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盡晚,寧凡在山道上一路小跑來到一道石門處,那石門上方刻有洗劍兩個朱紅色大字,其后面隱隱約約透露著許多巍峨的閣樓交錯相疊。
石門后方有一處天然形成的圓形石臺,在那上面有許多身穿藍色道袍龍武峰的弟子正在練習劍法和劍陣,臨近石臺置有一間紅色閣樓。
此時閣樓內坐著兩位藍袍弟子正在對弈,二人看見寧凡走近進閣樓便起身單手作揖道:“徐甲師兄已經吩咐過了,寧道友是洗劍閣貴客,可住在天字一號閣,且隨我來”
其中一人說罷和一旁的師弟小聲交代了幾句,隨后便帶著寧凡前往天字閣。
洗劍閣按照徐甲的規(guī)矩來說,分有天地人三閣,這天字閣往常也只有三種情況會朝外人開放。
這第一種情況為人間尊貴無比的帝王來九華山祈福,像伏夷和晉國的國君來到此地,便會被安排在天字號閣樓居住,至于保證他們安全的護衛(wèi)則是被請到人字號閣樓休息。
而對于這些江山社稷之主的安危,則是不需要過多的擔心,九華山是什么地方相信全天下的人心里都清楚,上頭有那位傳聞中的老神仙坐鎮(zhèn),何人還敢生出事端來?
第二種情況乃是被當代掌教授予法旨的人,可以破例住在洗劍閣天字號閣樓內,至于這最后一種情況便是與九華山齊名的一些門派可以住在天字閣,在此處寧凡是屬于第二種。
天字閣樓四面環(huán)水,在整座閣樓的入口處有一株巨大的楓樹繁華盛開,漫天飄舞的紅色楓葉映襯著月色風景甚是撩人,抬眼望去于那楓樹的一旁,建造了一座拱形石橋一直延伸至遠處,那石橋下清波蕩漾,流水潺潺依稀可見許多紅黑相間的鯉魚肆意暢游,而走過那拱形石橋就可以到達天字閣樓。
那名龍武峰弟子將寧凡帶到拱形石橋處便恭聲作揖離去了。
男子背著包裹,飽覽了下四周迷人的夜景,踱著步子便踏上了石橋,同時心中不得不佩服這群牛鼻子道士占了這么一處寶地可真會享受啊。
寧凡走過拱形石橋進入了天字號閣樓之內。
閣樓從外表上看共分有兩層,二樓設有欄桿樓道之上懸掛了數盞竹燈,朦朧的燈光映襯下依稀可見圖畫在那燈紙之上的是一幅幅秀麗的山水畫。
他瞇著眼睛瞧了幾眼,那畫中有些場景似乎頗為熟悉,有山間過道,也有道士對弈,更有人舞槍弄劍,栩栩如生。
寧凡深深吸了一口氣,來到那石橋下的水潭旁邊,輕輕蹲下身子伸手雙手捧起一縷清水細細擦拭了臉頰,然后抬腿走了進去。
閣樓之內房間似乎并不多,但是每個房間都懸掛有令牌,寧凡尋到自己的住處,推開青色的竹門走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少年牧羊圖的屏風,兩邊各擺有兩株桃枝。
繞過屏風分有三個房間,左邊是個飲茶的起居室,放置有檀香和文房四寶,起居室有一道竹門可通往樓外,從那薄紙窗口處依稀可見一朵朵桃瓣紛紛而下。
正中央擺有兩把木椅一張木桌,桌上擺放著各色起居物事。
右邊的房間則是布置有一張珠簾遮擋,簾子后面擺放一張竹床,竹床的一側是個書架,上面擺滿了許多不知名的書籍,呼吸之間一縷縷桃香芬芳沁入心脾。
真是個好住處??!比自己那山頂上的破廟好上個千百倍!
寧凡心中歡喜,推開珠簾走到右邊的竹床處將肩上包裹輕輕放下,然后來到左側的起居室推開那道薄紙做的竹門向外看去。
那竹門之外通向外側的樓內,只見又是一株高數丈的桃榕映入眼簾,粉色的花瓣漫天飄舞,在這門的外邊有一條走道,卻是連接著各個房間,整體呈現環(huán)狀將所有閣樓圍在一起。
他探出身子沿著走道望了望,大概是和那天字其余幾間房連在一起。
只不過每道房間之中又設有一道不足腰身高的木欄擋住,幾個房間呈四方形連接,圍成一個內庭院,而那株巨大的桃榕便在庭院中間。
寧凡醉心道:“這九華山真沒白來,,此生卻是無憾了”。
他如此感嘆忽然又覺得肚子餓起來,便重新跑回竹床上從包裹里拿出一小包黃紙團,緩緩打開看了里面的東西一眼,輕聲一笑,然后又搬了把木椅來到剛才的走道內,靠著薄紙門坐著。
眼眸微微閉起,靠著習慣從黃紙里拿出一顆顆豆子,丟入嘴里嚼的起勁,神情十分愜意。
“唉!又輸了!不下了,不下了!”突然一道垂喪地話語猛地回蕩響起。
剛閉眼沒多久的寧凡頓時大驚,趕忙睜開眼來,朝著那聲音所在望去,頓時眉頭微皺,伸手伏在欄桿處向下望去。
只見院內,月光潯潯,夜色醉人。
皓月當空,巨大的桃榕樹下,青石臺階上有兩道身影似乎正在對弈。
一人身穿黃褐色長袍頭束紫金冠,另一人則是身披黑白鶴氅,頭戴綸巾,兩位均是中年男子模樣,語氣渾厚似洪鐘震鳴,源源不絕。
那黃褐色長袍的男子留著山羊胡須,眉心之上一縷白色的發(fā)絲自然垂下,外表看上去竟頗具幾分仙氣,此刻的他臉色正為得意,想必便是方才棋局的勝利者。
而那身披黑白鶴氅的中年男子卻是神情略微有幾分沮喪,但是卻依舊露出一股子不服輸的樣子,又和對面之人重開了一局。
