圖蒙蔽極道神庭之時,同時也將文若徹底拖入了李長安的對立面,如今不僅僅是李長安,文若同樣也已經(jīng)是百口莫辯!
“哇!”
急怒攻心之下,文若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噴了出來。
“殺!李長安居心叵測,意圖欺騙極道神庭!我等唯有聯(lián)手誅殺此賊,將頭顱送往極道神庭,才有生路!”
人群中,陸明江驟然一聲暴喝,人在空中,便有一道恐怖的刀芒,直奔李長安斬落!
好不容易,才將李長安陷入這等百口莫辯的困境之中,如何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若不趁機將李長安釘死,一旦等李長安回過神來,局勢必然會再生變化。
“叛徒,安敢害我!”
眼中透出一抹恐怖的殺機,李長安也被氣炸了,一掌拍出,卻并不是落向陸明江,而是直指文若!
如今李長安最恨的人,也并不是陸明江,而是文若!
他心中已經(jīng)認定,就是文若與陸明江勾結(jié),這才故意傳回假消息騙他上當,又故意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言之鑿鑿的說黃三就是白玉京,卻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黃三自證清白,硬生生將他推入絕境!
殺意滔天!
面對李長安,文若根本沒有任何防備,更不可能還手,硬生生受了李長安這一掌,整個人驟然飛出,狠狠砸在生死臺前的地上,又是一口血噴出,胸前的肋骨幾乎徹底被這一掌拍碎。
“李長安,你還想殺人滅口嗎?”
一道金色的劍芒騰起,緊跟著向著李長安殺了過來,卻是穆千秋也跟著出手,攔住了李長安的追擊之勢。
白玉京沒有動用任何魔道手段,硬生生在生死臺上斬殺了陳春,這一局便已經(jīng)贏了大半,他自然也同樣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大人,快走!”
驟然加速,黑甲衛(wèi)猛然擋在了李長安的面前,拼死反擊,幫李長安擋住了穆千秋的攻擊。
“叛徒,你們兩個叛徒膽敢污我,我必將你們碎尸萬段!”
李長安暴跳如雷,厲聲大罵道。
可他心中卻也同樣知道,到了這種地步,今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扭轉(zhuǎn)乾坤了,唯有先逃出去再做打算。
若是落入了北邙劍宗手中,那才真是一切都完了。
怒罵了一聲,李長安身形一晃,一桿長槍入手,恐怖的天地元氣爆發(fā),整個人驟然破空而起,直奔北邙山下逃去。
于此同時,黑甲衛(wèi),以及郡守府的高手,也同時出手,死死攔住其他人,為李長安爭取脫身的機會。
“想逃?李長安,你今日逃不了!諸位還不出手?若讓李長安逃了,他勢必再次顛倒黑白!唇亡齒寒,你們的宗門也一樣會被波及,唯有斬殺李長安,我等才能自證清白!”
陸明江再次高呼道,后半句,卻是對那些其他宗門的宗主與長老喊的。
李長安雖然陷入了險境,可本身的實力卻依然強悍無比,再加上郡守府的高手,若是沒有其他宗門眾人的配合,未必能夠留下李長安!
一時間,整個北邙劍宗頓時陷入了一片混戰(zhàn)之中,那些其他宗門的人,也不禁有些蠢蠢欲動了。
生死臺前,白玉京并沒有去管其他人,而是靜靜的走到文若身前。
其他人只看到他一劍斬殺陳春的驚艷,卻似乎忘記了,他那一身的傷痕,忘記了他幾乎被逼入絕境的艱險!
文若的反擊,遠比其他人看到的,更為可怕的多。
“大勢已去啊!”
看著白玉京,文若臉上露出一抹慘然之色,輕聲開口道:“不世天驕……是我小瞧了你啊,這一戰(zhàn),我敗的不冤!”
“為李長安這種人賣命,不值得!文先生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嘆息了一聲,白玉京輕聲說道。
“哈哈哈哈!”
聽到白玉京的話,文若卻是放聲大笑:“文若追隨郡守二十年,他縱有千般不是,文若又豈是背主之人?文若縱死,又豈能背上這等污名?!”
“何況,這一局……你們未必便是穩(wěn)贏!”
微微一怔,白玉京也不禁有些訝然,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大勢挾裹而來,已經(jīng)身受重傷,幾乎沒有再戰(zhàn)之力的文若,還能有什么手段反擊?
深吸了一口氣,文若厲聲高呼道!
“黃三便是白玉京,文若雖死,不敢妄言!陸明江叛逆,北邙劍宗助紂,文若無能,未能與大人分憂,今日,唯死,以證清白!”
