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珂兒是堅(jiān)強(qiáng)的,卻也是溫柔的。
她是圣潔的,但同時(shí)又是嫵媚的。
每時(shí)每刻都在展示著她那種魅惑眾生的本領(lǐng)。
這個(gè)女人,真的很復(fù)雜,李行周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當(dāng)將要離開三碗倒的時(shí)候,武珂兒將包袱遞給李行周之后,臉色微紅的說道:“李公子,恕珂兒多嘴,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quán),借著對付幽閣這個(gè)契機(jī),你不要讓你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fèi)了!”
李行周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武珂兒,雖然他很想呵斥一下武珂兒,但還是忍住了。
“珂兒,謝謝你了,我明白該怎么做的。但是,聽我一句話,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李行周還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三碗倒,甚至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
武珂兒站在窗口,望著騎在馬上慢慢離開的李行周,嘴角撇出一個(gè)優(yōu)美的弧度,微微笑道。
“李公子,你終究還是心軟了,難道你不知道,成大事者最忌心軟嗎?”
武珂兒笑起來真的很美,她笑起來的時(shí)候,任何文字都是無力的。
武珂兒輕輕關(guān)上窗戶,摸著窗戶上的窗紙,內(nèi)心蕩起一絲莫名的漣漪。
李公子,你到底會走到哪一步呢?
李行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腦子里一直都在思考著武珂兒的事情,這個(gè)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財(cái)富,一個(gè)三碗倒可以讓武珂兒得到的夠多了。
但是,李行周很清楚武珂兒要的不是財(cái)富,肯定是其他的東西。
李行周現(xiàn)在都有些不想面對武珂兒了,因?yàn)樗X得自己有點(diǎn)怕。
他怕武珂兒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到那時(shí)候自己要怎樣對待這個(gè)女人呢。
李行周自問不是個(gè)冷血的人,辣手摧花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而且還是一個(gè)想處這么久的女人。
魚幼薇正在幫李行周收拾著鎧甲,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李行周敲著二郎腿看著自己這個(gè)魚花魁,不斷的感慨著,要是武珂兒能和魚幼薇一樣讓人省心那該多好啊。
想到這里,李行周就裂開嘴笑了笑,如果跟魚幼薇一樣了,那還是武珂兒嗎?
武珂兒本來就是一個(gè)神秘的女人。
而李行周再見太平公主,卻已然是在第一次見面的三個(gè)月后。
這三個(gè)月里他沒事就和魚幼薇纏綿在一起。
算是好好彌補(bǔ)了這些日子沒有好好陪伴魚花魁。
抽出空閑里,他就去三碗倒去和武珂兒插科打諢,至于在酒樓里當(dāng)主播,暫時(shí)也停止了。
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有些時(shí)候也該緩緩了。
而大熊也早早的被李行周支配了出去。
好刀自然要用在好刃上。
熊延福既然能和洛陽的潑皮們打成一片,讓他幫自己打聽消息,確是最好不過的了。
依舊是乘著馬車,由家丁帶入公主府的后院,和上次同樣的地方。
李行周緩步入內(nèi),太平公主正在舞劍。
不過所不同的是,以前太平公主舞劍甚為平緩。
而今次卻舞得頗急。
劍刃帶著風(fēng)聲呼呼作響。
招式已然看不清了,只能感覺到劍鋒中的殺氣!
管家吉祥似乎早知道這點(diǎn),遠(yuǎn)遠(yuǎn)的候著,不敢入內(nèi),其余的家丁們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
太平公主的劍寒氣逼人,臉上也沒有一絲神情,讓人心生懼意。
但李行周卻并不害怕,依然坐在上一次講故事的那一張石桌上。
太平公主見他來了,劍尖急抖,刺向李行周咽喉。
吉祥和家丁們大驚失色。
但是哪能阻止太平公主行兇?
生死只在頃刻,李行周卻異常的平靜,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太平公主的劍鋒稍稍劃開了他咽喉的皮肉,立即停住,血從咽喉處流了下來,不過并不致命。
太平公主問道。
“為什么不躲開?你真的不怕死?”
李行周道。
“我為公主而來,公主殿下是不會殺我的?!?p> 太平公主一笑,一身戾氣減了不少。
以劍尖指著吉祥和眾家丁,道。
“你們統(tǒng)統(tǒng)本宮下去,沒有本宮的命令,全都不準(zhǔn)靠近這間別院!”
眾人倉皇而去。
這幾日的太平公主非??膳?,誰也不敢得罪。
李行周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傷口處,卻不包扎,任由血向下流,弄臟了自己的衣服。
太平公主氣洶洶的問道。
“本宮給你鳳釵?!?p> “叫你隨時(shí)來見本宮,你怎么不來?”
李行周道。
“我乃市井小民,公主殿下萬金之體,我哪能天天來見?”
“我不來,并非不想念公主,實(shí)在是怕失了禮數(shù),開罪公主?!?p> 太平公主聽他說得有理,便不怪罪,說道。
“也罷,你既然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給我講一個(gè)故事?!?p> 李行周問道。
“不知公主這次想聽什么樣的故事?”
