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楠樾夕華（大結(jié)局）

　　再見到嚴(yán)樾，是在蕭駿的婚禮上，四月末的多倫多，天氣乍暖還寒，蘇小小穿得單薄，因為她今天負責(zé)捧花，小禮服衣料有限，Selena千挑萬選，偏偏看上這一件。

　　蘇小小干干地笑，“這件看起來有點冷哦。”

　　“Prefect！”Selena不顧她反對，在她眼里這件就最好，她的捧花團都要這種短小簡約的裙裝，千萬不能搶了她那件禮服的風(fēng)頭。

　　蘇小小看一眼蕭駿，一撇嘴，那意思是反對一下啊，他卻聳聳肩，一副聽之任之的表情。

　　“妻管嚴(yán)！”蘇小小白他一眼，小聲嘀咕一句。

　　“妻管嚴(yán)？”Selena一回頭看著她，她中文有限，“是什么？”

　　“哦，氣管炎，”蘇小小一絲尷尬，“就是一種病，嗯，咳嗽啊，喉嚨發(fā)炎，疼。”她訕訕地笑。

　　“誰病了？”Selena一臉不解。

　　“哦，我就是有點咳嗽，一點點?！?p>　　“你不能病啊，你是我的花童?！盨elena有點焦急，“而且你不出席，我會很遺憾的?！?p>　　“啊，沒事，沒事，我很好，你放心?！庇质歉筛傻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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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漂亮?！眹?yán)樾上下打量著蘇小小，眸光揉滿笑意。

　　蘇小小卻一個噴嚏打出來，捂著嘴朝他擺手，嚴(yán)樾忙取了桌上的紙巾給她。蘇小小接了，背著他擦擦鼻子。

　　“是不是冷？”嚴(yán)樾關(guān)切，剛想將西裝外套脫給她，卻被她攔住了。

　　“不是冷，鼻子有點癢。Selena選的禮服?！碧K小小一臉無奈，“她覺得這件好看?！?p>　　“她眼光不錯，真的很漂亮，但是人比衣服美?！眹?yán)樾勾著頭看她的臉，肌膚皙白如瓷，眸光瀲滟，勾魂攝魄的，看不夠，“你該不會是繼承我的好基因了吧？”

　　“胡扯！”蘇小小瞪著他，“我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沒有嗎？”嚴(yán)樾點了點手背上淺青的血管，故意逗她。

　　“切——”蘇小小不屑，“你有點常識沒有，人體血液最長四個月就更新一次了，我現(xiàn)在身體的血都是我自己的，和你半毛錢關(guān)系沒有?！?p>　　小沒良心的！嚴(yán)樾凝著她，突然話題一轉(zhuǎn)，“我打算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你和Fred一起來管理?！?p>　　“我？為什么？”蘇小小忙推脫，“我學(xué)機械的，我懂什么呀，不行，不行，我可不懂你們那么復(fù)雜的東西。嚴(yán)總，你可別拿我尋開心！”

　　“小小，你聽我說，”嚴(yán)樾態(tài)度認(rèn)真，“我和蕭叔以及董事會都商量過了，蕭叔很贊同。他也希望交由局外人來管理，這是公司的制衡之道。你不懂的，我會慢慢教你。這個基金會的目的就是把捐款落到實處?！?p>　　“Fred一個人負責(zé)就可以了?！碧K小小搖頭，“我不行，我見錢眼開的，你不怕我貪污挪用？”

　　“不怕，你想怎么揮霍都行！”嚴(yán)樾深情地望著她，他就怕他給的東西她不要，送她什么都是拿著蕭叔當(dāng)借口。

　　蘇小小倒一愣，這話聽著真別扭。

　　“這個部門我交給你最放心，你就別再推三阻四的了，幫我管理好它。既然我父親曾經(jīng)有這個意圖，又何必要等到我去世呢，現(xiàn)在就可以做起來。”

