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門前新添了兩頭青石雕琢的辟邪神獸石像,這神獸物象在凡間也被混稱為“貔貅”,獨角為天祿,此為雙角便叫辟邪。蘅汀和少婈剛剛來到府門前,那兩頭石像的獸眼便發(fā)出金光,不曾想這石像竟然真真養(yǎng)著兩頭辟邪的獸魂,那獸魂猛然一躍跳脫到二人身前攔住去路,模樣甚是兇狠,少婈橫眉立目叱罵了一句道:“兩只瞎了眼的孽畜,連你祖宗都不認(rèn)得了?”說罷念念符咒從懷中祭出一把馴妖锏,揚(yáng)在手中,那二獸認(rèn)出此為神族方可持有的法器便乖覺得伏地擺尾,從剛才的兇煞變得如同凡界的家犬一般毫無威嚴(yán),少婈揮手示意它們退下,便見二獸歸回石像中。
“姐姐倒是厲害,尋常時候那些個神獸見了我還得痛打它們幾下才肯服教,姐姐一句話就把它們降服了。莫不是真的是它們的祖宗?”蘅汀打趣道。
國師府朱門啟開,從中走出一個后生,見來人乃是蘅汀,便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像個孩童,少婈甚覺好笑便問蘅汀這可是她在凡間新收的弟子,蘅汀嗤笑道:“梁七你才幾日未見我,便如此得意忘形了?!?p> 梁七雙手抬起至額前行禮道:“仙上不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今仙上都走了月余,我還以為仙上就此不回來了呢,如今瞧見仙上怎能不高興?!?p> “國師呢?可在府中?”蘅汀問他道。
“家?guī)熒性趯m中為陛下煉制丹藥,怕是不多時便會回到府中,仙上且隨我安頓下來?!绷浩咛纸舆^二人的行裝,又轉(zhuǎn)身問道:“不知仙上旁邊的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我姐姐少婈。”蘅汀介紹道,少婈向其淺笑一番道:“小兄弟叫我姐姐便好,仙上如此稱呼可不敢擔(dān)待,我尚且還需要蘅汀仙上關(guān)照呢。”蘅汀知道少婈在戲謔他們便嗤笑不言。
梁七話匣子一開,就沒完沒了的圍著蘅汀說話,講著這過去月余長安城發(fā)生的各種有趣的事,聽他說便知最近的長安城尚無異動。不多時,裴國師返回府邸,聽徒弟說蘅汀的到來忙喜不自勝的跑到后院,見到蘅汀便要行禮參拜,好不隆重。蘅汀趕忙起身將裴國師攙扶起來道:“叔父莫要見外,此番到來全是要來投奔叔父,還望叔父能多加關(guān)照?!贝搜砸怀?,房里的幾個人都頗為震驚,少婈睜大了眼睛不明白蘅汀此言是有何深意。
裴國師愣了一瞬便不由得笑逐顏開,朗聲道:“看來仙上是想對外假稱出一個身份,想在長安城落腳行事?”
“桃止山出逃了一只妖物,如今下落不明,蘅汀與我商議之下便想來長安城暫時安頓下來,想著長安城乃是天下的中心,世間大小事物在此應(yīng)該都能得到線索,所以算是叨擾國師大人了。”少婈向前行一步同裴國師解釋道。蘅汀便向裴國師少婈了一番少婈的身份。
“仙上客氣了,你們且放心住在我府上,如若需要人手盡管吩咐給梁七?!迸釃鴰煈?yīng)允下來,其實這老頭兒心里想著原是蘅汀一個神仙就足夠鎮(zhèn)宅安寧了,如今來了倆神仙,自己豈不是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既然如此,往后出來進(jìn)去的,你們就別仙上長仙上短的稱呼我們了,就尋常稱呼便可以了。從今兒起,我和姐姐就和你們一樣是個凡人罷了?!鞭客√嶙h道。
幾人在屋內(nèi)嘮了幾句,用了些茶水糕點正要各自回房休息,便見廊下掛著的銅鈴叮鈴作響,紅繩亦被牽動,府中的徒弟家丁立即從四面聚來列陣,如臨大敵一般。幾人聽見響動便來到外院,此時陰風(fēng)陣陣,還未至深秋卻覺得渾身寒涼。
“看來是有兇靈惡煞深夜造訪!”裴國師接過梁七手中的桃木法器便要開門應(yīng)敵。
朱門一開,便見到那兩只守門的辟邪早已跳出獸魂齜牙咧嘴地與對面的數(shù)名夜叉鬼神對峙僵持??茨欠呛诩窗椎囊屡垩b束以及青面獠牙的面相,便知這是冥府的鬼差,遙望他們身后竟還列著幾排煞氣深重的陰兵。
