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兒死活不愿意再被楊云背著,他覺得很難為情,也不知道那些江湖大俠的豪爽丟棄到哪里去了。
“前方就到垂云城了,這半日真的是度日如年,就怕看不到這里的生人活物了?!?p> 楊云嘆息到,臉上滿是愁容。
“大事情,要發(fā)生了嗎?我嗅到空氣里的尷尬和緊張,這山里的風(fēng)都變得急躁?!?p> 江流兒幽幽地說道,眼睛盯著前方的山脊,哪里微微的塵土從地上翻騰起來,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卻被江流兒極其精準(zhǔn)的捕捉到。
“濕潤的泥土在冬日沉重的像是鉛石,能騰起來,莫不是百萬大軍來了?!?p> 江流兒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說話這樣洋腔怪調(diào),可能是和楊云在一起,連自己的性格都變得冷冷的。
楊云奇怪的看著他,不解為什么他說話這么扭扭捏捏,像個(gè)飽讀詩書的文人書生,比如謝挽那小子。
“嗯,是了。這,難道已經(jīng)來了嗎?未免太早了些?!?p> 楊云皺著眉頭說道,前方四五道山脊之后便是垂云城,看似近在咫尺的地方卻還要走上好一會,若是江流兒并未負(fù)傷,二人跑得快一些。
江流兒嘆了口氣,有些后悔扔掉了那柄劍,現(xiàn)在想想有些于心不忍。
“我背你,我們跑快一點(diǎn)。”
楊云說道,江流兒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很熟悉的攀上楊云的背膀,二人在山間奔襲,楊云背上的弓把江流兒硌得生疼,卻死活不愿意拿下來,說什么怕江流兒把它給拿掉了。
“你怎么不喜歡富家子弟的日子?想著去流浪,漫無邊際的自由是吞噬掉所有江湖人的東西?!?p> 江流兒突然問楊云,楊云似乎沒有什么意外的,早就料到了一樣幽幽的說:
“沒什么,我喜歡的東西剛巧是我家里人的逆鱗,我所做的一切都受限制,所以我向往自由?!?p> 江流兒嘆了一口氣,這不和沒說一樣的嗎?他也不多問,已經(jīng)問了兩遍了,再問就要翻臉了,這點(diǎn)江流兒還是明白的。
“謝挽,快低頭了,該拜堂了?!?p> 謝挽跪在很大的堂屋中央,身上的新郎服很合身,身邊的新娘即使是披著蓋頭也不能阻止她的魅力散發(fā)。今天精細(xì)梳洗打扮了一番的謝挽竟然有些英俊,頭上新郎官的帽子遮住了他有些稀疏的頭發(fā),所以人看起來并不是那么老相。
“一拜天地!”
二人撲倒。
“二拜高堂!”
二人再次撲倒。
“夫妻對拜!”
他們站起身來,像是尋常的人家結(jié)婚一樣,新郎新娘互相鞠了一躬,頭頂?shù)木嚯x從來沒有那么近過,謝挽心跳有些快。
“喔!快放炮仗,快些把酒滿上!”
那是鏢局人們的聲音,酒桌子擺滿了整個(gè)鏢局,喧鬧的氣息連七十六號鏢局都可以聽得到,半個(gè)垂云城都被感染了。
謝關(guān)派人到城里派送喜糖,人們眼神終究是不對,可鏢局的人權(quán)當(dāng)沒看到,只是一味地派送。
“送洞房咯!孩子們鬧起來呀!”
那是謝關(guān)的聲音,鏢局里面的孩子們今天都玩瘋了,像是撒了野的幼獸一樣活潑。
“誒誒誒,這就不對了!老鏢頭,這新郎官還沒喝酒,大白天的往洞房里面送干什么?先喝上個(gè)幾大碗,晚些再進(jìn)去也不遲?。 ?p> “哦哦哦,對了對了,你看著我這急著抱孫子,那顧得上你們這些個(gè)老家伙新郎官是要喝酒,是要喝酒?。 ?p> 謝挽被灌得爛醉如泥,本就不勝酒力的他像是丟了魂一樣的被抬進(jìn)了洞房。鏢局的人們都熟悉,大多都叫的上名字,小時(shí)候照顧謝思茶的人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鬧洞房自然之名免了,人們祝福著他們,像是尋常的夫妻一樣。
等到人都走完后,連聽房的人都沒有。她便自己摘下來蓋頭,自己斟了兩杯酒,在床上拿起來謝挽的手,自己喝了一杯交杯酒。
“今后,我們就是最親的人了,我在也不用畏懼別人的眼光了,我相信你會保護(hù)我的,對嗎?”
謝思茶掉下來晶瑩的淚,看著床上熟睡的謝挽,又咧嘴笑了起來。想到今天大喜的日子并不吉利,就給他蓋好了被子,自己解了衣裳,鉆進(jìn)了被窩。
謝挽一早醒來就覺得腰酸背痛的,迷迷糊糊的就想著昨天喝酒喝的太多了,沒喝死都是慶幸的。
他最后的記憶是謝關(guān)朝著他端起了杯子,他不得不舉杯相迎,之后的事情他是一點(diǎn)也不記得了。
昨晚人們都痛快,喝酒都是江湖上的規(guī)矩,用了海碗,人們知道謝挽是書生,讓他用的小杯。
就算是這樣謝挽也擋不住人們的輪番轟炸了。
“唔,昨天我娶親,臥槽!昨天我娶親?”