寧凡瞧著極為有趣,他本便喜歡圍棋對弈,每逢看見有人下棋時便總要盯上許久,此刻亦是被石桌之上的黑白棋局吸引。
說來也怪,自己所在位置是閣樓的二層,而那對弈的二人卻是在下方的庭院內,相距頗遠,但是寧凡卻是能夠清晰的看見此二人圍坐的棋盤動向。
這一眼望去,他便如著了魔一般,再也躲不開眼睛了。
然而隨著寧凡地仔細察看,觀看到最后他卻突然感覺那停落在桌上的黑白棋子,竟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化為一個個手持兵刃的黑白小人,在棋盤間縱橫廝殺,驚險萬分。
意識到次寧凡神情瞬間大變,但是目光卻是仿佛被棋盤吸引住一樣,無法轉移開。
庭院之內,兩道身影依舊落子如飛。
“啪!”黑白鶴氅男子落下一枚白子,少年眼中所觀望的景象頓時翻天覆地,無數白色小人瞬間消失不見,化為一片白色的湖泊,隨后一聲龍吟破鏡而出,龍息奔騰而出,利爪橫空,無數黑色小人此刻也是化為墨點消失不見。
“嘿嘿!你這小子又想偷襲我,真當我是泥巴捏的?”身披黃褐色長袍的男子神情沒有任何波動,嘴角卻是微微翹起,捋了捋鄂下的山羊胡須,才靜靜落下一子,石桌上依舊是風平浪靜。
但是在寧凡眼中卻是亦是驚駭不已,他此刻眼中的景象再次一變,之前全數化為墨點的黑色小人不知為何竟然緩緩匯聚成一把漆黑墨劍,寒芒奪魄而出,朝著白色巨龍斬去。
“轟——!”黑白相撞,其中似有寶器斷裂之聲,又似有龍吟悲鳴之音,最后少年眼中世界開始逐漸化為鏡片碎裂開來。
“??!”
寧凡怪叫一聲,竟癱坐在地全身已然大汗淋漓,手扶著心口,瞳孔放大臉色蒼白如紙,氣息急喘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病一般。
“哎!我又輸了!”棋局勝負已定,很顯然那位黑白鶴氅的男子再一次的輸了。
“嘿嘿,事不過三,今日這已經是第三局了,不能再下了,我們不妨看一看那位小友如何了,哈哈!“。
此話一畢,庭院內地二人對視一眼,隨后共同朝寧凡看去。
看見對方竟然發(fā)現了自己,寧凡此刻起伏的心緒也逐漸平息下來了,從地上站了起來,隔空抱拳佩服不已笑道。
“好厲害的棋局,今日二位高人可算是讓在下長見識了,哈哈!”
“哦?這位小友你且說說剛才看到了什么?”那位身披黑白鶴氅的男子嘴角勾起一個幅度,微笑瞇著眼說道。
寧凡也不含糊,直接把自己看見的白龍出海,以及黑劍屠龍娓娓道來,儼然如身臨其境一般,其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清晰的傳入了那二人的耳中。
“好!好!好!哈哈哈!”山羊胡男子不知為何聽罷后,朝天連續(xù)道了三聲好,然后便和黑白鶴氅男子對視一眼,接下來二人便開始痛快大笑起來。
他們兩這一笑,可把寧凡弄的有些懵了,不知他們?yōu)楹伟l(fā)笑,只能干看著石桌上的棋局,似乎意猶未盡的樣子。
不過奇怪的是,這時他再看時眼中卻并沒有之前那般駭人景象,黑白棋子依舊是黑白棋子,再也看不出任何動靜。
他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暗自反復揣測,難道之前是自己眼花了不成?難怪那二人聽自己說完后便瘋狂地嘲笑自己。
寧凡嘴角微微自嘲,低下頭想看那二人是否還會再對弈一局,但是卻是臉色卻突然一僵,因為此刻他眼前竟是空空如野,哪里來的對弈之人?
奇怪了!之前人還在的怎么突然就沒了?
寧凡緊皺著眉頭隨之又轉眼看向那桃榕下的青石臺階上
“嘶——!”他頓時猛吸一口冷氣,哪里有什么棋盤棋子,只有些許枯葉覆蓋其上布滿灰塵,依稀可見臺階表面被一層蛛網覆蓋,顯然被荒廢了多年不曾清掃。
難道撞鬼了不成?他心思翻涌而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
“寧道友,門外有人來尋你“突然房間竹門被人推開,只見一個身穿藍色道袍的年輕道士走了進來叫喚道。
有人尋我?誰?難道是許道蓮來了?
寧凡眉頭微微一松,隨后開口對著年輕道士問道:“道兄,請問下這里天字號閣樓的客人有沒有穿黃褐色長袍的客人?”
那年輕道士聽罷明顯一愣,似乎想了一會,然后才回答道:“不曾聽聞”。
“那身披黑白鶴氅的中年男子呢?”
“并沒有此人,這洗劍閣的天字號閣樓共有四間房,平時都住有貴人,卻是并無寧道友所說的那人“
年輕道士說完后徑直退了出去。
寧凡緩緩來到房內,回頭望了一眼矗立在院內的巨大桃榕,,而后雙指并攏,揉了揉眉間,搖頭一嘆走出了房門心道。
看來今晚是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