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一閉一睜,身旁雜草堆得半身高,草席破破爛爛,靠著冰冷的地板,手里還掛著手銬,眼前就是幾道鐵欄。
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還有人說到庸官不如貪官,這王格冒縣令只怕真的是玩?zhèn)€毛。
左右臉還腫痛,想起那張捕頭這狗奴才畜生,氣不打一處來!大堂之下,人竟成了畜生,畜生反而成了人!奇了怪。
獄卒手里撥弄著手銬,旁邊帶著一位穿著稍講究的人,走近一看卻是之前那書生的老父親。
囚牢打開,獄卒斜眼看了從地上坐起的羅甘,替他解開手銬,嘴里也不知碎碎地罵了什么,轉身就走,老父親恭敬地跟獄卒道謝。
羅甘:“先生,您怎么……我……”
羅甘邊說邊起身,老父親扶羅甘雙手幫他一把。
老父親:“羅郎中不必多說,我們出去再議?!?p> 老父親特地看了看左右,確定沒有異樣,隨即帶著羅甘迅速離開監(jiān)獄。
換了身衣裳,羅甘顯得不那么狼狽,老先生瞧著羅甘這樣子不禁悲從中來。
羅甘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以為老父親心里怕是嫌棄自己不堪。
羅甘:“想請教先生怎么會知道在下遇牢獄之災?”
老父親呵呵一笑,年輕人很是知禮。
老父親:“老夫不才,到如今只是登仕郎,小小散官。也是今年派到安平縣,總管宗卷書籍這類的,正好跟我一起調來的糧官對這王縣令的事略有耳聞。若不是那司馬縣令得了怪病,王縣令也不會得此良機越發(fā)猖獗。前些日想去羅郎中家中拜訪,方得知郎中有難?!?p> 羅甘:“先生,在下便是被令郎那本怪書所害!”
老父親大驚失色:“此話當真?”
羅甘:““老先生可能有所不知,這詩集稍有怪異,其實我也不知道里邊是什么,原來就是一本無字書,后來淋了雨……還是水,就顯現出字了,我是真的冤枉。后來發(fā)現這本子還是詩歌,被奸人利用,才將這無妄之災丟給了我?!?p> 老父親稍感疑惑,羅甘這般捶胸頓足,卻也不像說假話信口開河的人,老父親稍顯有些憂慮,本想說些什么又止住了。隨后連連嘆息,想了一下,擺手作揖,作勢要跪。
老父親:“若是如此,真是老夫害了先生!老夫給先生賠禮……”
看老父親這么真誠,不像是故意害自己的人,羅甘扶起老父親。
羅甘:“不用過意不去了……我們都不知情,這書究竟是什么情況,也許我們都要追查真相?!?p> 老先生:“老夫會全力查出書的下落!以報先生救犬子之恩?!?p> 羅甘一聽到書生,想起自己之前教了套廣播體操,歪打正著可能是幫到了書生。
羅甘:“在下不才,能助公子恢復便好。”
看著羅甘愁眉苦臉,老先生自然是敏銳地察覺到。
老父親:“既然如此,羅郎中后面的事情將會更加艱巨,定不是普通之事?!?p> 羅甘作揖:“承蒙先生相救,送到這里就行?!?p> 老父親回禮,轉身離去,羅甘突然想起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叫什么,趕忙叫住老先生。
羅甘:“先生,在下考慮不周,還不知先生怎么稱呼。”
老父親也恍然大悟,到現在還沒告訴羅甘姓名,不知道是誰糊涂了。
老父親:“哎呀!老夫姓柳,名承玉?!?p> 兩人再作揖,拜別。羅甘悲喜交加,線索更加撲朔迷離,后面的路究竟何去何從?
羅甘步行回到村中,如今更沒頭緒,摸了摸臉頰還是疼的,不忍心再甩自己巴掌看線索。
幾個農民包括二虎和德叔,一幫人正焦頭爛額地討論什么,言語激烈,羅甘以為他們在談論怎么營救自己,滿心歡喜連蹦帶跳沖過去。
二虎蠻不在乎,把汗巾摔在地上:“胡來!淹了就是淹了,俺們就直接去說,那幫混蛋還能拿俺們怎么辦!”
農民甲:“你以為那般爺爺們好糊弄?。∫悄苷f得通道理還有大澤鄉(xiāng)起義什么事!”
幾個農民紛紛附和,二虎作勢要打。
二虎:“俺看你們就是欠打,慫包子!偏要給那官爺爺們當奴才,給龍王刨了菜,下回是不是把田也毀了才痛快?”