他迷迷糊糊的嘀咕著,懷里有些溫暖,掀開被子的一小角才發(fā)現(xiàn)懷里面躺著一個(gè)人。
那是一絲不掛的謝思茶,像一只被剪了毛發(fā)的小白羊一樣可愛,臉上滿是紅暈,似乎是憋久了氣息不順暢。
謝挽眉頭挑了挑,一下子清醒過來之后才把事情給捋順清楚。
他感受到一直小手在他的胸口畫圈圈,他有些驚慌,忍住不掀開被子的時(shí)候就把她抱緊,在自己的懷里動都動不了。
他知道謝思茶一絲不掛的樣子了,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嘆了一口氣。還是把她拽了出來,輕輕的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像是初識的戀人。
她剛想說話,但是卻及時(shí)的剎住了,他伸出蓮藕一樣白皙的手臂,指了指床邊的衣服,謝挽就給她拿了過來。
穿好衣服,謝思茶便匆匆的跑了出去,不一會便端進(jìn)來一個(gè)大的餐盒,香氣蒸騰著飄出來。
謝挽搓搓手,吃了早飯便出去溜達(dá),中午吃完飯就去學(xué)習(xí)一下鏢局的事宜,晚上早早地睡下,還可以和新婚的媳婦玩一些游戲,日子過得飛快。
“這樣的日子也不是不好,只是沒了那股子沖勁,不知道江流兒他們什么時(shí)候回來,會不會死呢?我要不要去就他們?”
謝挽突然才想起來這個(gè)問題,似乎這兩天一直很舒適,并沒有想起來去救江流兒和楊云。
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也是太過突然了,謝挽完全是把江流兒和楊云的事情拋在腦后,哪里有時(shí)間思索。
他找岳父謝關(guān)打聽了幾番,也是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心里急但就是不付出行動,謝挽拍了拍頭,這樣拖沓的毛病什么時(shí)候才能好。
謝思茶似乎是可以看得出來相公的愁容,于是拿了一張紙問謝挽。那是謝思茶新想出來的辦法,全鏢局識字的人不多,自己的父親從小便請教書先生來給謝思茶上課,所以她這才飽讀詩書,比有的男子更加有文采。
謝挽搖了搖頭,輕聲地說道:
“沒事的,只是有兩個(gè)朋友碰到了些事情,但現(xiàn)在也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所以不用擔(dān)心的啦?!?p> 謝挽微笑著,神情溫柔的前所未有,謝思茶也是笑著,她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去摻和什么事情。
“那你還要去外面參加科考嗎?”
那是謝思茶寫在紙上面的話,謝挽愣了愣,慢慢的說道:
“這我也不知道,若是我的朋友回來了,那我就回外面考完就回來,我是不會拋棄你的?!?p> 謝思茶縱然神情有些失落,可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溫柔的看著這個(gè)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她心里千思萬想的事情終歸得到了的時(shí)候,卻要再一次分離。
可她習(xí)慣了失去,所以并不委屈,只是覺得傷悲。
“走吧,去看看后廚的菜燒好了沒,今天我要和爹好好的喝一杯?!?p> “嗯!”
“誒,等等,誰家孩子這樣調(diào)皮,白天還放煙火?!?p> 謝挽指著天空中赤色的火焰對著謝思茶說道,她點(diǎn)點(diǎn)頭也是不解。
“還挺好看,只是這方向和大小未免有些不對?!?p> 他看著那火焰朝著他們的方向飛過來,掠過上空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支粗壯的像是手臂一樣的箭矢。
“咚!”
那是箭矢落在地上的聲音,灰塵震了起來,像是隕石落地。還沒等到人們?nèi)タ纯?,卻發(fā)現(xiàn)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火焰,將天空都染紅,像是夕照一樣的云彩。
“快走,快走,躲起來?!?p> 謝挽害怕極了,可他還是摟著謝思茶,躲在后院的假山下面,他知道房屋根本擋不住那樣粗壯的箭矢,唯一有些希望的就是院子后面巨大的假山。
“我要去找我的父親?!?p> 謝思茶終于說出來了近些天唯一的一句話,謝挽還是不太習(xí)慣這個(gè)聲音,他把謝思茶死死的扣住,不讓她出去。
“等會天上那群箭就要下來了,你現(xiàn)在出去,我怎么辦!”
謝思茶管不了那么多,央求著跟謝挽說道:
“那我父親怎么辦?。 ?p> 謝挽不生氣,只是摸著謝思茶的臉頰,像是在摸著一只鬧脾氣的小狗一樣,說道:
“沒事的,你父親的身手你還不了解嗎?比我們可是好多了,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擔(dān)心自己才對,你父親一定可以活下來的?!?p> 謝思茶嘆了一口氣,看著遠(yuǎn)出天空不斷靠近的箭矢,害怕的縮到了謝挽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