這一番話,文若可以說是用盡了最后的氣力,字字宛若驚雷,響徹整個北邙劍宗。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文若眼中透出一抹決然之色,奮起余力,一掌徑直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只聽得,喀嚓一聲,這一掌,文若依然拍碎了自己的頭骨,腦漿迸裂,頓時氣絕當場!
“……”
眼睜睜看著文若自戕,這一幕,對于白玉京來說,帶來的震撼也同樣無與倫比!
他想過很多可能,可卻唯獨沒有想過,文若竟然會以死,作為最后的反擊!
他這一生,從未見過文若這樣的人!
一直以來,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該怎么活下去,卻從未想過,竟然會有人,為了自證清白,為了幫助別人正名,竟然可以不惜以性命為代價,做出最后的反擊!
最可怕的是,原本已經(jīng)完美的殺局,竟然真的因為文若的死,以及臨死前這一番話,出現(xiàn)了破綻!
那些原本已經(jīng)準備動手一切圍殺李長安的其他宗門之人,這一刻,竟然再次猶豫了起來。
如果文若寧死都要維護李長安這位郡守的清白,以及他自己的清譽,那么,這樣的人,當真會被李長安脅迫,毀滅無垢山莊,斬殺數(shù)百人嗎?
這等忠貞之士,怕是做不出這等狠毒的事情啊!
倘若無垢山莊的事情不是真的,那么……誰又敢肯定,這一切真的是李長安的陰謀?!
如果錯了呢?極道神庭追查之下,這可便是謀殺郡守的罪名!
他們不敢肯定,究竟誰說的話才是真的,也就不敢肯定,這一局走下去,究竟誰會取勝,這樣的情況下,這些宗門的人,便不敢貿(mào)然做出選擇。
他們可沒有北邙劍宗這等實力與底蘊,倘若站錯了邊,是真的會被滅門的!
與此如此,倒不如靜觀其變,先等這位郡守大人與北邙劍宗分個勝負再說。
只是,沒了這些人的插手,單憑陸明江與北邙劍宗的力量,可就未必留的下李長安了……
人在空中,縱然是李長安,也不禁猛然一滯,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便讓他親眼見到了文若的自戕!
錯了嗎?
難道,文若當真沒有出賣他?那么莫非,文若剛剛所說的那些話,才是真相?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那個黃三,能夠如此熟練的施展北邙劍宗的劍道,與陳春的生死搏殺之中,即便數(shù)次瀕臨死亡,也始終沒有動用魔道手段?!
這一刻,李長安的腦子也不禁有些混亂了。
當然,這樣的念頭也僅僅只是在李長安腦中一閃而逝。
李長安終究是寡情之人,對于他來說,文若的死,雖然有些意外,可卻不足以改變他的態(tài)度!
對于他來說,如今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并沒有再回頭多看文若一眼,李長安徑直揮動著手中長槍,悍然向著北邙劍宗山下殺去。
“轟隆??!”
大戰(zhàn)的轟鳴聲不斷傳來,拼死為李長安斷后的黑甲衛(wèi)也終究不敵穆千秋的三尺青鋒,被劍芒狠狠釘死在了地上,可縱然是氣絕而亡,黑甲衛(wèi)也依然虎目怒睜!
望了一眼已經(jīng)沖下山去的李長安,無論是穆千秋還是陸明江,也終究都沒有再追下去。
折返回來,站在文若的尸體前,陸明江神色有些復雜,想要說什么,可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文若最后的反擊,令他精心設(shè)計的殺局,終于還是出現(xiàn)了破綻,未盡全功,可對于文若,他又如何恨的起來。
說到底,終究還是他利用了文若,甚至最后,若不是他污蔑文若與他聯(lián)手,文若也未必會被逼到自殺以證清白的地步。
二十年相交,如今也終于以文若的死,畫上了句點。
這一刻,陸明江腦海中浮現(xiàn)而出的,便是在無垢山莊,風雪中,文若作揖道別,送他離開時的情景,那將成為他這一生都無法磨滅的回憶!
沉默了片刻,陸明江雙膝跪地,向著文若的尸體一拜。
“文若我兄在上,此仇,陸某必報!”
飄零幻
這一章寫了很久,我一直在猶豫,文若要不要死,可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亂改設(shè)定。 我很喜歡這樣愚忠的文若,喜歡那個在風雪中,作揖送別的畫面。 但我真的沒法因為喜歡就強行改變他的命運,那會讓文若變的不真實,不可敬,也便不是我喜歡的文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