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韻原以為她跟杜拾兒能在半河村安安穩(wěn)的生活下去。
可誰知僅過了半個月平靜日子,杜拾兒就被村里的一伙少年給欺負(fù)了。
不過是一伙欺生的少年,杜韻剛到半河村時也沒少受欺負(fù),不過她懶得與他們一般見識。
后來那些少年見她膽小怕事也就作罷了,她只是沒想到他們連杜拾兒一個九歲的小孩都不放過。
某日晌午,她讓杜拾兒去村口的井邊打水,過了半晌他卻空手回來的。
不僅如此竟連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碎了,臉上也臟兮兮的。
杜拾兒怕挨罵,站在籬笆口不敢進門,杜韻的火氣一下子就拱了上來。
竟敢欺負(fù)她家孩子。
她一把抄起掃帚拉著杜拾兒要去找人算賬,被出門喂雞的王桂花攔住了。
王桂花知道如果杜韻去了,往后肯定會招來更多的麻煩。
杜韻扔了笤帚沉著臉轉(zhuǎn)身進屋,留下王桂花與杜拾兒面面相覷。
兩人知道,杜韻生了很大的氣。
那天傍晚,杜拾兒重新去打了水,他回去的時候杜韻正撐著下巴坐在院子里發(fā)呆。
她嘴里叼著一根雜草,目光悠遠,夕陽照在她素白小巧的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暈。
杜拾兒知在籬笆口站了一會兒才輕輕開口喚了她一聲。
杜韻聞聲抬頭,收起臉上的悠遠,起身走過去要接杜拾兒手中的水桶。
杜拾兒搖了搖頭,示意她自己可以,杜韻懶散的掀了掀眼皮,摸了摸他的腦袋轉(zhuǎn)身又坐回了桌前。
那日晚上,杜韻就決定離開半河村去青云鎮(zhèn)生活。
她不僅要自己走,還要帶上王桂花一家。
因為王桂花真心待她好,她都明白,也知道她一個寡婦獨自拉扯三個孩子不容易,所以才想帶她一起離開。
王桂花自然明白她離開的原因,她雖然舍不得半河村,但最后還是被杜韻說動了一起離開。
杜韻說等到了青云鎮(zhèn)就買一間兩進的宅子一起生活。
王桂花心動不已。
至于買宅子的錢,杜韻讓王桂花不必?fù)?dān)心。
晚上,杜韻翹著腿躺在床上看雜談。
一想到要離開半河村,她只覺周身都爽利,目光瞥見坐在床邊若有所思的杜拾兒,一把將人拉過來摟在了懷里。
杜拾兒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跟杜韻一起枕在了團花被上。
“拾兒你想什么呢,難道是不愿意離開這破村子”
杜韻嘴角擒著一抹輕快的笑意。
而身側(cè)的杜拾兒已經(jīng)被她那忽然親昵的動作惹得慢慢紅了耳朵。
“大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杜拾兒話音剛落,杜韻纖細(xì)的胳膊往里一收,便將他的腦袋圈在了脖頸處。
“拾兒乖”杜韻捏了捏他的臉。
杜拾兒耳朵后的紅瞬間蔓延到了臉上。
他歪著腦袋目光游離在杜韻臉上,問她半河村不是她的家嗎,為何要離開。
他估計并不知道杜韻也是個外來戶。
聽了杜拾兒的話杜韻忽然起身一陣大笑,直到像模像樣的笑出兩滴眼淚才停了下來。
“江湖漂泊,四海為家,這里不過是本大俠暫時歇腳的地方”
她豪邁的拍了拍胸脯,真拿自己當(dāng)游歷江湖的豪俠了。
“大哥才十三歲,說什么江湖漂泊”
杜拾兒從團花被上起身,乖巧的倚著杜韻坐下。
杜韻一愣,伸手在杜拾兒墨黑整齊的發(fā)上狠狠揉了一下。
她大聲解釋那是比方。
接著她動作輕快的踢了鞋光著腳往門邊走去。
纖瘦背影,利落的動作。
明明很豪氣,杜拾兒幼小的心頭卻莫名閃過了一絲酸澀。
杜韻邊走邊笑說她如今十三歲,等到了二十三歲,說不定真就成了漂波江湖,四海為家的豪俠了。
杜拾兒不知道杜韻要去做什么,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然后他說漂泊江湖四海為家的不一定是豪俠,也有可能是乞丐。
腳下一個踉蹌,杜韻險些栽倒。
她沒好氣的瞪了杜拾兒一眼,拉開了門,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袤袤沙漠上一輪圓月緩緩升起。
她懶懶的往半邊門框上一靠,欣賞著半河村的夜色。
興許是月光太白,照在她纖瘦的身上竟透著幾分淡若云煙的憂郁。
杜拾兒跟著她挪到了門邊,學(xué)著她的樣子跳上門檻倚在了另半邊門框上。
“哥,往后你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去哪兒,等我長大了,一定會保護你的”他的語氣極其認(rèn)真。
話音剛落,杜韻臉上忽然沒了笑意。
“小屁孩,不給我惹事便好了,談何保護我”
她折身往回走,背影顯得僵硬。
“哥,我說的是真的”。
杜拾兒以為她不信,著急的跳下門檻去追,卻被自己那有些長的衣擺絆了一下。
身子往門外面栽了下去。
幸好杜韻轉(zhuǎn)身眼疾手快的將他撈了回來。
“好好好,我信你,你且記住你說過的話”。
她懶洋洋的回應(yīng)。
杜拾兒高興的應(yīng)了一聲。
對于杜拾兒的承諾其實杜韻不甚在意,她漫不經(jīng)心的想,小孩子慣會憑著喜好隨意承諾,當(dāng)不得真,杜拾兒也是如此。
不過那時她還不知道杜拾兒其實是個頂頂固執(zhí)的人。
那日晚上睡覺的時候,杜韻剛躺下,杜拾兒抱著被子站到了她的床邊。
他紅著臉說外面有狼在叫,他害怕,要跟她一起睡。
狼叫?
杜韻側(cè)耳細(xì)聽了一會兒,并未發(fā)現(xiàn)有狼叫。
可杜拾兒害怕的樣子不像假的,她便半信半疑的讓出了半個床。
杜拾兒在她身邊乖巧的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杜韻卻被他攪的沒了睡意。
她無聊的支著腦袋打量杜拾兒。
他的氣色比之前受傷的時候好了許多,皮膚通透白皙,睫毛好似也長長了寸許。
唯獨睡覺的時候嘴唇微微抿著,像是有什么心事。
杜韻沒忍住在他臉上戳了戳,愈發(fā)覺得他像一只安靜的兔子。
然后她又忍不住想他長大后的模樣。
一定是個容姿不凡的翩翩少年郎。
再然后繼承她杜韻的衣缽在青云鎮(zhèn)上做個小販。
“不妥,不妥,以你的姿色定然會招蜂引蝶,你又這般柔弱,到時候肯定少不了挨揍”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搖頭。
“要么為你置辦幾畝薄田,買個媳婦,安穩(wěn)的做個農(nóng)夫如何”
她自顧自的胡思亂想,沒發(fā)現(xiàn)杜拾兒睫毛動了動慢慢紅了耳朵。
等她再低頭去看時,杜拾兒的腦袋已經(jīng)縮進了被子里。
怕杜拾兒捂著,她將他的腦袋重新拔了出來。
“這孩子睡的真實在”
語罷打了個哈欠她重新躺回了被窩。
不多時便睡著了。
其實她沒發(fā)現(xiàn),她越發(fā)像一個養(yǎng)孩子的娘了。
若是發(fā)現(xiàn),定要嚇的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