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寧終于愿意下山、同大家一道走,令四人都十分開心。
那晚,他們在七寸酒樓喝得十分暢快。
為不耽誤明日行程,王伊寧沒有多喝致醉,只與大家小喝了三杯、便要起身。
眾人自是也要一道返回住處,為明日出發(fā)上路做好準備。
分別了大家后,王伊寧獨自一人在這大山莊內(nèi)閑逛。
盡管在這偌大的‘家族’里、他只有兩個親人,但這里畢竟也是他自小出生長大的地方,明日就要離開,一去不知多久,說不舍得是不可能的。
各個聳入云端,氣勢磅礴、綿延不絕的白蟒山群峰…
一望千里無盡的松林,被王氏子弟們殺了不知多少的獵物們,還有那他們父子倆的破帳篷、樹林營地…
隔幾個山頭外的清州第一宗派‘雪皚峰’,雪城里愛喝酒的武大伯…
“再見了,我的故鄉(xiāng)…”
逛了許久后、駐足在一處崖邊的王伊寧,默默念了幾個字。他兩眼中那金色的瞳眶,正不住顫動。
“孩子長大了,總是要出去闖蕩,不能留在家一輩子?!?p> “為了爹,為了鍥伯,為了我的家族王氏,還有陛下對我的知遇之恩,我一定會成長起來!回報你們的!”
“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要光宗耀祖,榮歸故鄉(xiāng)!——”
他望著那遙遠無盡的云谷壑峰,手中緊抓槊桿,而心中蕩氣回腸、更是久久不能平靜…
……
王燾傍晚時已回了家,卻見家中干凈了許多、似是已打掃了一番。隨后在兒子的房內(nèi),他見到了兒子席上那已打理好的行李包袱,隨即便明白了。
兩個男人,無須解釋更多。
待到亥時許,王伊寧才終于回到他中央石堡的家里。
待他推開虛掩著的家門進廳,便看見父親正一如往常般、坐在正中的地上,一手拿著小刀,割著面前一頭已死白熊的熊皮。
王伊寧道:“爹?!倍箨P上門。
王燾笑道:“嗯,回來了?你在家蹲了這么多天,終于舍得出趟門了?!?p> 王伊寧點頭:“嗯,爹。不過寧兒有件事要和爹說…寧兒…”
王燾道:“…不用說了,我看到了?!?p> 王伊寧未答。
父子倆一人坐著繼續(xù)忙活,一人站在一旁門邊,誰也沒出聲,氣氛就此尷尬了一會。
沉寂了片刻后,王燾開口道:“你…去給你娘上炷香吧。”
王伊寧點頭:“好?!彪S即快步走進房內(nèi),在一處柜中取出三炷香來,借著一旁正燃亮著的燭火點燃后,便轉(zhuǎn)身面朝一樽牌位,雙膝跪地,兩手舉香,連連拜了三下。
隨后起身、將三炷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爐中后,便轉(zhuǎn)頭離去。
回到廳內(nèi),再看著父親,王伊寧不知說些什么為好。
看寧兒在那站久了,王燾自己也覺著尷尬,遂道:“你…站那作什么?”
王伊寧搖頭:“…沒…什么?!?p> 王燾撲哧一聲笑了,遂道:“咱們都是男人!不用說得太多。你盡管放心的去便好了,去歷練歷練幾年再回來,不必擔心爹?!?p> 王伊寧道:“有鍥伯在,寧兒已經(jīng)放心?!?p> 王燾笑道:“那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王伊寧思慮了片刻,遂道:“…沒了,爹。早些休息,晚安?!倍笥洲D(zhuǎn)身回房,將門輕輕掩上。
而躺到床上,看著天花板,他卻仍然是思慮萬千…
最后,他帶著笑容、不再想太多,這便安靜睡去。
……
次日,八月初一。
清晨辰時,天氣一如昨日那般好,陽光明媚。
王氏山莊的大門口處,五匹駿馬,五位少年,帶著各自的包袱與兵器、雄姿英發(fā),此刻皆已是萬事俱備、整裝待發(fā)。
王伊寧帶的是自己已用順手了的那桿重五十八斤、長九尺的粗鐵長槊。
他的包袱里又有個大鐵箱,再加上他本人個子最高,肌肉又壯,他座下那匹呂大哥買了送給他的白馬的可說是隊伍里最受累的一匹了,蹄印亦是最深。
呂白背負著的是那桿比他命還珍貴的青蓮寶劍。
勞仁關與安雅自然仍帶著他們使慣了的鐵拳套與鐵锏,系在腰間或是背負身后。
常使細鐵劍的武浩,此時背上卻是換了把劍身長、刃面寬,整個劍刃都是發(fā)亮白色的大劍。
看不出是什么材料質(zhì)地,興許是武大伯在他離家前送他的。
王氏族長‘王鍥’與王伊寧的父親‘王燾’兩位老漢,此刻則在五位少年隊伍的后邊,送他們離開。
為首的呂白,恭敬地舉手抱拳說道:“族長前輩,伯父,就送到這里吧!告辭!”而后抽動韁繩,轉(zhuǎn)馬朝前。
隨后,王伊寧、武浩、勞仁關與安雅四人,也一并恭敬抱拳:
“鍥伯,爹,寧兒走了!”
