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0 祈禱儀式（第四更）

　　看到未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號稱能夠預(yù)知一切的圣者，想要從時光長河中看到未來的畫面，也需要經(jīng)過繁雜的儀式，向先祖、神靈以及天上的無盡星辰進行祈禱。

　　若只是繁瑣復(fù)雜倒還罷了，最為重要的是，舉行這樣的儀式，需要消耗大量的財富。

　　因此，除非是對于部落未來極為重要的抉擇，否則很少會有圣者動用自己的能力。

　　哪怕是舉行儀式，也需要經(jīng)由族長、長老院和圣者共同討論，才能決定是否有必要。

　　于是，議題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向了是否需要讓圣者做出預(yù)言。

　　這一次，絕大多數(shù)的長老投了棄權(quán)票，在大部分長老眼中，這件事或許夠不上預(yù)言的價值，但也相差不大，無論儀式舉行與否，都不能算錯。

　　既然兩者皆可，那么不支持任何一方，選擇棄權(quán)，也就是正常的選擇了。

　　大多數(shù)長老投了棄權(quán)票，最終，在一心想要立下戰(zhàn)功的阿莫茲族長堅持之下，兩個堅決反對的長老也選擇了妥協(xié)。

　　經(jīng)過短暫的商議，讓圣者大人看到未來的祈禱儀式，被定在了第二天的夜晚。

　　阿瑞特神山之巔，這里已經(jīng)是在云層之上，四季如冬，十分的寒冷。

　　不過高山野蠻人早就適應(yīng)了這樣的氣候，粗糙的皮膚和濃密的毛發(fā)完全可以抵御嚴(yán)寒，再加上穿在身上的厚厚獸皮大衣，不會有任何不適。

　　天氣，對于如此高的山頂沒有任何意義，神山之巔的天空永遠保持著晴朗。

　　夜幕，點點星光掛在天空之上，似乎觸手可及。

　　一輪圓月，將山巔的部落照映得纖毫畢現(xiàn)，如同白晝一般。

　　神廟前，圣者身周環(huán)繞著十三堆篝火，若是細細觀察，又會發(fā)現(xiàn)每一堆篝火，都是由十三根火把搭成。

　　如果向前追溯過去，每一根火把，都是取自生長了十三年的喬木。

　　十三，這個數(shù)字，在圣者的傳承中，有相當(dāng)重要的意義。

　　歷代圣者都相信，這個數(shù)字，是通向時光盡頭的鑰匙。

　　空無一人的神廟中，突然響起渾厚低沉的鐘聲。

　　隨著銅音響起，圣者也開始唱起野蠻人古老的戰(zhàn)歌，這是祭祀先祖的儀式。

　　長老、族長、以及兩名戰(zhàn)士領(lǐng)袖，分別抱著一個碩大的銅盆，不斷向篝火中添加著名貴的香料。

　　這些香料，每一樣，都是價值昂貴的魔法材料。

　　單單這十三盆香料，價值就不會遜色于一件中級祭品，甚至還有所超越。

　　在阿古斯這樣的低級位面，魔法材料的價值，還要更高幾分。

　　戰(zhàn)歌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與第一輪鐘聲一同結(jié)束。

　　一輪鐘聲，是十三次。

　　接下來是向神靈祈禱的時間，伴隨著第二輪鐘聲，圣者的歌聲，換成了某種未知的語言。

　　若是巫妖在這里，就會聽出，這是一種古老而特殊的魔法語言，在主位面中，早已被新的魔法語言所淘汰，只有極少數(shù)歷史無比悠久的國度才會保留傳承。

　　群山深處，不斷有低沉的回響，似與圣者的歌聲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向神靈祈禱的戰(zhàn)歌足足持續(xù)了五輪，才宣告結(jié)束。

　　隨著第七輪鐘聲響起，圣者歌唱的語言又一次變幻，并且開始起舞。

　　這一次，是在無盡位面之中通行的秩序神語。

　　以凡人的力量，當(dāng)然不可能掌握神語，哪怕是野蠻人部落中獨一無二的圣者，也同樣不行。

　　圣者僅僅只能模擬出神語的部分音節(jié)，其中大多還有著明顯的謬誤，但卻是因為野蠻人發(fā)聲器官的結(jié)構(gòu)，無法真正讀出那些特殊到極點的音節(jié)。

　　然而，僅僅只是神語的音節(jié)，同樣也包含著力量。

　　哪怕是錯誤的神語，也同樣如此。

　　以凡人之軀，幾乎不可承受這樣的偉力。

　　很快，圣者的皮膚開始皺起，毛發(fā)在短短幾秒鐘之內(nèi)變得蒼白，整個人迅速衰老。

　　一旁的族長等人連忙搬出最后的燃料，投入篝火之中。

　　這一次，是十三顆碩大的心臟，每一顆，都比野蠻人的頭顱還要大上一圈。

　　甚至，脫離了身體不知多久的心臟，竟還在緩緩跳動。

　　每一次脈動，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口，帶來無盡的壓抑感。

　　從心臟中澎湃的生命力來看，每一顆心臟，都是一件中級祭品，甚至接近了高級祭品的層次。

　　以常理推斷，生命力如此旺盛的心臟，哪怕是死去的，也不可能被凡火點燃。

　　然而心臟投入到篝火中的瞬間，立刻冒起了青煙。

　　詭異的是，煙霧竟不是向上升起，而是飄向了中央的位置，滲透進圣者的皮膚之中。

　　隨著煙霧入體，圣者的衰老迅速停止了下來，又很快重新變得年輕。

　　有了祭品力量的支撐，圣者才能真正完成這一首神語戰(zhàn)歌。

　　向天空中星辰祈禱的歌謠。

　　第一百六十八聲鐘聲響起，圣者如遭雷殛，殷紅的鮮血從七竅之中淌出。

　　然而圣者并未停止，口中的戰(zhàn)歌依然還在繼續(xù)，動作古怪的舞蹈，同樣也在繼續(xù)。

　　第一百六十九聲鐘聲響起，戰(zhàn)歌的最后一個音符也同時落下。

　　圣者的動作，定格在一個詭異的姿勢。

　　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張開，頭顱高高抬起，似要擁抱天空。

　　星空之上，一顆星辰的光芒開始不斷閃爍。

　　然而，和過去的祈禱儀式不同的是，這一次，星辰閃爍的次數(shù)，是十二次。

　　圣者一直緊閉著的雙眼，在這一刻突然睜開。

　　然而露出的卻不是雙眸，而是兩顆駭人的圓球。

　　左邊緋紅如血，右邊漆黑如墨。

　　這個姿勢整整定格了五分鐘，圣者似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向后仰倒在地。

　　然而未等族長等人上去扶，圣者就猛地一個翻身，跳了起來，用充滿震驚和惶恐的聲音叫道：“異位面的魔鬼來了！”

　　眼中，血色和墨色早已消失不見。

　　原本那星辰生生滅滅的無盡星空，也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惶恐中的圣者并未注意到，屬于圣者的預(yù)言力量，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阿瑞特部落的圣者，從此斷絕了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