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鸞宮中重新熱鬧了起來,任誰也不會料想到,一切竟變幻的這樣快。
綠綺自那日后,便成了和鸞宮里的人,她身子底子好,傷便也恢復(fù)的快?!澳锬?,我閑著難受嘛。”這丫頭閑不住,能走動了,便來求她好讓自己做些活計。
“你呀,昨日太醫(yī)還說了,還得養(yǎng)呢?!?p> 綠綺面上愁云慘淡,“那得養(yǎng)到什么時候去?!?p> 她拿了布料來,讓這丫頭挑,“等到立秋,便可了?!甭犃T,綠綺趴在桌上,連料子也不看了。宮中人人忙活的厲害,偏是她每日無事。
“好了,除了力氣活,你想做什么便去罷,瞧你這模樣,我也不敢攔你?!?p> 說著,又遞來布料讓她瞧,綠綺順勢挽著她的胳膊,同她嬉笑,“我就知道,娘娘待我最好。”
她也拿這丫頭沒辦法,由著她玩鬧。
他在外面,已聽見了她的笑聲,不覺也彎了眉眼,放輕了步子,悄悄進了來,見她們主仆二人不知在說些什么,一個笑彎了腰,一個伏在桌上。
“什么樂呵事,說來也讓朕聽聽?!彼@到她身后,讓她不防備。
她聽了聲后,略略驚訝道:“皇上每回都這樣,故意嚇人?!?p> 綠綺見是皇上來了,娘娘又突然紅了臉,她行禮后,便溜了出去。
屋里只有皇上同她,她不去看他,只心跳的厲害,收了布料,也想往外跑。他卻堵住了她的去路,“天下都是朕的,你還想跑到哪兒去呢?!?p> 她聽了這話,如同茜紗遮了面,臉上又紅又羞。
是夜,見她睡下了,他卻起了身。
和鸞宮中,短短數(shù)日,已換了模樣。從陳設(shè)擺件,到家具器物,一應(yīng)都做了調(diào)整。他也樂得瞧她折騰,這里已然成了他忙里得閑的世外桃源。
然則今夜,哪怕是這桃花源,也無法消解他心中的愁慮。
綠綺見是皇上起來了,忙著點燈。他道:“你下去罷?!敝慌麦@擾了她的睡意。
綠綺退了下去,不禁疑惑,莫非兩人又生氣了。她這般胡亂猜著,掩門退了出去。
南窗下,她照著原先在家時的模樣,也擺了一張矮榻在此,小桌上仍散著她白日寫罷的幾張箋紙。微白的紙張上和著冷清的月色,愈發(fā)顯得字跡清秀。
她還是醒了,出了里屋,見他獨自在此,她便點了燈?!笆请蕹承涯懔??!?p> 她搖搖頭,湊到他身旁,“不是?!?p> 又將紙張收了起來,他只靜靜瞧著她的動作,兩人之間默默流淌著靜謐的溫情,他道:“去睡罷?!?p> 她又搖搖頭,不肯去,只想待在他身邊。
“你有心事?”他眼中何時多了一道疲憊,她瞧見了,便放不下。
矮榻上兩人同在一處,不顯得擁擠,倒是點燃了格外的情愫。他問:“你在關(guān)心朕?!?p> 她側(cè)倚在他的身前,“我想知道?!?p> 他凝望著她的雙眸,深深的擁著她,無數(shù)的疼惜、憐愛,此刻盡數(shù)涌了出來。
“你可知北面的辰國?!彼班拧绷艘宦暎又溃骸斑@天下到底不是朕一人所有,辰國的野心如今是擺到了明面上。他們往義州派兵,大肆招搖,已在惑亂人心?!?p> “皇上是擔(dān)心辰國不好對付?”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額上,許久才道:“朕并非是憂心辰國不好對付,他們想要朕的江山,朕難道就不想一統(tǒng)天下。讓朕煩憂之處,不在此?!?p> 不在此,她心下反復(fù)著這句話,已明白了。
“讓皇上生氣的,是我爹?!崩w手撫上了他的側(cè)臉,她替他說出了這一句。
她是蕭瑜的女兒,他同她本就不該親近,而今他卻深陷了進來。
倘若罷黜了蕭瑜,往后她在宮中又該如何立足,反之若是任由蕭瑜繼續(xù)在朝中作亂,依照辰國的架勢,一旦兩國交戰(zhàn),他又有幾成取勝把握。
見他久久未應(yīng),她道:“皇上不必在意我,只管按照皇上心中所想便是了?!?p> 他卻擁得她更緊,“你曾說過,入宮來是為了你爹蕭瑜,現(xiàn)如今你倒不同了?!?p> 她點了頭,“那時,是小家,如今,卻是大家。若是為了一己之私,讓天下百姓蒙難,我便不能饒恕自己,更不能讓爹爹繼續(xù)糊涂?!?p> 短短一番話,幾乎讓他將要滴下淚來。他看著她的笑眼,這是蕭瑜養(yǎng)出的傻女兒,傻的讓他心疼。
不等他開口,她道:“我困了?!?p> “睡罷,朕陪著你?!?p> 綠綺一早推門進來,瞧見的便是兩人擠在一處,相擁而眠的畫面,她咧著嘴笑著,又掩了門。
他醒了,卻未松開她,指上纏繞著她的青發(fā),絲絲如緞,纏綿不絕。過往種種皆不論,已是暖陽初晨,兩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