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相顧無言
“李太醫(yī),能告訴本王,她是種了什么毒嗎?或許本王幫得上忙!”黎啟郢看著床上的崔錦繡,開口問道。
李太醫(yī)沒有馬上回答,則是看了一眼黎禹蕘,似是在征求意見,畢竟皇帝被帶了綠帽子,雖然那是麗妃的詭計,可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挽回了不是嗎?
后者則是點點頭,他總覺得這事兒有待查明,他覺得崔錦繡不是那樣的人,可又想想,崔錦繡她也可能用這樣的方式報復他,他此時又陷入了糾結。
“王爺,此毒是傳說中的子絕蠱,又用十一散做引,所以毒發(fā)時異常兇險!”
“子絕蠱?”黎啟郢顯然是沒有聽過這種毒藥的,蠱?難道是苗疆蠱毒?
“子絕蠱之所以叫子絕蠱,那是因為它使中毒者斷子絕孫!其實這子絕蠱,只要服用者不懷孕生子,那就一生無憂的,若是懷孕了,待生產之日,那母體必死無疑!而崔娘娘已有兩月身孕,可是意外滑胎,才會至此,又有十一散做引,加劇毒發(fā),現(xiàn)下已經油盡燈枯了?!崩钐t(yī)解釋著,說起兩個月的身孕,他有些心慌了。
“知道是誰下的毒嗎?”黎啟郢已經接受了崔錦繡的情況,現(xiàn)在他就想知道,是誰下的毒。宮闈內斗,他是清楚的,可是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如此歹毒,下了如此狠手,這是比要錦繡的命還要嚴重??!
“這毒已經在體內沉積了六七年了,是在王府就中毒了,只是現(xiàn)在她懷孕兩月才發(fā)作的,朕已經差人下去差了!”黎禹蕘看著崔錦繡淡淡的說道,似乎是沒有在意兩個月身孕的事。
“兩個月的身孕?”他從字里行間捕捉到這個信息,懷有身孕是他早就知曉的,可,怎么可能是兩個月?一定有蹊蹺,他死死的盯著李太醫(yī),見他在自己的注視下,有一絲慌亂,心下便了然了,看來他被收買了,可自己又不能揭穿他,若是說出實情,那么崔錦繡可就真正的全盤皆輸了,真是懊惱!
“四哥沒有聽錯,是兩個月!”他有些難以啟齒,卻也不避諱。
“怎么可能呢?是不是弄錯了,阿繡她……”
“這件事兒,朕自會查個水落石出。”黎啟郢話還未說完,黎禹蕘就自下定義,終結了這次對話。而黎啟郢也不好再說下去,話越多,或許就會漏出破綻,沉默皆是金。
“小姐,小姐,快來看看,我們給你帶來了什么!”是長福和小金來了,帶來了不少東西,大兜小兜的提在手里,此時的他們還不知道崔錦繡滑胎中毒之事,還以為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呆在屋子里睡覺,也沒有察覺到院子里和往日里不同了,就這樣闖進了堂屋里。
兩個小太監(jiān)提著一大堆東西樂呵呵的進來了。長福和小金看見黎禹蕘和黎啟郢夫婦皆是一愣,隨即慌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跪下見禮,聲音都在顫抖著,他們哪里會想到,皇帝陛下居然來了冷宮!
“你們是誰?”黎禹蕘顯然是不認識他們的,廢話,皇帝怎么可能記得兩個小太監(jiān),而黎啟郢卻認出了其中一個就是給他帶信的。
“奴才長福和小金,在御膳房打雜的,來給小…。崔氏送飯!”小金瞪了一眼長福,恨不得抽死他,說句話都磕磕絆絆的。
黎禹蕘聽了他的話,也反應過來了,崔錦繡是從昨天就粒米未進了吧?
“怎么伺候的,怎么現(xiàn)在才送來早膳,昨兒個也不見送來!”威嚴不擁質疑,只是他忘了或是根本就不知道,冷宮向來是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到崔錦繡這,還是她無意中做善事,人家知恩圖報呢!