“大膽妖道,還不出府乖乖就擒,若是逼我們用強(qiáng),恐怕就要爾等難看了?!睘槭椎墓砩袢氯碌?。
“不知幾位鬼爺為何要如此興師動眾來府上捉拿我?貧道有何過錯還請一一明示。”裴國師拱手作謙道。
“不久前可是你這妖道掘了我冥府,還打傷了幾名鬼差。”那鬼神怒問道。
看來還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只是裴國師此刻定然覺得堂堂冥府怎的如此小氣,竟然這么記仇還要尋到家門前找自己麻煩。蘅汀見此便在心里偷笑,冥王叔叔可是在神界出了名的護(hù)短還要面子,何況你在人家府門前打傷鬼差,豈能讓你這凡人打了堂堂冥王的臉。
那鬼神見裴國師沒有一絲一毫出府認(rèn)罪的舉動,兩面也不能如此僵持,只是奈何不了這兩頭神獸,才不敢上前一步,身后的陰兵開始向前邁進(jìn),看來是準(zhǔn)備來個血拼。就在千鈞一發(fā)之時,一抹青白色的身影越過眾人來到鬼差面前,迎面就是一記巴掌拍在鬼差的冠冕上。
“冥王什么時候這么由著你們來陽間滋事了?還敢來帝京撒野,為了那么點芝麻綠豆的事情就要在這大開殺戒?還有沒有點咱們鬼界的規(guī)矩了?”少婈張口就罵道。
那鬼差本來的怒氣已經(jīng)上升到極點卻被少婈這么一拍加上一頓臭罵,立時泄了氣,趕忙跪下道:“姑奶奶您怎么在此處,屬下冒犯了?!?p> “還認(rèn)得姑奶奶我呢?告訴你吧,那天打傷鬼差的不是裴國師,而是上面的那位——你們的親姑奶奶?!鄙賷暾f罷指了指站在臺上的蘅汀。
“那日幾名不長眼的小鬼差對我冒犯了,所以我就教訓(xùn)了他們,更何況那日裴國師也是訴求無門才想到掘地到冥府。幾位大人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把這事兒算了吧。”蘅汀接過話茬解釋道。
幾名鬼差面面相覷只得作罷,畢竟冥府都是要受著桃止山管著呢,何況這兩位還都是鬼界輩分極長位分極尊的神裔,可得罪不起。那鬼差揮揮手示意陰兵先回去,然后向少婈與蘅汀行了臣子禮便要轉(zhuǎn)身退下。另兩名鬼差架著一位錦衣公子正欲離開,蘅汀上前一步攔著問道:“這是誰?從哪兒拘來的鬼魂?”
“京城的上官家又去了一位公子,這位公子自幼便體弱多病,好不容易強(qiáng)撐到如今弱冠之年,倒還是沒撐住,由于是皇親貴戚,便由我們前來將他帶走。”那鬼差解釋道。
那錦衣公子面上也確實沒有一絲生氣,只是生得尤其好看,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面龐棱角分明,比澤杞的任何一張面孔都好看,也比在上界見到的任何一個男神仙都要好看,只是可惜如此福薄命短了。蘅汀私心想著不由得有了惋惜之情?!笆裁词赖溃銈儸F(xiàn)在出來接個鬼魂回去還要分個三六九等了,皇親貴戚就得你們親自來接。風(fēng)氣不好啊,回頭我得找冥王叔叔反映反映你們這兒的作風(fēng)問題?!鞭客〔粷M道。那鬼差聽言覺得很是惶恐,便匆匆攜了人退下了。
夜深后,國師府中都沉睡了去,一時寂靜無聲,也正因此能聽到遠(yuǎn)處有舉哀悲慟的聲音,想來是那上官家族正在為新喪哭嚎。索性還是做個神仙好,本就無病無災(zāi),只是百年千年歷個天劫罷了,若是做個凡人,還要經(jīng)歷三病兩災(zāi),短短幾十年也是實在艱辛。想到此,蘅汀不由得記掛起臨下山前澤杞準(zhǔn)備的那些神藥,其中不是有一瓶澤杞的鮮血,說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么。于是便起身要去拿這寶貝,剛拿到手中就被少婈看在眼里。
“僅是一面之緣,你便要行這逆天改命的事情,蘅汀你不可以這樣做?!鄙賷曷牭睫客〉南敕ê筅s忙制止道。說來也是,僅是見過一面,犯不著為了救他而行這遭天譴的事情。“你是個神仙,不至于為了一副好皮相就渾然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吧?!鄙賷暧贮c醒了一句道。
蘅汀聽此言有些羞赧,便急急將藥瓶放回原處,回到榻上翻身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