太平公主道。
“不管什么樣的故事,只要能讓我心緒好些就行了?!?p> 李行周見石桌上放著一架瑤琴,便道。
“自古以來,故事以情節(jié)為重,而情節(jié)跌宕起伏,怕是會影響公主,不如在下彈一支曲子給公主聽,音律四平八穩(wěn),最能治愈心病,就連宮廷太醫(yī),也常用此法為君王怡情?!?p> 太平公主道。
“既然如此,你就彈吧?!?p> 李行周緩緩的坐在瑤琴前,雙手輕輕按在琴上,調(diào)了一會兒音,便開始撥動琴鉉,琴音立即響起。
李行周熟練的彈奏著,是一首太平公主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隨著曲調(diào),李行周一邊彈,一邊還唱了起來——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p>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p> “醒時(shí)對人笑,夢中全忘掉,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dāng)歌我只愿開心到老。”
“風(fēng)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
太平公主舞著自己的劍,劍鋒原本極速如電,但在音律的影響下,劍卻漸漸的慢了下來。
隨后,竟和李行周的曲子變得一致,如同在曲子的伴奏下舞劍一般。
這首曲子不長,在曲子結(jié)束時(shí),太平公主也停了下來。
“公主殿下,你……”
李行周再看太平公主的臉。
驚訝的發(fā)現(xiàn)兩行清淚竟從公主的眼眶里流了出來。
這位大唐第一公主,竟被李行周的曲子感動得落淚。
太平公主想要止住淚水,可是哪里止得住。
就算用手帕擦干了,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李行周卻不介意,再次撥動琴鉉。
正是剛才那首曲子,不過李行周沒有跟著唱,只是任由旋律在別院里回響。
到太平公主不哭了,李行周才停了下來,旋律戛然而止。
太平公主擦掉臉上的淚痕,氣洶洶的說道:
“我哭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p> 李行周一愣,說道。
“公主殿下,我剛才什么也沒有看見?!?p> 太平公主見李行周為人機(jī)警。
便又放下戒心,也坐了下來,道。
“你方才唱的那首曲子,正中我的心意?!?p> “讓我想起一位故人,我原先也想過那種一生逍遙的日子?!?p> “舉案齊眉騎馬射箭,遠(yuǎn)比深閨里的日子來得有趣?!?p> 太平公主不無感慨的說道。
“可惜的是,那位故人并不想如此。”
李行周知道太平公主說的什么,但是卻不合時(shí)宜的補(bǔ)了一句。
太平公主性子剛烈,極少與人傾述。
若不是李行周的曲子切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會有感而發(fā)。
太平公主感嘆了幾句之后。
李行周說道。
“薛公子原有發(fā)妻,公主此舉卻是不妥當(dāng)?!?p> 太平公主眉頭一皺,正要發(fā)怒。
但是他與薛紹的事天下皆知,這脾氣也確實(shí)發(fā)不出來。
李行接著說道。
“薛公子人中龍鳳,可那武承嗣是什么狗東西,竟然敢覬覦公主。”
李行周隨后補(bǔ)了句。
太平公主嘆氣道。
“母后說了,只要讓我嫁給武承嗣那廝,便能促成李武兩家的聯(lián)盟,之后這天下就能永享太平公主了?!?p> 李行周驚奇說道。
“哪有此事?國家大事,豈能與兒女私情混作一談?”
“天下人是否太平公主,靠的是能者的治理,平定天下?!?p> “靠的是將軍和士兵們血灑沙場,聯(lián)姻就能促成天下太平公主之說,根本就之虛烏有,無從談起!”
“況且,武承嗣那廝那配得上公主的萬一?!?p> 太平公主苦笑,人人都知道聯(lián)姻并非改變天下大勢的主因。
但是武后偏偏要自己嫁給武承嗣。
因此自己一個(gè)月來悶悶不樂,愁煩寫在臉上,連下人都不敢接近。
原本是讓李行周來說書的。
可是他卻彈奏了一首曲子,自己竟然聽哭了。
不過哭過之后,太平公主覺得自己的心緒稍稍平靜了一些。
太平公主又說道。
“雖說如此,但為天下的大局,我最后還是會被迫嫁與武承嗣,這天下,女子的命運(yùn),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p> 李行周知道該自己表現(xiàn)的時(shí)候到了,他憤然起身,怒道。
“公主殿下,請勿如此作踐自己。”
“這天下人無論男女,生來皆是平等的?!?p> “生活、勞作、求學(xué)、婚姻,乃至生病、死亡,都并非他人能夠左右,人生一世,當(dāng)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
太平公主被李行周突然之間的行為給震住了。
李行周字字珠璣,自己又怎么沒有聽進(jìn)去?
這李行周的話語中,似乎有許多與世俗格格不入的理念。
諸如掌握自己的命運(yùn)此類的事,對于現(xiàn)今的自己而言,是否太過虛妄?
太平公主嘆氣的說道。
“婚姻大事,讓我自己做主,這可能嗎?”
李行周神色嚴(yán)肅,朗聲道。
“公主殿下,不要向命運(yùn)低頭,有的人平步青云,扶搖直上,便贊頌它?!?p> “有的人一路坎坷,貧困潦倒,便咒罵它,而實(shí)際上,它不過是艄公們手里的舵而已,是苦是甜,需要自己去決定?!?p> 太平公主呆呆無言,不知以何種話語來回答李行周。
李行周又坐了下來,剛才的激烈發(fā)言,導(dǎo)致脖子處的傷口又裂開了。
然而他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