“回陛下,這靜言宮的膳食都是要伺候完各宮,才輪到送的呀,至于昨兒個,御膳房要忙,所以奴才們早膳的時候就送了三餐過來了?!毙〗鸬故钦f話平順,只是內心已經顫抖的不行了。
黎禹蕘也似乎是想起來了崔錦繡已經住在了冷宮,冷宮注定是要被冷落的,被他冷落,被整個皇宮冷落,甚至欺凌。
崔錦繡已經模模糊糊的醒了,費勁的睜開眼睛“:嗯……”要不是守著的宮女機靈,都不會發(fā)覺她已經醒了,半米著雙眼,干裂的嘴唇輕輕張合,聞無可聞的聲音,她虛弱的像隨時隨地都會死去。
“娘娘,你醒了?”宮女試探著問,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在堂屋里的人聽見。
崔錦繡看見來人時,眼里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光,鼻子即可酸了,是委屈,是哀傷,是悲憤,是許許多多復雜的情緒,人在生病的時候,都是脆弱的,尤其是在自己愛過的人面前,不,或許不是愛過,是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在愛著。
對于他的種種,才會恨的咬牙切齒,有多愛,就會有多恨,人果真是個復雜的動物。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強忍著即將洶涌而至的淚水,抑制住眼里的情緒,淡漠的看著他,不恨,不眷戀,就像一個無關的人。
崔錦繡終究是驕傲的,她的傲氣終究是放在了愛情前面。從前是,現(xiàn)在就更該是,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她與他本就該不共戴天。
他也靜靜的看著她,眼里情緒復雜,或是說,不知道該是怎樣的情緒去面對她,是說些體己的話,還是去質問那兩個月的身孕,這些好像在此時此刻都不太合適。她是廢后崔氏,而他本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仿若只有他們在偌大的蒼穹,眼里雖無情愫?也再無其他此時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亦只有他。
“娘娘,喝點水吧!有人送來了粥,你喝了水,再吃些粥,這樣對胃也不壞?!睂m女端著水坐在崔錦繡床邊,終是喚醒了似是在夢里,似是在幻鏡里的崔錦繡。
她輕輕抬眸,看了一眼陌生的宮女,充滿了遺憾。那宮女也是訓練有素的人精啊,主人一個眼神,她就能猜個大概“:娘娘,奴婢芬芳和香菱是派下伺候你的,你就放寬心,安心養(yǎng)病,來喝點水,潤潤嗓子。”
說著,調羹就湊到了她干裂的唇邊,崔錦繡也配合的張開嘴巴,久旱逢甘霖,干涸已久的嗓子得到了滋潤?,半溫的水也沁人心脾,干到快要冒煙的嗓子也不發(fā)癢了,如此,就喝了小半碗。
而黎禹蕘三個人也是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她小口小口的艱難的喝著水。
黎啟郢見她這樣,心疼級了,他的表妹自小就沒吃過什么苦,順風順水的長大,可自從遇到黎禹蕘,就坎坎坷坷了,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救她出去,看看她沒有血色的臉,要出去,也得活過來才行??!
“怎么都是這些,這么清的粥,這蘑菇湯是隔夜的吧?”香菱在整理吃食時,一個勁的向小金抱怨,也有些心疼崔錦繡,誰曾想,曾經的相府千金,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卻吃的和下等奴才一樣,世態(tài)無常??!
黎禹蕘一行人也從內室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見香菱手上端著清的不能再清的素粥,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食物,
黎禹蕘心里像是堵上了一口氣,憤怒的吼道“:這是什么?你們就給她吃這個?”黎禹蕘一把奪過香菱手里的粥,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粥濺出來,灑了一桌子,所有奴才嚇得跪在了地上,司玉銘也嚇得躲在了黎啟郢身后。
黎禹蕘知道冷宮生活不會好到哪兒去,卻不知,比他想象的要差得多,他想起那個女子前些日子那么滿足而簡單的微笑,簡直就心酸不已,她都過些什么日子,怎么都還可以那樣笑?
長福打著膽子解釋道,不過一句話卻也說的磕磕絆絆“:陛下,這冷宮向來就是這樣子??!前些日子,粥還是搜的呢!后來換奴才和小金來送,才送來好的!”
“把這些都給朕拿去丟掉,去拿些好的來!李太醫(yī),那些該吃,那些不該吃,交代清楚了,出了差池,唯你是問!”皇宮里最不缺的就是抬高踩低的人,可他想不到,這幫人竟然這樣大膽,剛這樣虐待崔錦繡,就算崔錦繡是廢后,身份也比那些個狗奴才尊貴!
長福和小金領了命,就立刻著手去辦事了,腳步輕快,他們打心眼里高興,他們家小姐終于可以過上好日子了,這病生的太值了。
現(xiàn)在的他們自然是不知道崔錦繡中了毒,也不知道,崔錦繡病的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