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讓,讓讓,小心了您嘞!”
小丁,就是古往今來都不缺的那種彪形大漢。
“張老板,聽說您哪兒還缺一個車夫,您看我怎么樣?要是您覺得行的話,我可以過去給您趕車?倒不是我嫌康老板不好,是園子里的活兒太零碎,我這五尺高的漢子整天擦桌子拉板凳,這都不是爺們干的事兒,要不,您賞我個臉?”
小丁在長樂園里打雜一個月,工錢還不到五兩銀子,又知道張老板唱一次堂會的包銀都不下一百兩,當(dāng)然想跟著張老板干。
“哎呦,那是衙門里的車,咱們得靠靠邊……靠邊……靠邊……”
小丁的眼力特別好,馬車一拐進校場街,他就開始不停的靠邊了,全然沒有了在羊尾街趕車的氣勢。
“張老板,這次是哪家小姐請您吧?您放心,我嘴巴嚴(yán)!”
小丁還想表現(xiàn)一下他保守秘密的能力。
“是孔府的管家?!?p> 張守城始終覺得這個小丁這個人很喜感,不僅是他說的話,還有他趕的車,妥妥的‘最炫民族風(fēng)’的節(jié)奏感。
但小丁的喜感跟之前見過的安子的喜感是完全不同的,人家安子深透著精明,這小丁的喜感里所有的精明都在表面,其實就是憨。
憨歸憨,人家也知道往家里多掙點錢,說明他一點兒都不傻。
“那……那……哎,醉仙樓到……到了!”
小丁明顯是緊張了,一緊張,說話還有點結(jié)巴。
“以后,你就跟著我干吧,回去我跟康老板說說。”
一聽到這個結(jié)巴音,張守城馬上決定讓他當(dāng)自己的車夫了,就咱這智商,要是還享受不了他的‘喜感’,那也別在這個世界里玩了。
“謝……謝謝您嘞,張老板!”
小丁又激動了,激動了也有點結(jié)巴。
“你叫什么名?”下車的時候,張守城特別問了一句。
“丁浩然,今……今年二十三!”胡子拉碴的小丁,咧嘴一笑,簡直是天生的喜劇演員。
“……”借著酒家的燈火,張守城仔細(xì)看了看小丁的臉面,心里不免有幾分感慨,他也二十三,那自己吃‘小鮮肉’這碗飯真是一點兒都不虧了。
張守城下了車,小丁就拉著馬車到一邊等著去了。
醉仙樓。
十分古樸的一家酒店。
紙糊的窗戶,木做的樓臺,飛檐翹角上掛兩個大紅的燈籠:醉仙。
張守城剛走上臺階,里面的小二就迎了上來。
小二直接就是一躬身、一擺手:“張老板來了,里邊請了您嘞!”
張守城走進店里,先是覺得有些奇怪,一樓的散座怎么沒往外賣,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孔家的管家想擺擺譜吧,把醉仙樓包了。
“是張老板,周管家已經(jīng)在三樓候您多時了?!惫衽_后面的掌柜也招呼了一聲。
“少見!”張守城沖掌柜的點了頭,就上樓了。
從青石地板踏上木質(zhì)樓梯,感覺就是不一樣,作為一個后來人,張守城覺得在這里把木質(zhì)階梯踩的咯吱響,忒爽。
上二樓有兩層階梯,在張守城快上到二樓的時候,上面突然走下一個人來。
“哎……”這是個醉漢,醉眼惺忪地看著張守城,突然一只手就搭了過來:“這不是長樂園的張老板嗎,有沒有雅興陪陪大爺?來吧,哈哈哈哈!”
來之前所有的準(zhǔn)備,都被醉漢的這一句話給擊的粉碎。
一瞬間,作為鋼鐵直男的張守城就漲紅了臉,揪著醉漢的衣領(lǐng)一甩:“艸你嗎,滾開!”
“砰!”一聲悶響,這醉漢竟然從階梯上翻下去了,往青石地板上一拍。
這一個瞬間,張守城都呆了,我殺人了?
怎么可能呢……
“這是怎么回事?”二樓樓梯口,突然閃出一個人來。
張守城抬頭一看,上面站著一個頭戴員外帽、身著團花衣的大叔,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呢。
“哎呦,人不行了,這得報官啊這個,小田,你快去報官……”下面,掌柜的和小二的動作也很快,查驗完了摔在地上的人,小二已經(jīng)躥出去了。
張守城只能抬頭望著二樓的那位大叔,想解釋一下:“我……”
“是張老板啊,下邊怎么啦?”周管家快步下來,走到了張守城跟前。
“我……他……我正要上樓,他……他下來想摟我,我就這么一推……他……”張守城聽到那個‘人不行了’之后,人已經(jīng)徹底懵了,話都說不清楚了。
周管家往下邊看了看,還問了一句:“王掌柜,人怎么樣了?”
