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孩兒在，莫怕

　　　　說起這金銀，那日村里兵撤了去，大將軍去打縣城了，朽木怎敵銳刀？縣官很快把城丟了，卷起細(xì)軟就要逃跑，被征西軍活捉。

　　大將軍收拾了一概金銀，將偌大的縣庫清了一空，又抄了縣官和富豪的家，不日即辟開場地，設(shè)公審大會，將一應(yīng)前官員押在眾人面前跪著，百姓萬人空巷！

　　這大將軍和卜先生，合了蝶衣之言，激起群情激憤，舉慷慨義旗，許以兵卒優(yōu)待政策，當(dāng)場散發(fā)軍餉征兵，百姓入伍者，眾！

　　大將軍甚為歡喜！諸事畢，與卜先生議事，把楚蝶衣實實的夸贊了一番，許以金銀賞賜，從沒收縣官的財物里點了一百兩黃金和一千兩白銀，卜先生遂派徒弟，就是那書生，將金銀送到蝶衣家里。

　　楚從貴聽女兒輕描淡寫的講述和大將軍見面的經(jīng)過，聽她自比緹縈博了將軍歡心，見了這許多金銀，知道事情并不簡單，難怪自己能被放回來，其他人卻還在，原來是女兒冒險求了大將軍！

　　遂摟著女兒嗚嗚的哭起來“我兒擔(dān)此風(fēng)險，都是為了為父啊，嗚嗚…”粗粗的嗓子哽咽的哭著。

　　梅氏也十分心疼的撫著蝶衣的背，楚瑤雖還有些糊涂，但也知妹妹必是做了什么事情很冒險，也很疼惜她。

　　楚蝶衣見家人為自己擔(dān)心，忙掙脫爹的懷抱，說：“女兒這不是沒事了？我們一家人團(tuán)聚了，老天眷顧。將金銀收起來吧，我們?nèi)ソo老天爺磕個頭，謝謝他保佑我們一家人?！?p>　　“對，對，對，我兒周到?！背该ψ屆肥蠈⒔疸y收好，藏好。一家人來到院子里，跪好，虔誠的對著天，磕了三個頭。

　　現(xiàn)在雖然有錢了，但暫時不敢花，村里也沒地方花，等著過幾日去縣里采買些日常用品。

　　第二日，吃過早飯后，王嬸過來找母親說話，母親在家陪著，爺仨一起出門。地里忙活完后，蝶衣又去撈魚，父女三個朝河邊走去。

　　一般干活的時候，為了方便，蝶衣都穿著短褐和褲子，束發(fā)于頂，她又瘦弱，看起來與男孩一樣，楚瑤也跟她一般打扮。

　　蝶衣沿著彎彎曲曲的河道，細(xì)心的尋找著最好的著腳點，拐來拐去，到了一處蘆葦蕩附近，赫然見一個黑衣男人戴著斗笠在那垂釣，蝶衣狐疑，就想趕緊走開，最近村子剛被占領(lǐng)過，群情顫顫，少見如此閑情悠悠的人??！

　　那人扭頭望向蝶衣，好一雙星目！像璀璨的寶石！周圍的一切都霎那間黯然失色。好美的男人！

　　楚蝶衣略微瞪大了雙眼，旋即抽身離開，到了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才開始落下捕魚籃?？蔂恐K子的手，微微抖著，她平復(fù)下呼吸，心想，這個男人如冰如魅，真是攝人魂魄，楚家村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人物？

　　她扭頭朝男人的方向看去，奈何蘆葦深深，已望不見他身影。

　　……

　　楚瑤和父親在蝶衣不遠(yuǎn)處割蘆葦，挖野菜。因惦記著母親，不敢耽擱太久，只一個時辰，蝶衣就喚姐姐和父親一起回家了。

　　走在村里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聽到喧嘩聲和咒罵聲，從家的方向傳來，楚蝶衣緊趕幾步，小跑起來，心里莫名又泛起了那心臟被揪住的感覺，跑著跑著，看到自家那矮石墻，籬笆門內(nèi)站著一群人，梅氏的婆婆正在那呼呼喝喝。

