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人不能作死。
?蕭患生是半夜被一蒙面人擄走的。
?擄走的時間,大概在午夜;擄走的方式,迷魂藥加一棍子……貌似是好幾棍子;目的地,顏將軍府;蒙面人,顏鈺祁;幫兇,秦振。
?大清早從馬車的顛簸中被后腦勺的疼痛喚醒的蕭患生有了如上的認知。
?蕭患生看著坐在馬車另一邊悠哉喝茶的顏鈺祁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顏小姐,何苦用這種方式?!?p> ?顏鈺祁放下茶盅,道“此言差矣,非我苦,苦者另有其人?!?p> ?我是挺苦的,蕭患生心想,“何必強人所難呢?”
?“總得有人給爹爹幾分面子,不然他會尷尬?!?p> ?“哈,”蕭患生苦笑一聲,“小姐真是孝順?!?p> ?“多謝夸獎,你醒了嗎?”
?“醒了……”
?沒醒是誰在和你說話?
?“醒了就好,”顏鈺祁笑了,“醒了就出去趕車吧?!?p> ?……
?這遠離了大漠的景色終于帶了些繁華的氣息,太陽剛剛露頭,朝霞鋪天,大雁劃過天邊,破開云霧。
?“……”蕭患生與身旁之人互相嫌棄的瞧了一眼,蕭患生冷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
?“……”秦振干咳一聲,“事出突然,純屬無奈之舉?!?p> ?“好一個無奈之舉啊,”蕭患生想到昨天之事不免有些牙根子疼,“想不到半天不見你愈發(fā)甜人了,昨天差點把我也糊弄過去!”
?“不是差點,已經……”
?“……”蕭患生“唰”的一聲起身,抬腿就踹,換來秦振的痛苦哀嚎。
?“等等等等別踹了,昨天皆我肺腑之言,絕無半分作假,”秦振見蕭患生咬牙切齒沒有半分要停手的意思,唰唰唰伸出三根手指,“我說真的,沒騙你,我是真的同情你?!?p> ?轟的一聲馬車一偏軌道,輪子卡在了一個大縫里,任人怎么驅使都出不來。
?“……這算報應嗎?”
?“不,不算,這怎么能算哈哈哈……”
?蕭患生一腳踹在秦振屁股上,把他踹下了馬車,“那抬車也不算報應吧?”
?“……”秦鎮(zhèn)干笑兩聲,“當然?!?p> ?昨夜,是邊疆處處可見的月黑風高的夜晚。
?“咋樣?那顏家小姐見過了吧?”秦振雙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悠悠從自個營帳里踱了出來。
?“你又想干什么?”蕭患生看他一眼,狐疑的把身子往后一仰,壓低了聲音道。
?“哈哈哈哈你這是啥話,我能對你做什么?”
?“……”
?如果不是秦振的表情及語氣如此猥瑣,蕭患生就差點信了。
?不過就算他要做什么,以蕭患生的性子,也一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哎哎哎別走啊,”秦振伸手拉住蕭患生的袖子,討好的笑了笑,“患生,你走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p> ?“……”蕭患生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揪成一團的袖子,嘆道,“乏了。”
?“這怎么能呢……你看今日月色甚好,不如……”秦振搓了搓手。
?“不如什么?”蕭患生退后一步。
?“不如小酌一杯?”
?蕭患生:“不勝酒力?!?p> ?秦振:“怎會,當初你不還把營里好多兄弟都喝趴下了!”
?蕭患生:那不是我。
?秦振:“是你,就是你?!?p> ?蕭患生當真似的歪頭認真想了想,半響后點頭道,“好像真不是我?!?p> ?“……”
?盡管如此,蕭患生最后還是被拉到篝火旁盤腿坐下了。
?“說吧,到底什么事?”
?秦振面色古怪,做賊似的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然后湊到蕭患生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蕭患生聽完話后,似笑非笑,強調拉的極長,“我謝謝你?”
