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夜談
夜色如墨，冬夜里雖是寒風瑟瑟，卻難得的能夠看到滿天的熠熠星光。云王府里已經(jīng)落了鎖，四下里一片寂靜，卻只從炎涼的小院里飄出一陣陣誘人的肉香。
只見炎涼臥房門前的回廊之上，此時支上了一座小小的碳爐，碳爐之上放著一塊石板。這塊石板看上去并不尋常，竟是一整塊漆黑色的石板，表面光滑，如同黑色的玉石。這種石料名叫松硯石，乃是百年古松樹根下的頑石，開采不易，并且十分稀有，而用這種石板烹飪食物，會天然的帶有一股異香，十分難得。
此時炎涼正坐在廊上，從一盤子切好的肉片之中挑出一片最是肥膩的，放在了松硯石石板上。那石板已經(jīng)燒的滾燙，肉片剛一放上去，就發(fā)出了滋滋啦啦的聲響。此時有人影從角門那邊走了過來，那人身著一襲白衣，縷著銀線，墜著珍珠和月亮石，夜色之中好似暗夜精靈一樣，散發(fā)著異樣的光華。
鄧玄把手中的好酒放在了廊上，一點也不見外的坐在了炎涼身邊。
“明明都在我們府上用了晚膳，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尋著味道找過來，真是只饞貓?！毖讻瞿盟蛉さ?。
“這可不能怪我，紅妝姑娘身子不舒服，晚上沒能吃上她的好手藝，就只好再來你這邊蹭一頓宵夜了?！编囆裰樒ふf，“再說了，我哪一次來，你們不給我留些好東西，我這吃宵夜的壞毛病，全都是你們倆給我慣出來的?！?p> “明明是你自己嘴饞，卻來怪我和王爺?！毖讻鲂χf道。
鄧玄把炎涼手里的竹筷奪了過去，“好了好了，還是我來吧，要是被你們王爺看到，又要責怪我了，再把你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給累壞了，我豈不是成了罪人。再說了，你怕火，還是坐在一邊等著吧。”
“炭火的話倒還好，我看你是擔心我把肉烤糊了吧。”炎涼毫不留情的戳穿道。鄧玄撇了撇嘴，顯然是因為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臉的不樂意。
“算你說著了，這一看就是雪兔肉，要是烤糊了，豈不是暴殄天物了?！编囆贿呎f著一邊熟練的翻動著石板上的肉片，那樣子，和白日里吹奏雅樂，出塵脫俗的翩翩公子，可是判若兩人。
“就數(shù)你會吃，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簡直就快要趕上我們王爺了。今天剛剛送來的雪兔，我特意囑咐要抓活的，到現(xiàn)在才剛剛宰殺了不過一個時辰，便宜你了。對了，你今天怎么跑來了？還在我們府上待了一整天，往常你過來，最多待幾個時辰，然后就忙不迭的要去瓊音閣，今天怎么轉(zhuǎn)了性？”炎涼好奇的問道。
“我……我想你們了，不行嘛？”鄧玄沒好氣的說。
“是么？我可是聽說，今天在正街上，你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結(jié)果人家姑娘沒領(lǐng)情?！毖讻鰤男χf。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鄧玄小聲的吼了一句，禁不住變了臉色，他故意把臉轉(zhuǎn)到一邊，生怕炎涼覺察出自己的異樣，可是他這拙劣的演技哪里能夠瞞得過炎涼的眼睛。
“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你這一句，可是謬贊了?！毖讻雠Φ谋镄Ρ锏锰貏e辛苦，說道。
“但是有個人，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知的?！编囆鋈辉掍h一轉(zhuǎn)變得嚴肅起來，“百曉生，來到云都了?！?p> “人家是江湖能人，居無定所，名震江湖，就算是游歷至此，也很正常。怎么？這個百曉生到了云都，惹你不痛快了？”炎涼明知故問。
“跟你們倆說話真是費勁，百曉生這個家伙素日里做的是什么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云都城中的局勢，看似一片太平，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這家伙現(xiàn)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你們難道就不關(guān)心他究竟歸屬于何方勢力？”鄧玄問道。
“先不說他是不是已經(jīng)有所歸屬，就算他沒有依附任何人，以他的平日里的行事風格，王爺也不會愿意招攬。所以，他做什么和我們也就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毖讻稣f。
“就算王爺不想要拉攏他，也要知道這百曉生的目的，如果說他是為別人辦事的，想要對王爺不利，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怎么樣？要不要我去試探一下?！编囆柕馈?p> 炎涼看似隨意的端起了茶杯品了一口，“別太刻意，動作別太大，王爺最不喜歡張揚。”
“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倆就是麻煩?！编囆荒蜔┑恼f，“你說這王爺也是，既然現(xiàn)在如此受到陛下的器重，何不趁機……”
“慎言?！毖讻隼溲缘?，同時眼角不露痕跡的向四周掃視了一下，“世人皆知，王爺因為是陛下的私生子才如此受到重用和寵愛，王爺入了皇室宗籍，乃是世人眼里的皇長子?？墒悄阄医灾鯛敳⒎潜菹碌难}，陛下如此重用王爺，也不過是為了牽制皇后母家的勢力。太子已經(jīng)冊封，咱們王爺，一心只想為陛下效力，以報陛下的養(yǎng)育之恩，不做他想?！毖讻稣f道。
“我知道，我不過就是……隨口那么一說。”鄧玄小聲辯解道。
“我之前和王爺談過，王爺說，你是個生意人，自然凡事都要考慮自己的利益得失，他日若是有更好的棲身之所，你大可一走了之，無人會怪你。”炎涼說。
“商人又如何，商人也知道義，也知道孰可為，孰不可為，當年如果不是王爺救了我，我恐怕早已經(jīng)死在了前朝亂黨的刀下，做了冤死鬼，這份恩情，便是一生也還不完的。我今生所在的陣營，便只能是你們身邊?！编囆缘?。
炎涼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噗嗤笑出了聲，夾起一塊兔肉放到了鄧玄的碟子里，“好啦好啦，無緣無故的表起忠心來了，王爺又不在，趕緊吃肉吧?！?p> “吃肉就吃肉，反正你們那些官場上的事情我也不懂，你也說了，我就是一個商人，我呀，只會看賬本，然后有肉吃，有酒喝，就足夠了。”鄧玄沒好氣的說，“說到王爺，他人呢？這都落了鎖了，他還出去？”
“是，王爺，出門去了。”炎涼說道。
“又去星月閣看月亮了？”鄧玄問道。
“這幾天天氣好，王爺幾乎每日都出門觀星。”炎涼說。
“嗨，他也真是，都多大個人了，還這么傷春悲秋的?！编囆f。
“趕緊吃肉吧，都冷了，這上好的雪兔肉也堵不住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