　　沒看到娘！蝶衣扔掉小魚籃，推開眾人尋找著娘。只見自己的娘跪在婆婆和村長面前，頭發(fā)凌亂，紅腫的臉頰上各有一個巴掌印，神情空洞茫然。

　　楚蝶衣目眥俱裂，牙根緊咬！一下子撲在母親面前，用手撥開她的亂發(fā)，輕輕的攬住母親，“娘，孩兒回來了，孩兒回來了，有孩兒在，莫怕，莫怕?！?p>　　梅氏看清楚是蝶兒，臉上有了表情，一把摟住蝶衣護(hù)在懷中，用防備又害怕的眼神看著圍著她的人。楚從貴和楚瑤也擠了進(jìn)來?？辞迩闆r，氣的胃疼，楚從貴沖著眾人吼道：“光天化日，你們闖進(jìn)我家，欺負(fù)一個弱女子，是何道理，枉你還是我一直敬重的村長，枉你們還是我一個村里的人，如此欺負(fù)人！”

　　王嬸本來回家了，但覺察到蝶衣家的動靜又過來了，這時也擠了進(jìn)來，看梅氏如此，忙要去扶她。

　　蝶衣已經(jīng)扶了母親起來，平靜的對楚瑤說：“姐姐，扶娘進(jìn)屋，王嬸，勞煩您給我娘擦點藥?！背幒屯鯆鸫饝?yīng)著，含著淚，將母親扶著往屋里帶，但梅氏擔(dān)心蝶衣不肯回屋。

　　蝶衣握著娘的手，輕輕的拍著，望著娘的眼睛，溫暖又平和的笑了，似乎院子里根本沒有這一群腌臜之人，世界和風(fēng)旭日呢。

　　梅氏看著這笑，突然覺得蝶衣有一瞬的陌生，這個笑容，讓她覺得安心，安定，好像是娘以前看自己的眼神，可蝶兒才是個小小的孩子啊。

　　“娘，進(jìn)屋歇一會吧。有孩兒在?！背聢远ǖ恼f。梅氏不由的點了點頭，向著屋里走去。

　　看著姐姐和王嬸一左一右陪著母親進(jìn)了屋。楚蝶衣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掃向這一群村民，平靜的說：“是誰打了我娘？”

　　“不孝的兒媳婦，就是打死也打得！梅氏你給我出來，這么些年，你禍害我兒子，把好東西都自己留著用，一點也沒孝敬我們老兩口！”楚蝶衣的奶奶吼道。

　　“是你打的？”楚蝶衣盯著奶奶問道。

　　“你這死丫頭片子，怎么跟你奶說話呢。打梅氏也用不著你奶動手啊，那巴掌我還嫌打的輕…哎喲喂！”楚蝶衣的大伯娘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蝶衣一個側(cè)身，用足了力氣，“啪！”一巴掌照著她的臉?biāo)α诉^去，把那婦人打了個趔趄。

　　蝶衣冰冷又不屑的眼神望著她，呵斥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打我娘？”

　　那老大家的怒了，剛要開口罵，“啪！啪！啪！”三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楚蝶衣三連貫！用足力氣連甩仨耳刮子！手都甩疼了。

　　把婦人打的都懵了，身子趔趄了好幾下才停下來，連罵都忘記了，周圍也都安靜了，村民也都懵住了，楚從貴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蝶衣，我的蝶兒以前可不敢這樣啊，難道神仙還指點了她打人？

　　等那老大家的回了神，一聲力貫蒼穹的哭喊響徹九霄，只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唉喲我的老天爺呀……打死人了呀，呀，呀，哎呀……村長哎，可得給我做主哎，欺負(fù)我男人和兒子都不在啊，一個丫頭騎到我頭上了……我的老天兒呀……”。

　　楚蝶衣的奶奶見狀就去薅蝶衣，村長也喝道：“打長輩，成何體統(tǒng)！反了，反了！”周圍的人也大都跟村長一波，一起訓(xùn)斥起蝶衣來。

　　蝶衣快步躲開奶奶的手，奔向廚房，拿了把菜刀，舉在手上，厲聲大喊：“誰敢喧嘩？！”

　　村民俱是一靜，都覺得這小丫頭瘋了。梅氏在屋里聽到動靜，坐不住，奔到屋門看著，看到蝶衣拿起菜刀，急的立馬就要喊她。

　　蝶衣一雙眼睛射向眾人，似藏著千年寒霜，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和感情：“都小點聲，嚇著我家人，我要他的命！村長，說說吧，都是為了什么呀，這么賞臉?！?p>　　村長搖著腦袋，嘟囔著：“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你們一家盡快搬離楚家村吧！”

　　楚從貴呆住了，忙道：“村長，您這是何意??？”

　　村長瞪著他，“你娘控訴你媳婦不孝，你也不孝，只管媳婦不管老娘，我楚家村容不得你們這樣的人！再有，全村壯丁就你一人回來了，定是使了什么伎倆，討了什么人歡心，昨天見那征西軍的人又來你們家，卻沒什么動靜就走了，你和他們有什么勾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