德叔阻止雙方:“別吵了別吵了!怎么救自己,現在大家都是一棵菜上的蟲,淹了就一起沒?!?p> 羅甘偷偷躲到農民甲后面,想給大家一個驚喜,結果眾人看到羅甘也只是與平時無恙。
二虎火急火燎,看著羅甘這般愉快很是不爽,一把將羅甘拎到面前。
二虎:“你說你笑啥!想想辦法,菜沒了,怎么交糧,現在都給說說意見?!?p> 農民甲:“能有啥意見,我們自己投案吧?!?p> 二虎:“投案?俺們犯了什么錯?天降大雨還是俺們罪過不成?”
羅甘:“這屬于不可抗力吧,天氣原因導致貨物損壞,不納入賠償的?!?p> 這一句讓大家云里霧里,跟看傻子一樣看著羅甘。
德叔:“要是不用賠就好了。”
二虎:“不可抗力?”
二虎抓起土,往羅甘臉上灑去。
二虎:“不能打腰?可以打臉?看爺臉色?知道厲害?”
羅甘感覺自己這么沒文化的人,遇到這群人更是有道理講不清。
但畢竟剛出獄,心情大好,念在這二虎關鍵時候會救自己,就不跟他計較。
羅甘:“好了好了,聽你們這喪樣,繼續(xù)說下去,也沒有什么辦法。”
農民甲:“有高招?”
羅甘蹲下,順手拿了根樹枝,在地上比劃,壓低聲音交談。眾人也紛紛蹲下,靜靜聽著。
羅甘在地上化了一個圈:“喏,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菜是沒了。我們這不能變出來對吧,去報案,我覺得必死無疑,但瞞著不報拖著自然也不是辦法,到頭來也是死?!?p> 二虎拍羅甘腦袋:“別胡扯八道,說重點?!?p> 羅甘抿嘴,對二虎這粗暴的行為不滿:“說你虎還生氣。德叔,上邊的糧官是不是今年換了個新的?!?p> 德叔一拍手:“對!你小子消息還是挺靈通的啊?!?p> 羅甘:“既然糧官換了新的,那我們今年糧食也可以適當調整一下,給龍人刨出來的菜也別浪費了。準備當餌料,我們下河撈撈魚,捕點東西也好交差。”
眾人議論紛紛,竟然還有承認問題和造反之外的方式。
德叔有些疑慮,二虎倒是很爽快。
二虎:“俺看成!坐等也是死,俺跟你一塊干?!?p> 看到二虎這么痛快要干,陸續(xù)有人支持這個舉措。
羅甘點了點頭,等著德叔的回答,畢竟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是意見領袖,凡事只有德叔最后同意的,這才算板上釘釘。
德叔:“瞞上可是大罪,我們如何圓?真的妥嗎?”
羅甘:“要是違逆可是大罪,這德叔您是清楚的,我們不說謊,我們只是機智的小農民?!?p> 德叔點了點頭,眾人方才全部相應。
當晚,羅甘召集眾人一起將菠菜分了去,弄成餌料,第二天直接去撈魚。
正是夏末,天氣開始有些涼爽,一幫農民背著菜筐,里面放著些菜。
河里的魚兒輕佻地越出水,肆意擺了擺頭。
不久之后,這可愛的魚兒就到二虎的手上,捏住魚尾巴往那石頭上砸。
沒兩下,這魚兒就蔫了,癱在二虎壯實的手上,小魚的命運就是盤中餐。
再過一會兒魚兒的親戚朋友們通通在一起,一家魚也是要整整齊齊的。
太陽都還沒下山,菜筐倒是成了魚筐。
一幫農民擦汗,背上魚筐就往回走。
二虎趁著周圍沒什么人,湊近羅甘。
二虎:“真的能行嗎?俺們沒退路了啊?!?p> 羅甘:“我你還不行???”
二虎看著羅甘這樣,反而一本正經起來。
二虎:“打小起,你滿臉寫著不靠譜。”
羅甘聽這話就覺得好氣又好笑,嬉皮笑臉,嘚瑟地看著二虎。
羅甘:“要是不靠譜,那你敢反?。俊?p> 二虎默不作聲,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羅甘拍著二虎的背:“只管撈魚,不管是糧官還是糧關,我都得應付過去,實在不想跟這幫官老爺們打交道了。”
從嬉皮笑臉又變成憤恨不平,眼中冒著火,二虎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什么話觸怒到他,也不再繼續(xù)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