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在廷還是低頭了。
他給王項府上連著兩天投了拜帖,可是那拜帖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余在廷知道,這回老師是真生氣了。
無奈,宮宴在即,他本想先說服老師,這樣在宮宴中或許能多尋找些能夠支持他們的勢力。
這個思想工作自然不好做,但是余在廷想,總是要試一試的。
但是沒想到,王項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轉(zhuǎn)眼兩天就過去了,王項將宮宴的事情安排妥當,這日便來請小皇帝前往。
蕭傾一早上就讓明岫和淡影前后左右地一頓折騰,好不容易按制給準備妥當了,于是便要帶著馬洪和劉意去赴宮宴。
梅疏出了事以后,她手中的事情幾乎都是明岫和淡影在處理,也有一部分給了應英。
應英現(xiàn)在再不能悠閑滴養(yǎng)貓,時間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蕭傾心疼幾只小貓,尤其是心疼誤食了毒藥的小小,于是將它們的窩都挪到了自己的寢宮中,晚上睡覺前就要與它們親密一會兒才入睡。
這時她要出門,便習慣性地伸手在三只已經(jīng)長大了一大圈的小貓們頭上摸了摸,安慰道:“今日有些事,不能陪們了,你們要乖乖的,一會兒你們的主人就該來了。”
小小用前爪輕輕撓了撓蕭傾的手掌心,輕聲喵嗚了幾聲,似乎很不滿無人陪伴,又不被允許出門玩耍的狀態(tài)。
蕭傾攤手,“沒辦法,你們就忍一忍吧,等太傅回來了,我一定好好陪你們?!?p> 那時候,太傅會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朝政公文中,而她則可以松一口氣,將這么長時間以來的緊張情緒全都拋開。
簡直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這么一想,蕭傾的嘴角便不自覺地往上翹了翹。
有種就要看到黎明的曙光的感覺。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雖然曙光可以期待,之前的黑暗也是必不可少的。
蕭傾跟著王項等人來到宮宴之上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場中氣氛有點不對。
她的眼睛從左邊看到右邊,從前面看到后面,來來回回一圈后,發(fā)現(xiàn)了問題。
不是氣氛不對,是人就根本不對。
在場的人中,竟然一個武將都沒有?!
武將哪兒去了?
蕭傾轉(zhuǎn)頭問王項:“是不是人沒有來全?”但王項看了一圈后,道:“回陛下,差不多都來了?!?p> 蕭傾眉頭緊了緊,還是沒有忍住,“丞相,為何沒有看到李將軍他們?”
王項笑了笑,低聲道:“陛下,他們并不在受邀之列。”
蕭傾很是驚訝了一番。
她方要細問,宗親之中領頭的人物,被先帝封為安國公的那位便帶著兩個人走上前來叩謝皇恩。
蕭傾只好將諸多疑問放下,暫且與宗親們周旋起來。
說了會兒話,王項提醒說宮宴可以開始了。
于是歌舞升平,絲管不絕。
蕭傾是聽不出來什么名堂,也看不出來什么名堂。她本來就對這些不感興趣,現(xiàn)在又滿腦子琢磨著怎么才能讓這幫老頑固們同意安祭武魂的事情,所以自開席之后心思就不在歌舞上。
不過這現(xiàn)場的情況有些糟糕,因為在座的基本都是文臣,沒有武將。
她找來找去只找到一個余在廷,可余在廷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在悶頭喝酒。
王項和宗親大臣們交談著,一副閑適的模樣,看來也是沒打算開口說武將的事情的。
不過,蕭傾不打算放棄。
皇帝年紀小,大臣們便是敬酒也不敢多勸,何況一旁還有丞相在看著,所以也都是應個景,大家一起說些吉祥如意的話,見蕭傾喝下一小口,便就都感恩戴德地又說了一堆贊美的話,然后繼續(xù)去看歌舞,相互交談。
蕭傾喝了幾次酒之后,對王項投去了一個眼神。
王項哪里能不會意,不過,他湊近來的時候,卻先一步小聲道:“陛下可是在想安祭武魂的事情?”
這不是廢話嗎?
蕭傾很誠懇地問道:“朕實在是放心不下,丞相可能為朕分憂?”
王項道:“若是不用國庫的銀子,這事兒微臣勉強還可以一試。只是,在座的都是要指著國庫的銀子體恤家用的,陛下此時即便提起此事,大約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的?!?p> 蕭傾其實看到武將不在場,就知道這事兒不好解決了。
“丞相,您久居定州,掌管著南方三州的庶務,向來風評極佳。雖然在這里想不到辦法,但其他地方可有什么辦法?若是丞相肯……”
話還沒說完,外面有個宮侍快步走進來,臉上表情猶豫,雙手相互扭著,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
王項道:“何事?”
那宮侍看向蕭傾,“撲通”跪了下來,“陛下,丞相,有人往宮里報信,說……說……”
蕭傾覺得有點不妙。
“快說?!蓖蹴椑湎履榿?。
“說太傅在盈州遇難了!”
“什么!”蕭傾心里一驚,一下子站了起來?!澳阏f什么?”
“太傅在盈州遇難了。”
“什么遇難了?誰來報的信?人呢?”
“是太傅隨行的一名先行官。方才才到的定州,正在宮門外。”
蕭傾一時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飄,聽到的聲音也都不那么真實。
不可能。
太傅怎么可能遇難。
她沒有注意到下面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看著她,竟然誰都沒有什么表示。
王項道:“陛下,不如讓那先行官進來,仔細問問?!?p> “宣?!笔拑A覺得心亂。
這一定不是真的吧?
先行官很快進來了。他一邊走一邊哭,形容十分狼狽。
蕭傾被他哭的心煩,一個大男人,怎么能在人前哭成這樣?
“你說說怎么回事兒。”
那先行官見了滿殿的人,有幾位還是與他一同去北邊的使臣,一時哭喊得更是收不住閘。
王項呵斥了一聲,那人才回過神來,這才斷斷續(xù)續(xù)將事情說了一遍。
太傅要一個人繞道回定州,這會兒就在盈州的界內(nèi)。
先行官沒有跟太傅一起走,卻在盈州進入定州的交界處等待著接應太傅。
可是沒想到,他沒有等到太傅的人,卻等來了他遇難的消息。
盈州知府傳來的消息,太傅在盈州的某座山中遇到狼群,現(xiàn)場有太傅的衣服碎片,腰間玉佩的碎片,以及狼群未啃盡的人骨,卻沒有看到人。
盈州知府搜山搜了整整一日,連太傅的半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于是,噩耗傳到了邊界,正焦急等待的先行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