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試探（1）
晨光熹微，皇上坐在床邊，面前的地上跪著一名女子，年紀約有三十歲出頭，她正在為皇上撫平衣擺，又恭敬的遞過來一杯熱茶。
“陛下，您是在廳上用膳，還是傳進來？”那女子抬眼問道。晨光之中，只見萋妃眉眼如畫，彎彎的柳葉眉，精致小巧的鼻尖，入櫻桃般殷紅的嘴唇。和皇后相比，萋妃的眉眼更加柔和，沒有大女人的剛毅，反而寫滿了小女人的嬌媚，之前陛下便贊許她，說她如萋草一樣嬌柔，因此賜名萋妃。她的衣領(lǐng)開的很低，露出胸前的一抹潔白?；噬系痛寡酆?，目光在那片潔白上停留了一瞬。
“傳進來吧?！被噬险f道，“果然，還是在你這里，朕，睡的最好?！?p> “想來應(yīng)該是醫(yī)官們開的安眠方子有效，怎么成了臣妾的功勞?！陛洛t虛的說，一邊又拿來了熱好的洗臉巾，給皇上遞了過去。此時便有使役們上來遞送膳食，她又著手布菜，凡事都親力親為。皇上只在一邊看著，微笑不語，眼底卻是掩藏不住的愛意。早膳的吃食相對簡單，粳米粥，拌菜，甜果子，還有一些新鮮的果蔬，萋妃小心的揀選著，每樣都夾一點放在小碟子里，遞到陛下面前?，F(xiàn)在是冬季，新鮮的時蔬很少，萋妃便在自己的院子里種植一些綠葉的蔬菜，用溫室養(yǎng)著，長得最嫩的時候采摘下來，做成拌菜，這才有了陛下面前的一碟新翠。
兩個小丫鬟傳膳之后悄悄退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嘀咕著。
“要我說啊，還是咱們萋妃娘娘最受寵了?！?p> “可不么，陛下一個月有大半個月都來咱們娘娘這里，你看陛下和咱們娘娘在一起，那才像是一對兒恩愛夫妻呢。”
“可小聲些，讓趙美人聽了去，可是要命的。”
屋內(nèi)，陛下和萋妃自然聽不到這些閑話，陛下慢慢的喝著粳米粥，一邊隨意的話著家常，“前幾日子筵回來了，皇后設(shè)了家宴，席間說道應(yīng)該給子筵尋個親事，這事，你怎么看？”
“陛下器重子筵，不過說到底，這些事兒也都是朝上的事，我是不懂的，還是陛下決斷的好?！陛洛Ь吹恼f。
“你也算是他的母妃，說來聽聽，可有什么不錯的人選？”陛下問。
“子筵這孩子為人正直，心思細膩，辦事周全，是個好孩子，如果能早日完婚自然是好。只是這個孩子是個有主意的，陛下器重他，愛護他，那還是聽他自己的意思好些，終究咱們也怕委屈了子筵不是。”萋妃溫和的說，她的語氣不急不緩，就像是春天里的細雨，來的恰到好處，滴落在皇上的心間，讓這幾句家常話聽來，竟是這樣的順耳。
“這話說的有道理，朕雖然愛重子筵，想他早日成家，但是還是希望能夠順了他的意思?！北菹沦澩?。
“其實要說人選，還真有一個不錯的，臣妾很是喜歡。前幾日酂侯帶著他的養(yǎng)女入宮，就是從小養(yǎng)在他膝下的那個暮婉。哎呀，那孩子有些時候不見，出落得越發(fā)標志了，陛下您也是見過的。”萋妃說道。
“嗯，暮婉那孩子確實乖巧懂事，蕭衍那家伙教養(yǎng)的不錯。”一說到這個蕭暮婉，陛下也是贊不絕口。
“只是那孩子年紀小了些，和子筵還差著幾歲呢，我記得好像是和畔兒的年紀差不多?！陛洛f。
“是啊，確實，還是和畔兒年紀更相近些。”陛下說了一句便沒有再提，二人又閑話起了近幾日的天氣。
這個時候天光已經(jīng)大亮了，皇宮之中忙碌了起來，新建的宮殿正在加緊趕工，現(xiàn)在又是臨近新年，還要準備年節(jié)的諸多禮節(jié)裝扮，皇宮里每個人都步履匆匆。而此時的東市街上也是熱鬧非常，各個商鋪，攤販都開始拾掇自己的營生，唯獨瓊音閣這邊沒有動靜。瓊音閣這邊向來都是要等到日上三竿，才會開門納客的。
鄧玄走在東街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繡雅灰色花邊的長衫，十分的低調(diào)，然而走在人群里，卻依舊十分的扎眼。有和他混的熟的小販，熟絡(luò)的和他打著招呼。
“喲，鄧公子，這么早就來了，這瓊音閣還沒有開門呢，要不先來碗熱茶？”
“不了，過來會個朋友?！编囆S口說道，一邊走過了瓊音閣，在街角處，拐進了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這條小巷子真是窄到不能再窄了，只容一人走過，地上鋪著的青石路，有的地方還缺了一塊，露出了底下的軟泥，走起來很是不便。很難想象，就在體面的東市街旁邊，還會有一條這樣簡陋的小巷。好在鄧玄往前走了沒多遠，這條陋巷就走到了盡頭，左手邊有一扇小門，再沒有別的人家，想來就是這里沒錯了。
鄧玄在門上輕扣了兩聲，里面便傳來了說話聲，“鄧公子進來吧，門沒鎖。”
鄧玄推門入院，只見這座院落和那條巷子一樣狹小，進到院子里，正對著的只有一間小屋，雖然收拾的整潔，但是實在是局促。百曉生正坐在門前的短廊下，守著爐子等著一壺?zé)岵琛?p> “來的正是時候。”百曉生說著把爐子上的茶壺取了下來，滾熱的茶水倒進了兩只茶碗，“算到您沒有用早膳，剛才買的黍饃，街西頭那家的，做的不錯，再搭配一點我自己做的醬菜，肯定是比不上你們大戶人家的排場，但是我就好這一口兒?！卑贂陨f著變戲法似的拿出來幾樣吃食，鄧玄看著那些碗碟，全都不是成套的，盤飾參差不齊，忍不住皺了皺眉。他走到廊下坐了下來，沒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吃食，只是端起了眼前的熱茶。面對這樣的無禮，百曉生倒是也不生氣，他依舊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只是臉色似乎比之前還要更蒼白了。
“你知道我要來？”鄧玄開口問道。
“我百曉生的名頭可不是單靠販賣江湖消息得來的。”百曉生得意的說。
“所以你也知道我要打聽的是什么事嘍？”鄧玄反問道。他放下的手中的茶杯，冷眼看著百曉生，那盞茶卻其實并沒有見少。
“這是自然，只不過……”百曉生垂眼看了看面前的茶碗，露出了詭異的一笑，“要看這事情，是公事還是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