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夢魘

　　周圍是荒山野嶺，一眼望去，皆是漫無人跡。當(dāng)中野草叢生，連那唯一的一條路也被掩蓋過去。

　　但仍有一個人在當(dāng)中尋路。這人背著一個擔(dān)子，遠(yuǎn)遠(yuǎn)望去，還會錯以為是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但仔細(xì)看他的衣裳，便可知道他是一個道士。道士看似悠閑，實則心事重重。他仍記得，下山之前，師父命他必須在秋天結(jié)束前，把一個作惡多端的妖怪降伏，這妖怪便是夢魘。夢魘用噩夢吞噬人心，將人陷于混沌黑暗之中。

　　道士已經(jīng)路過了很多個荒廢的村莊了。他仍記得上一個村莊的情形：雜草將阡陌蓋過，藤蔓將房屋層層包裹，井水雖然看著清澈，但喝起來總有一些苦味。道士還在那里遇到了夢魘，但夢魘又一次逃跑了。

　　對，是又一次。道士已經(jīng)不止一次遇到夢魘了，但他總是降伏不了這個妖怪?！盀槭裁磿@樣子呢？難道是我道力不夠？”道士迷惑不已，隨機(jī)又搖了搖頭。下山之前，師父已經(jīng)告訴過他，夢魘只是微不足道的怪物，而且他自己也曾在上山做道士前打敗過夢魘。

　　自己是多久之前上山的？上山前自己又在干什么？道士試圖回想自己的過去，但不知為什么自己總感到一陣恐懼。他放棄了回憶，雖然道士記不起來，但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愿想起來。

　　又是一個村莊。一位老婦人匆匆而行，道士攔住了她?！袄先思遥谙率且幻朗?，碰巧路過。我看這里房屋很多，但為什么只看見你一個人在這里走動？”道士問道。那老婦人一臉不耐煩：“家里孩子出了事，弄得家破人亡，都不敢在這里住了?！逼婀?，為什么這話這么耳熟？道士記了起來，好像前幾個村莊也都有人這么說。

　　道士叫了一聲“啊”，頓時痛苦不已。他記起了自己的過去，記起了自己不愿回憶的往事。眼前的老婦人變得一片渾濁，道士一下陷入了一片混沌黑暗之中。他記起來，自己過去只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孩子，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建立了一家大公司，但后來因為一次失誤造成破產(chǎn)。妻子與自己離婚，他選擇了妥協(xié)；父母因此得了重病，他因沒錢選擇了放棄治療。后來，他便上山了，他想永遠(yuǎn)待在山上。

　　但他不想被夢魘打敗。他想起了自己曾用努力創(chuàng)造了奇跡，曾用自己的雙手將窮苦的夢魘打敗。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逃避，他要重新回去，用雙手創(chuàng)造奇跡。

　　于是，道士大喝一聲，醒了過來。他發(fā)現(xiàn)，師父坐在旁邊微笑，而自己正坐在床上，從未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