“人已經(jīng)不行了!”王掌柜抬頭說。
“這……”張守城這會兒才想起來,趕緊下去看看。
沒想到,周管家一把把張守城抓住了:“張老板,且慢?!?p> 張守城回頭看著周管家,一臉茫然。
“聽我安排。”周管家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
張守城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這時候,小二領(lǐng)著兩個衙門里的差役走進來了。
“怎么回事這是?”為首的差役嚷嚷了一聲,站在那兒往樓梯上看。
走在后面的差役,快步上前,摸了摸醉漢的脖子:“人死了!”
“今天我在這兒宴請張老板,這醉漢硬往樓上闖,下樓的時候不慎摔下去了。兩位班頭兒,勞你們給出個公文,胡大人那邊,我親自去見?!敝芄芗乙痪湓挘桶堰@事給攬下了,還吩咐道:“這事是掌柜的和小二親眼所見,到了堂上,你們二位可要如實稟報?!?p> “是,是,請周爺放心,我們一定如實稟報?!蓖跽乒駧е《黄鸫饝?yīng)著。
“張老板,您先上樓吧,這里的事兒,我來安排?!敝芄芗矣謱埵爻钦f。
“這……”張守城已然有些感覺了,這里面好像還有其它事兒,但在這會兒,他也沒得選擇。
“請!”周管家沉沉地說了一聲。
張守城只好上樓了。
在樓上等著的時候,張守城一直仔細(xì)聽著樓下的動靜,聽到他們把人抬了出去,周管家好像也出了門,心里,才稍稍安穩(wěn)了些,估計周管家是能擺平這件事的。
但這件事,也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周管家的安排,剛才‘失手殺人’的時候,張守城緊張的反應(yīng)不過來,到了樓上,就能想明白了。
原以為孔家派人就是先見見他、看看再說,誰知道他們一上來就弄了這么個‘死局’,張守城覺得自己就是想脫身也脫不開了。
來見孔家的人,想到了玩的大,沒想到他們玩的這么狠!
說不定,從樓梯上摔下去那個人,根本就沒死。
但只要自己跟他們翻臉,就一定會有死人冒出來……
張守城漸漸冷靜下來了,上了三樓。
三樓有幾個雅間,門開著,擺了一桌酒宴,正對著樓梯口的這一間,一定就是周管家的安排了。
張守城走進去,先倒了一杯酒灌下去,給自己壓壓驚,心里有些悲痛,卻更加的堅定了,好啊,既然你們這么想跟我玩,我就跟你們玩到底!
喝完這杯酒,張守城就徹底平靜下來了,都沒有去窗口或者樓梯口偷看,就坐在酒桌前,等著周管家上來。
等了快兩個小時,周管家才姍姍來了。
“您就是周爺吧?剛才的事兒,多虧了周爺,在下一定銘記于心,容日后相報。”張守城已經(jīng)上了臺,那就開演。
“哎……”把張守城陷到了阱里,周管家一點兒都不含糊了:“張老板不必如此,從今天起,你我就是自己人了。”
“是,是,以后周爺有何吩咐,在下無有不從?!睆埵爻且哺牧丝?。
“坐吧,坐。”周管家領(lǐng)著張守城到酒桌前坐下。
不喝酒,也不吃菜,周管家直接說事了:“聽說,張老板是長樂園的康老板一手捧起來的?”
“是?!睆埵爻屈c頭稱是。
“你們那兒,還有個桃花仙?”周管家又問道。
“是……”張守城不太明白了,他提這些,有什么打算。
“我準(zhǔn)備把長樂園買下來?!敝芄芗曳愿赖溃骸澳慊厝ジ道习逋▊€氣,明天這個時候,咱們還是在這兒,坐下來好好談?wù)??!?p> “好?!睆埵爻敲靼琢耍骸懊魈?,我一定把康老板帶來?!?p> “咱們喝兩杯吧,給你壓壓驚。”
“我敬周爺……”
從醉仙樓出來之后,張守城還是很輕松的樣子,只是見到小丁,已經(jīng)沒那么多喜感了。
“老板,剛才里面出什么事了,我看見有衙役抬著人從地面出來?”小丁一直沒走遠(yuǎn),知道醉仙樓出事了,但沒敢靠近。
“回去?!睆埵爻遣辉敢飧嗾f,上車了。
馬車回到長樂園。
張守城急著去見了康叔,把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這是好事。”康叔當(dāng)然是從斥候的角度考慮,既然孔家這么迫切的想拿下張守城和長樂園,說明他們接下來就會有不小的動作,張守城成了他們的人,肯定能接觸到更多機密的:“他們想買長樂園,做的是什么打算?”
“不清楚?!睆埵爻且呀?jīng)被人家‘拿下’了,只有聽吆喝的份兒。
“那明天,咱們就一起去見見?!笨凳逡蚕氡豢准摇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