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說的是實話。
帝王無情,怎么會允許權(quán)柄旁落。
當(dāng)年先帝之所以把事情做的隱秘,必然也是提防著如今的宣成帝知道這事后對輔國公府不利。可他到底是知道了,所以這十多年來,針對輔國公府明里暗里的傾軋打壓就沒有停過。這些年來,祖父和叔父、母親接連死了,后來崔府大小姐也死了,再后來,便是針對晚彥和父親吧。
相信就算削掉輔國公的爵位,宣成帝也不會罷休。畢竟只要丹書鐵契和兵符在輔國公府一天,宣成帝就難以睡安穩(wěn)覺。如果攝政王知道這件事,睡不著的還會加上一個攝政王。
蘇薔冷冷看著李琮。
卻不知道李琮此時為何對這件事并不在意。
“看來削爵只是過程,并不是終點?!碧K薔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她往椅子里靠了靠,膝蓋蜷縮抵著下巴,目光有些飄忽。
自己口口聲聲說要護著國公府,可卻沒想到國公府的敵人是當(dāng)今皇帝陛下。一種無力感從腳底蔓延開來,蘇薔只覺得筋骨發(fā)寒,心中的怨氣卻越聚越多。
李琮點了點頭,沉聲道:“只要那東西在國公府一天,國公府便不得安生。崔胥這些年也是辛苦了,拿著那么燙手的東西,卻不曾想為避族禍,干脆歸還給皇帝。這些年削權(quán)、降俸,甚至族親接連死去,他那么聰明,肯定知道為了什么??梢蛄讼鹊酆拖容o國公的遺志,他硬是撐到了現(xiàn)在?!?p> 是啊,如今就連嫡親的女兒也死掉了。
蘇薔微微闔眼。她終于知道崔晚歌因何而死。
可憐她還想著效忠大弘,用學(xué)到的兵法謀略,懂得的武藝戰(zhàn)法,守護大弘的土地。
可皇帝何須她來守護,大弘的朝廷烏煙瘴氣,倒了才好。
蘇薔咬了咬牙,恨恨道:“朝廷待輔國公如此,他卻還想著護住那東西,護住朝廷不亂?”
如果可以,她很想回到之前與父親相遇的那個城外小徑,告訴他這個朝廷已經(jīng)不需要他來守護。他拿著先帝賜下的權(quán)柄,詔令萬軍謀反都是可行的,干嘛要受這窩囊氣。
李琮吸了口氣,身子軟綿綿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他哪里是要護住這朝廷,他們輔國公府世世代代,護的都不是朝廷?!?p> “那是什么?”蘇薔把膝蓋放下去,轉(zhuǎn)過身子看向李琮。
他的唇角抿出一縷笑,眼中有白色的光芒閃動,聲音低柔道:“他們輔國公府,守護的從來不是朝廷,而是大弘的百姓?!?p> 大弘的百姓。
眼前閃過那個在馬上肆意飛揚的身影,那明媚的雙眼,那鼻唇間的英氣逼人,那飄飛的發(fā)尖上潮濕的露珠。她是輔國公的嫡親女兒,她也是那樣想的那樣做的吧。
心中沒來由的猛然一痛,李琮微微閉了閉眼,勉力站了起來。
“雖然削爵以后他們還有后招,但是沒了爵位,就算手持那樣的權(quán)柄,用起來也多為不便。所以這件事還是要攔一攔?!崩铉聪蛱K薔,緩緩道:“這件事交給本宮吧?!?p> 蘇薔臉上幾分意外,她恍然道:“為什么?你不怕將來你繼位,輔國公府威脅到你嗎?”
“怕呀,”李琮彎了彎唇,神情狡黠道:“不過相比那個,本宮更喜歡做些讓攝政王煩惱的事。只要讓他心煩,本宮便無比快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