　　“你打算捐給誰用??？”蘇小小好奇一句。

　　“老人，孩子，災(zāi)區(qū)，誰都可以，你覺用在哪里合適就用在哪里?！?p>　　“我可不懂，但我覺得既然捐了就應(yīng)該讓它產(chǎn)生長遠的效應(yīng)，讓吳氏可以澤披四方?！?p>　　嚴(yán)樾會心地笑，“你是會長，當(dāng)然你說了算?！?p>　　“我可不是！”蘇小小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又多嘴了。

　　“小小，”嚴(yán)樾轉(zhuǎn)了轉(zhuǎn)小指上的戒指，“我連基金的名字都想好了，叫楠樾夕華，你看好不好？”

　　“楠樾夕華？”蘇小小從字面理解，“楠木的樹蔭沐浴在夕陽的光華里？”

　　“你這個描述真好，可以按你的想法設(shè)計一個logo了，”嚴(yán)樾贊賞，“但它還有另一層含義。楠，是我父親的名，樾是我的名字，華是我母親的名字，夕……”

　　蘇小小一驚，夕是她曾經(jīng)的名字，他如何得知了她曾經(jīng)的姓名？

　　“是蕭叔告訴我的……”對面的人伸手揉揉她的發(fā)頂，“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其實是同一種人——”

　　“什么人？”蘇小小大眼睛里滿是錯愕。

　　“已經(jīng)死了的人?！眹?yán)樾微微一笑，斂住了眸底的一絲光亮。

　　蘇小小被逗樂了，輕笑起來，淺淺白他一眼。

　　這一顰一笑撞擊到嚴(yán)樾心底最深的地方，她哪里會知道，他心里的話卻是‘一家人’！她也不會知道他堅持推舉她當(dāng)這個會長，除了真心賞識她的品格外，更重要的是他只信任她，想以另一種方式留她在身邊。

　　嚴(yán)樾記得當(dāng)他把想法告訴了蕭建峰，蕭叔沒阻攔，反而幫他在董事會說話。他心疼地拍拍他的肩，提點他一句，‘再去問問天成的意思吧’。

　　楚天成干脆地點頭，‘只要她同意，我沒有意見。慈善事業(yè)對那孩子真挺合適?！?dāng)然他也明白這樣一來蘇小小將偶爾與嚴(yán)樾共事，但他并不介懷。小小本就閃閃發(fā)亮，他非但不能去遮蓋她的光芒，更要讓它變得炫目燦爛。嚴(yán)樾看到了這一點，他也看到了。對于小小，他只感覺是得之吾幸。

　　阿嚏！

　　蘇小小揉揉發(fā)癢的鼻子。

　　阿嚏！

　　嚴(yán)樾也打了一個，然后又是一個，他一驚，因為他嗅到了百合馥郁的花香，他對這個花過敏。他忙拉了她離開那酒桌。蘇小小擦拭幾下鼻翼，自覺舒暢不少。

　　“好些了嗎？”嚴(yán)樾關(guān)切地問。

　　蘇小小一驚，“我又過敏了？”

　　“我從小對百合過敏，所以……”

　　“什么?。　碧K小小郁悶完了，氣急敗壞地叫，“我身上沒你的血了，我從來對什么都不過敏的。天成說了，那是無稽之談。人體血液幾個月之內(nèi)就代謝完了，嚴(yán)樾，你少唬我?！?p>　　“那要不，你再去試試？”嚴(yán)樾眸光一閃，唇角勾出一抹妖冶的壞笑。

　　蘇小小一搖頭，她不試了，因為她對小菌菇就一直過敏，她一咬唇肉，“嚴(yán)樾，你的血真差勁！說！你還對什么過敏?。俊?p>　　嚴(yán)樾也不生氣，笑起來，眉目舒展，他喜歡聽她‘嚴(yán)樾’，‘嚴(yán)樾’的叫，他們從此就真成了一家人，血濃于水，“以后再慢慢告訴你?！?p>　　“真的還有？！”蘇小小氣得小牙咬得咯咯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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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小小放學(xué)回家，突然發(fā)現(xiàn)門口多了雙男士的休閑鞋，她一驚，家里來客人了嗎？她踱步到廚房，秦姨見她回來，忙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

