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然的宣德宮禁城門下,當朝的兩位權貴子弟間,劍拔弩張的火藥味愈演愈烈。
周圍數十名披甲將士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圍攏了過來,使得占據主場優(yōu)勢的陳玉陽氣焰越發(fā)囂張起來。
“南關來的世子殿下,不要以為本將軍敬你三分就是怕了你,本將軍敬的是為我大梁在南關守土的幾十萬將士!在這宮禁你要敢撒野,那本將軍就敢當場拿下你問罪!”
大梁首重軍功,對于從軍將士的待遇向來優(yōu)厚,也多有敬重。
大梁都城之中之所以常常有文官進言彈劾,大多都是斥責他們的無理野蠻,陳玉陽年紀尚輕卻已經深得官場三味,一句話就將這件事的基調,與守土邊關的將士劃分開來,高調聲明自己是是對人不對事的剛正不阿,只能說不愧是高干家族里出來的人才。
這位惡名昭著的南關世子,僅是回頭看了任青一眼,再轉過頭來,面對陳玉陽的時候已經是滿面春風的笑意。
他一把拉住不明所以,反應慢了一拍的陳玉陽,親昵的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玉陽兄別發(fā)怒啊,可是惱恨那日在青樓比較房中騎術時遜了我一籌,白白損失了好大一筆嫖資?來日方長,為兄明晚重新宴請玉陽兄,隨了你的爭勝之心如何?”
王青相的聲音洪亮似是有意而為,倒是把陳玉陽一句話噎得不輕。
守城的這些軍士大多都是寒門出身,除了平日工作與陳玉陽有些交際外再無其他。
自陳玉陽上任以來,他好色的性格大家多少也都了解一些,只是聽到王青相這么直白顯淺的曝光后,才明白這位相貌堂堂的頂頭上司,是何等的荒唐好色。
感受到身邊屬下人怪異的目光,陳玉陽終于再也顧不上任青。
他努力掙脫王青相的摟抱,卻驚覺對方力氣大得驚人,他就像是青樓里被大漢強行XX的小姑娘一樣,使盡了自己一身六品武者的氣力居然都無法撼動分毫,臉都漲紅了怒罵道:
“我看你是瘋了!你紈绔子弟自甘墮落,哪個跟你去了那種地方,更別說比較....我呸!.”
王青相嬉笑如常的上下打量著陳玉陽,最后在他下體瞥了眼,透著些許猥瑣:
“我早知道玉陽兄不會承認,若非那日大家坦誠相見,為兄無意見到你屁股上的一處祥云胎記,這事兒怕就診的被你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
“你放屁!”
陳玉陽羞憤難當,這南關將士在京都市場都是士林文官們攻擊的對象,大梁號稱以禮治國,所以文官言黨可謂是把持了世間的道德標準,嫖是風流,一擲千金買醉也是風流,可是要說到幾個人聚在一起開無遮大會那就是下流了。
現如今的大梁與文人之間的關系正是如膠似漆的蜜月期,正因為有朝廷國家給捧著,所以京都的文人士子對于清白名聲是非??粗氐?,大有你侮辱我一句我就殺你全家的架勢.
要是讓往來宮禁的文官,看到了自己和這惡名昭著的南關世子,親密的摟摟抱抱,說些不著邊際的下流話,那他這名聲可算是毀了。
陳玉陽自打當上了這宮禁守將之后,好不容易得了朝中貴人一句氣勢不凡的稱贊,在京中士林也樹立了一個好形象,眼下這光景要是被有心人瞧了去,給宣傳一番,那陳玉陽這些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名聲算是毀了一半。
好不容易掙脫了王青相熱情的拉攏,陳玉陽一身盔甲已經拉扯出了幾分狼狽之感,盔斜甲亂。
他如避蛇蝎的往后退了幾步,左右四下望了望,生怕這喜怒無常,胡言亂語的神經病再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叫別人當真的聽了去,厭惡又氣惱的揮手:
“讓他們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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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城門,任青打遠從朱雀門見到外頭一大幫子跨刀黑衣的侍衛(wèi)圍在一起,認出那是王青相身邊的人,略微遲疑了一下,隨既與王青相告辭,打算在這里就分道揚鑣。
那日在別院里,任青受不了輕蔑,一氣之下拔刀血戰(zhàn)了一場。
她驟得二品功力,出手沒個輕重章法,有不少在他刀下缺胳膊斷腿的,說起來也是仇怨。
“世子殿下,宮中我沒你熟,狄戎一事我就在府中靜候消息了,有什么事派個人過來說一聲,就此別過?!?p> 任青對王青相點點頭拱手就走,自宣德門守將陳玉陽一事后,這位世子殿下一路沉默不語,當嬉笑打罵的表情退去后,他一身氣勢頗為低沉,有種讓人壓抑的感覺,任青以為這是南關帶過來的驕傲被挫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等一等!”
王青相忽然叫住了任青,后者看著他等下文,半晌后才聽王青相有些諾諾的道:“對不起....”
對不起?
任青愣了下,片刻后才在王青相低聲絮叨中明白過來,合著是因為陳玉陽的事讓他覺得對不起自己?
這可不太妙啊.....
看著王青相毫無宣德門下時那種市儈猥瑣,囂張跋扈,反而變的唯唯諾諾的樣子,任青倒吸了一口涼氣,嘴上卻跟著敷衍客氣。
心里直犯惡心。
趁著王青相手下前呼后擁的時候,任青連忙轉身,使出尚不熟練的輕身身法走了。
任青這道身法學自當年南關贈書的秦之火,源自秦家風火劍。
常言道劍走輕靈,刀行厚重。
這套劍譜上的身形步伐也是極盡靈巧迅捷,任青昔年參悟這套功法時功力淺薄,許多細微奧妙處并不盡如人意。
此時她功至二品,再次施展出來,走不出二里就已經漸得神妙,心中快意非常,恨不得當即就找個空地,將早就記在腦海中的風火劍痛痛快快的使一遍。
只是這一番念頭,在他走到府宅大門前時,就完全熄滅了。
什么江湖快意,劍法奧妙,二品宗師,哪里比得上惜福軟軟甜甜的喚自己一聲“阿青”更讓人高興?
任青上前握住銅環(huán)叩擊,厚重的聲響從大門遠遠的遞向深宅。
她久別回家,也是幾度生死來回,雖然只有短短幾天時間,可對任青來說卻如同隔世,如今家門在前,恨不得直接輕身翻墻過去,明知銅環(huán)三遍叩擊足以,可仍是忍不住心急來回叩了好幾遍。
不多時門內就傳來壽伯急切的聲音,連聲道:“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