?秦振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充當個媒人,你看你豐神俊貌,顏鈺祁又長的不錯,嘖”
?秦振把兩手食指突然一并,用肩膀撞了一下蕭患生,“你看這不是郎才女貌嘛!”
?“……”蕭患生眸色一深,轉頭喝了一口酒,“無聊?!?p> ?“你小子能不能上點心,多大了還沒媳婦,正好顏將軍也愁,你倆不如湊一湊……什么什么?你剛才說什么?”
?“……”蕭患生頓了頓,重復道,“我有未婚妻?!?p> ?“……你”秦振先怔了一會兒,然后面露喜悅,一拳就要捶上蕭患生的肩。
?蕭患生仰面吞下一口烈酒,抹去嘴角的余酒,“死了?!?p> ?于是秦振的拳頭尷尬的停留在了半空中,放也不是,捶也不是,僵持了半天,只好拐了個大彎,捶在了自己的左手掌心里。
?“那個不……不好意思啊”
?“很久之前去世的,肺病……”蕭患生看向明亮的月亮,眼里有東西在閃爍,微弱的光撒的陰影恰到好處,剛好讓人瞧清楚了蕭患生嘴角細小的弧度。
?他在笑。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她,不怕說給任何人聽的那種喜歡,她去世之后,我突然覺得,自己的一腔熱情慢慢平靜了下來,仿佛一直為之努力的理由沒有了,我以為會一直這樣,會一直忘不了她。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仿佛慢慢的學會把她放在心里面,只要別人不提,我就可以裝作不知道曾經有這么一個姑娘在我心里。”
?秦振驚了一下回頭看他。
?“咳,那個,其實……”秦振見蕭患生看向自己,干咳一聲,道,“其實我明白這種感覺?!?p> ?“……”
?“其實道理很簡單啊,我小時候不愛讀史書,喜歡聽些山野趣事,看那些偏文怪志,可父親覺得我不能當個莽夫,就算當莽夫也要當有文化的莽夫,就請夫子來教導我,讓我看些名著詩詞。
可我就是不喜歡,和那一大堆書抗爭了許久也未能有一知半解,父親見狀,只好隨著我。
我沒了人管教,也沒了書來煩惱,突然間不適,甚至不舍,可是我最終還是不愛讀史書?!?p> 秦振也學他抬頭望月,接道,“乍一聽好像和你說的沒什么關系,當然也的確沒什么關系?!?p> 蕭患生被膈了一下。
“只是我想說,有很多東西不是外人或者別的什么東西能夠改變的,我們能做的只是把暴露在外面的漸漸埋進心里,然后慢慢看著它腐爛,最后給它立一塊碑?!?p> “這并不是什么可恥的事情,這只是一次新生而已。”
?“是啊,你說得對……”蕭患生好像嘆了口氣,有東西砸在了地上,不過月色微明,旁人看不清。
?風大了。
?蕭患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回房吧?!?p> ?走了一段路,眼前已經有些迷離了,蕭患生隨手扶了個東西,卻不甚清楚的撇到一個蒙面人拎著棍子過來了,蕭患生后腦勺被擊中,眼前瞬間就黑了。
?“該死?!?p> ?……
?秦振滿頭大汗翻上了車,長吁一口氣,“累死我了,終于出來了,快,趕路吧?!?p> ?蕭患生和氣的一笑,不知為何有些瘆人,“好,這就走?!?p> ?他猛地一甩馬鞭,駕著馬車開始狂奔,隨之而來的是兩聲悶哼。
?顏鈺祁在馬車里捂著自己的后腦勺呲牙咧嘴,“……”
蕭患生笑容燦爛,馬也配合的跑的很快。
秦振吃了一嘴的灰塵,結果還是只看見了馬車后留下的煙塵,他臉色黑了黑,憤怒的拍掉自己衣袍上嶄新的腳印。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