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曲折巷子里拐來該去,風(fēng)是很輕很柔的了,街道是青石轉(zhuǎn)鋪的,毛茸茸的苔蘚遍布,兩側(cè)劍道館林立,清脆的擊劍聲不絕于耳,幾名寬大的白袍劍客抱劍而來,相互間有說亦有笑。
應(yīng)龍可兒一路飛奔,巷子卻如迷宮,正轉(zhuǎn)的頭暈?zāi)垦5臅r候,可兒手指著小巷的盡頭,一座灰暗的門臉,兩盞昏黃的燈籠,里面的蠟燭卻不知熄滅了多久。
“按剛剛那人說的話,前面的就是兮南劍道館了?!?p> 應(yīng)龍在店外停下來,面前這間屋子偏僻又簡陋,真是不起眼,一共只有兩層,窗戶半掩,門上的牌匾搖搖欲墜,矮墻外放著大堆廢鐵廢劍。
應(yīng)龍推門而入,便聽到語聲、笑聲、推杯換盞聲,沿著墻角的樓梯爬上二樓,樓梯是拼接來的松木板,走上去左搖右晃,塵土飛揚。
二樓尚有幾件屋子,卻只有一間隱隱亮光,躡手躡腳的靠過去,就嗅到門縫處飄來了酒香。
屋內(nèi)二人相視而立,中間一張矮木圓桌,幾道應(yīng)季小菜懶散的擺開。
一人白袍如新,迷迷蒙蒙的眼神,顯然是喝醉了酒,笑問:“這是第幾次試劍了?”
另一人厭煩的擺手,應(yīng)龍曾在《九極天》上見過,這正是師父兮南,胸前的白袍遍布酒嘖,一只空空的袖管蕩來蕩去,笑道:“管他呢?!?p> 白袍兒卻不拔劍,問:“門外那是你徒兒?”
兮南瞪著一雙醉眼,趔趔趄趄的站不穩(wěn),抓了抓腦袋,說:“好像是吧。”
白袍兒坦然一笑,飲下一杯清酒,問:“兩個?”
兮南皺眉道:“兩個?我可只收了一個,另外那個是你徒兒吧!”
應(yīng)龍推開了門,拱手道:“師父,我叫應(yīng)龍!”
兮南拍了一下腦袋,說:“應(yīng)蟲徒兒啊,我要和這位前輩切磋,你在一旁站著,萬萬不可隨意走動!”
應(yīng)龍點頭,拉著可兒站在墻角。
白袍兒揮開衣袖,眉目深沉,雪白的長劍怵然而落,劍身寒光瑩瑩,揚頭笑道:“落馬櫻花劍-煙云道!”
兮南也從腰出拔出配劍,他只有一只手臂,遠(yuǎn)沒煙云道那般瀟灑自如。
“斷臂劍辰-兮南,這次只比劍招,不比劍力,留點神,莫把我的破屋子拆嘍!”
“拆了我賠給你?!?p> 煙云道一腿斜跨,雙手緊握劍柄挺在肩上,恍然看見兮南那只空空的袖管,又收了殺氣,擺手道:“我的櫻花劍要用雙手握柄,對你太不公平!”
他轉(zhuǎn)頭對著應(yīng)龍,看到應(yīng)龍腰間的木劍,說:
“小娃娃,借你的木劍一用!”
應(yīng)龍尚未答話,只感覺寒光耀眼、疾風(fēng)撲面,腰間的木劍斜飛入空,煙花道將櫻花劍插入刀鞘,雙手接住空中木劍,又?jǐn)[出原來的姿勢,“這下才算公平!”
應(yīng)龍心下駭然,“這人看到師父斷臂,自己便手持木劍,大有一股坦蕩君子風(fēng),可木劍與鐵劍相撞,壞了木劍倒不打緊,卻能有幾分勝算呢?”
二人屏息凝氣,對視良久,恍然一道炫目的白光,只是一瞬間,煙花道的木劍已經(jīng)刺在兮南的胸口,而兮南的劍身卻墊在胸前擋住了木劍,兩把劍都是顫抖不止,兮南狂笑道:“好快!”
煙花道冷目凝視,說:“還能更快!”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出劍,幾秒鐘已經(jīng)換了數(shù)百招,空中火花四濺,白影飄飄,身后白墻落下斬痕數(shù)道。
片刻之后,煙花道面色嚴(yán)峻,兮南戰(zhàn)意正酣,二人同時收劍,兮南頹然落座,指著桌上的小菜,說:“請!”
煙花道將木劍放在桌上,二人酒杯相撞,方才的殺氣全消,余留狂笑聲聲。
應(yīng)龍正要拿回木劍,手剛碰劍柄,就有一種灼人的熱量侵入手心,苦叫一聲跌回墻角,張開手一看,五個手指肚上全是黑曜曜的燙痕。
桌上的二人好似什么都沒聽到,依然默默吃菜,默默飲酒,可兒不服氣了,跳了出來,指著二人叫道:“你們怎么這樣?”
煙云道笑了,淡淡的說:“你收了女徒兒?”
兮南嚼著醉花生,說:“不是我的!”
“那就一定是你徒兒的!”
兮南問:“應(yīng)蟲徒兒,這位姑娘可是你帶來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全沒把可兒看在眼里,可兒氣的直跺腳,盯著二人的筷子,心道:“我把你們筷子搶來,看你們怎么吃飯!”她這樣想著,竟然情不自禁的撲哧一笑。
煙花道盯著桌上的菜,說:“她在笑!”
“小心著點嘍!”
可兒跑到桌前,先瞟了二人數(shù)眼,趁他倆埋頭吃菜的時候,猛伸出兩手,要搶二人手中筷,兩雙筷子一會兒戳在這兒,一會兒點在那兒,可兒每每落空,眼里漸漸有了淚,伸出雙臂擋在菜上。
“看你們怎么吃!”
二人同時放下筷子,舉起酒杯,“來,喝一個?!?p> 可兒氣的眼冒金星,胸口氣脹如鼓,委屈的縮回手臂,哭了起來。
煙云道微微一怔,說:“她哭了!”
兮南搔了搔頭,“難辦了”
“我、我、我——”
煙云道只感覺可兒的哭聲愈來愈高,急忙放下筷子,拱手道:“兮南兄,我先告辭!日后再來拜訪”
“把這爛攤子扔給我,真夠朋友呵!”
煙云道嘿嘿一笑,推開窗戶縱身躍下,片刻后鑼鼓齊鳴,一頂富貴寬轎徐徐而過,兩名小童各舉著牌子,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北海城主”
兮南指著那轎子,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說:“剛剛捉弄你全是這人的壞主意,等我改日見他,一定把他殺個流水落花替你出氣?!?p> 可兒先看著那轎子,又看著兮南,聽著二人互相推卸,撲哧一笑,便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