“王鍥阿伯,燾叔,告辭!”
“兩位前輩,告辭!”
“兩位前輩,告辭!”
而后,眾人皆跟隨呂白、轉(zhuǎn)馬離開。
王鍥與王燾目送著眾人從山道上遠去,眼光自是一直停留在人群當中寧兒的身上。
寧兒初出大山,不知江湖上幾多兇險,此去兇吉未卜…
而二人眼中,卻是似乎毫不擔憂,只盡是一抹微笑。興許是對寧兒武術天分與功夫的認可,或是相信他能堅強的走下去。
只需有信任,便不再擔憂。
“走吧,老弟?!蓖蹂浥呐囊慌酝鯛c的肩背道:“咱們喝幾杯去?!?p> 王燾笑道:“好嘞!”
隨即,兩人便轉(zhuǎn)身,沿著石板路往回走進了山莊大門而去…
而山道上。
五位少年隊伍走上不過半里路,便當即各自在為首呂大哥的帶領下,喊起了“駕!”字、執(zhí)鞭抽馬身,飛蹄猛踏,奔向前方而去。
馬蹄正飛踏著,武浩便開口先問了:
“呂大哥,還有達哥,安小姐,我們此行要先去何地?”
勞仁關、安雅目作猶豫未答,望向呂白。
最前頭的呂白叫道:“伊寧小弟想去哪里呢?——”
除呂白外三人便皆朝他看去,王伊寧只驚呼:“問我?”
思慮了片刻后,他便叫道:“這白蟒山外的其它地方我不熟呀!也不知要去何地…不過,我倒是想先去一趟京城!”
“去京城?黑翳城嗎?”
“去京城作什么?”眾人皆問。
王伊寧道:“實不相瞞諸位!六年前在王家舉辦的世家武林會上,我出手打了一個大我?guī)讱q的世家少爺一頓,然后就被圣上黑翳泉陛下看中了!他想招我進宮為他效力,還要找江湖上的槍術高手來教我,但我回絕了!陛下便給了我些東西,說將來我有機會出山了,定要去京城找他!”
武浩補充道:“陛下為此是給了伊寧一千精兵以保護他的父親,所以現(xiàn)在清州衙里有一部分兵權可是掛名在年僅十五的伊寧頭上的?!?p> 三人聽罷,各自反應竟皆不同。
呂白是大笑:“伊寧小弟知恩圖報,哈哈,不錯!”
勞仁關是驚呼、后微笑:“伊寧小弟還被陛下看中過?居然曾有那樣光輝的時刻,想不到?。 ?p> 安雅則是苦笑:“你怎么拒絕了呢?”
王伊寧笑答眾人:“哈哈…因族中有諸多歹人嫉恨我,我恐我走后他們會對我爹不利,便回絕了。不過也有人說我不跟陛下走是對的,說是因為我們專精的槊術只有在王家內(nèi)才能學,天下再沒其它人再能教我,去了只是荒廢武功。”
安雅道:“不錯!”
呂白道:“一半一半吧,黑翳泉陛下愛才如命是江湖上人盡皆知,在位五十余年,不知招納了多少武林人士、高手俠客到朝廷去效力,最后卻是都像那些深宮妃子般、埋沒在了宮里,不了了之…可他本人卻也是個絕頂高手,幾十年來與段宗胤、秦正武齊名,年輕時更一人打敗過那二人聯(lián)手!這也是江湖人盡皆知!——你們想,要是能得他親自傳教,‘荒廢’是不可能的吧?”
勞仁關道:“好像是這個理呢!”
武浩道:“是的,皇族黑翳氏在開國前,便已有上千年的歷史。兵器上以三節(jié)棍、二節(jié)棍、九節(jié)鞭此類聞名外,他們最負盛名的便是他們的內(nèi)功了呀!——內(nèi)功當然是人人能學,說不上荒廢的?!?p> 呂白道:“當然有些內(nèi)功心法也有禁制,譬如什么‘處子之身’,或是‘必先自宮’等等,哈哈哈!——”
王伊寧驚呼:“必先自宮?!那是什么武功呀!誰要練?。 ?p> 呂白大笑:“你還別說,以前可老多人想練了,哈哈哈…就是沒幾個敢自宮的,興許是怕疼吧!”
眾人聽罷皆大笑。
“哈哈哈——”
“哈哈…”
呂白道:“話說回來,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先去趟京城吧!讓伊寧小弟回報一下陛下的知遇之恩,順便給他見見世面、長長見識!”
王伊寧笑問:“怎么個見法?”
勞仁關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伊寧小弟!這京城黑翳城,在江州中部,可是這全天下最大的城池!”
王伊寧又問:“有多大?”
呂白道:“這么說吧,伊寧小弟。你們這清州最大的城、以及州衙府所在,便是這雪城吧?雪城東西南北,橫縱約二十五里。而黑翳城,橫縱的城墻皆綿延百余里!也就是有十幾個、甚至更多的雪城這般大!”
“十幾個雪城!這么大?!”
王伊寧驚呼著,抓著韁繩在馬鞍上、是差點沒坐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