　　蘇小小道謝，“秦姨，家里來客人了嗎？”

　　秦姨忍著笑，手指指樓上。

　　蘇小小突然意識到什么，放了杯子就往樓上跑。推開她的房門就看見床上斜靠了一個人。她慢慢走過去。床上的人瞌目而眠，一臉恬適，面如玉，發(fā)如墨，鼻梁俊秀，菲薄的唇有完美的線條。蘇小小目不轉(zhuǎn)睛。

　　以前她聽施思說起，男人薄唇情亦薄，切不可交。有一天她定要告訴那丫頭，純屬無稽之談。她輕輕俯下身幫他拉開被子搭蓋，手還沒來及撤走，就被一只白皙的手牽住。小小一驚，身子已被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額上落下他的吻。

　　“我好想你……”

　　語氣甜得小小好似往血管里注了蜜。小丫頭笑嘟著嘴，“哥哥怎么不來接我放學(xué)呢？”

　　“今天飛機晚點了，到家一看時間過了，已經(jīng)趕不上了。沒想到等你半天你還沒回來。說，你跑哪兒去了？”楚天成溺愛地刮刮她的小鼻子。

　　“去社區(qū)了，今天有自愿者活動?！碧K小小撫著他的臉，在他唇邊啄一口，“哥哥，你突擊檢查?。吭趺催^來也不打招呼。”

　　“我打了招呼的?！?p>　　“什么時候?。俊碧K小小一臉疑惑。

　　“前兩天有個孩子和我說，她夢到在省院門口等我下班，結(jié)果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居然是一場空，心里難受?！?p>　　蘇小小一驚，然后她記得天成說，‘哥哥在的，怎么會是空呢?！?p>　　“啊，這也算啊?！碧K小小伏在他胸口噗呲噗呲地笑，“你這招呼打的也有點太晦澀了吧。”

　　楚天成輕擼著她的發(fā)絲，“小小，這次來之前我去了趟蘅芫，你爸爸媽媽托我給你帶了好些東西來。”

　　蘇小小當(dāng)然知道，她媽媽打電話來的時候，笑得比她還燦爛，一個勁夸天成，嘴里沒有一個不好，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就連她嚴(yán)肅的老爸也一樣，夸贊，難得他閱人無數(shù)，竟初心不改。

　　“我爸媽和你說啥了？”

　　“叫你注意身體，吃好穿暖，好好學(xué)習(xí)?！?p>　　其實最關(guān)鍵的一句天成沒說，讓他今后好好管著她，別總慣著，她脾氣有時候擰，也會使小性。他寵還來不及，不慣她慣誰去，這話被他自動過濾了。

　　“暑假別再修課了，和我去趟德國吧，好不好？”

　　蘇小小早就聽他提了多次，也明白他很想早一點帶她去見他的父母，她不好再推脫，點點頭，“其實小時候，楚伯伯和越姨都是看著我長大的?！?p>　　“所以他們才更想你啊，那么多年沒見你了，他們都不知道你長得這么高了，而且還這么漂亮?！?p>　　“就你胡說，”蘇小小蹭著他的胸口笑，“回頭他們一看，呀，哪里漂亮啊，根本就不漂亮嘛，他們該失望了。”

　　“不漂亮嗎？”楚天成捧著她的臉細細看，“你真沒眼光，這么漂亮的人居然說不漂亮，我都看不夠?！?p>　　蘇小小擋住他的眼睛，嬌嗔，“哥哥原來不這樣，現(xiàn)在學(xué)壞了，油嘴滑舌?！?p>　　楚天成摟著她，“你也油嘴滑舌一次好不好，我還從來沒聽你說過那‘三個字’。我很久以前聽到的是‘四個字’，結(jié)果傷筋動骨，可你一直就不來補償。”

　　蘇小小又故意裝傻，“哪三個字??？”

　　楚天成輕輕捏捏她的臉頰，“小騙子，每次都想蒙混過關(guān)。今天說一次，你看在哥哥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跑來的份上?！?p>　　還沒等蘇小小開口，手機先嘟了一聲。她忙從衣兜里拿出來查看，“哦，對了，天成哥，我今天晚上還有個家教，都差點忘記了?！?p>　　“幾點??？”

　　“晚上七點到八點。”

　　“我送你去，我開蕭叔的車?！?p>　　“好，”蘇小小想了一下，“要不，你陪我一起進去吧，好嗎？”

　　“這不太合適，我就在車?yán)锏饶?，一個小時很快的。”

　　“沒事，”蘇小小篤定，“他們一定也很高興見到你。”

　　楚天成笑著搖頭，“這可不是在國內(nèi)，外國人都很注重隱私，這樣突然帶人造訪不禮貌?！?p>　　“也對，”蘇小小拿出手機發(fā)了條信息，“我先問問。”

　　楚天成還沒來得及制止她，信息就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幾乎是下一秒，就得到了回復(fù)。蘇小小一看那信息，低眉一笑，“你看，我說人家很歡迎吧，這下你可以放心陪我進去了?！?p>　　“是嗎？”楚天成將信將疑的。

　　晚飯過后，楚天成陪同蘇小小登門造訪，他在門口特意正了正衣領(lǐng)，拉拉衣袖。

　　蘇小小看著他的小動作，笑著打趣道：“哥哥，別擔(dān)心，你的顏值一貫就令人神魂顛倒?！?p>　　楚天成一笑，這孩子，捏捏她的臉頰，“我是怕給你丟臉，小傻瓜?！?p>　　門就這樣開了，然后楚天成就看到了Aloson的父母，穿得很正式，鄭重地站在門口，他們身旁是小小的Aloson，他已經(jīng)不用輪椅了，健健康康地站著，臉上掛著天使般的微笑。

　　“楚醫(yī)生，”Aloson的父親很激動，搶先一步，緊緊握住他的手，“真的很高興你能來！”

　　楚天成驚愕地望向身邊的蘇小小，小丫頭正抿著小嘴甜甜地笑。

　　“他們一直就期望再見你一面?！彼÷曊f，“哥哥，你真了不起。”

　　楚天成恍然明白了，‘同樣等待您的人’是誰，他眼底一熱，一直以來，這孩子都在默默支持著他。

　　在Aloson家的客廳，蘇小小彈了一首新歌給Aloson，她輕輕吟唱：

　　風(fēng)和日麗的夏

　　你帶我走回家

　　那么高的個兒

　　我跟不上你的步伐

　　街角的斜陽下

　　你笑我小傻瓜

　　卻拉起我的手

　　叫我看漫天的橘霞

　　……

　　香樟樹葉沙沙

　　晚風(fēng)扶過面頰

　　挑燈夜讀的你

　　案頭總擺著我送的梔子花

　　蒼蒼白蒹葭

　　青蓬紫菱莢

　　你為我泛起小舟

　　船槳驚起覓食的水鴨

　　……

　　我曾是你眼中的洋娃娃

　　不經(jīng)意間弄丟了她

　　千山萬水走遍

　　只為尋她回家

　　你曾是我眼中的天涯

　　隔著歲月的芳華

　　期待滿空的繁星

　　點亮你歸來的海峽

　　……

　　楚天成聽紅了眼眶，強忍住淚水，輕輕攬住蘇小小的肩頭。這個孩子從來沒說過那三個字，‘我愛你’。但她默默為他做的每一件事卻都寫滿了愛。從小到大，一路走來，風(fēng)風(fēng)雨雨，有她陪伴，青春無悔，歲月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