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書里不過還是些白馬西風(fēng)豪杰俠士的故事。
關(guān)外飲馬江南折花,劍挽霜花醉臥蘭庭。
無甚新鮮,杜韻翻了翻便覺無聊,她將書一扔準(zhǔn)備小憩,下一秒目光就被書上隨意翻開的那一頁吸引了過去。
她眼神一亮,將書重新捧了回去。
那一頁記載著當(dāng)今江湖上的四大家族。
臨川莫家,淮陽杜家,嶺南江家和寧安柳家。
為首的臨川莫家,以鑄劍聞名江湖的百年世家,凡是混江湖的,無人不想得一把莫家鑄的劍。
臨川有山名無極,莫家在山頂建無極山莊,藏天下名劍。
莫家掌事莫山飛,脾氣古怪,鑄劍向來只看心情,心情不好時就算是其他三家去求劍,他也照樣趕人。
如此脾氣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久而久之樹敵無數(shù),可偏偏莫山飛武功高強(qiáng),劍術(shù)了得,江湖上近乎無人是他的對手。
所以那些不管是尋仇的還是求劍的,大多敗北而回。
莫家穩(wěn)坐江湖第一把交椅。
杜韻看的嘖嘖稱奇,心想莫山飛那般牛氣古怪的人怕是討不到老婆,可她越往下看越覺得驚奇。
莫山飛不僅討到了老婆,還討到了一個很漂亮的老婆,江湖第一美人南宮鈴。
兩人如膠似漆,恩愛的緊。
書中言莫山飛對南宮鈴百依百順,視若珍寶。
“也是,江湖第一美人,擱誰誰能不疼”
杜韻砸了咂嘴,腦子里將那第一美人的樣子畫了一遍。
屁都沒畫出來。
她一時怪起了編書人為何不將畫像貼上去。
再往下看,一行小字赫然出現(xiàn)“一場江湖一場夢,最終不過云煙散”
應(yīng)該是某個看書之人留下的一句感嘆,杜韻忽然想起了買書那日聽到的消息。
莫家百余口人,一夜滅門。
她拿著書的手輕輕抖了一下。
可不是說莫飛山劍術(shù)天下第一嗎,怎么會。
“聽聞是淮陽杜家干的”
她忽然喃喃出口,神情瞬間變得古怪。
“大哥在看什么”
杜拾兒不知何時站在了杜韻身后。
杜韻嚇了一跳。
“杜拾兒,你要嚇?biāo)牢野 ?p> 杜韻起身將書往攤子上一扔,騰出手來在杜拾兒臉上狠狠捏了一把。
然后離開小攤與王桂花說閑話去了。
杜拾兒默默揉了揉被杜韻捏紅了的臉,然后拾起她丟下的雜談坐在小板凳上認(rèn)真的看了起來。
甫一打開,恰好翻到了淮陽杜家。
淮陽杜家,百年煉藥世家。
靈丹妙藥,幽門毒藥都有涉獵,是江湖將亦正亦邪的存在,門徒無數(shù),遍布江湖四野。
穩(wěn)坐江湖第二把交椅。
“莫不是拾兒也對江湖事感興趣”
杜韻歇口氣的空當(dāng)兒瞅見杜拾兒垂著腦袋一副被書吸進(jìn)去的樣子開口打趣他。
杜拾兒沒有理她。
杜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原來她自己平日里看書的時候就是那副德行。
“往后這些打打殺殺的書可要藏好,免得我們的小白兔學(xué)壞了”
她走過去往書上瞄了一眼,忽然一把將書從杜拾兒手中扯了過去揣進(jìn)了自己懷里。
“哥,你做什么”杜拾兒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腦袋面色委屈。
“小孩子看這些打打殺殺的書作什么,莫要學(xué)壞了,王大姐喊你過去幫忙呢,快去快去”
她抬腳踹了踹杜拾兒屁股下的板凳腿兒。
“好,我這就去,不過大哥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比往常白了許多,眉頭也微微蹙著,杜拾兒難免擔(dān)憂。
“難看什么難看,太陽曬的,快去快去”
“哦,好”
杜拾兒站了起來,往杜韻懷里看了一眼,目光很是依依不舍。
“我正看在精彩處”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抬腳走回了王桂花的包子
傍晚的時候,一場大雨突然襲來,七月的雨,說下就下,瓢潑一樣,讓人猝不及防。
杜韻與杜拾兒還有王家母女瞬間就被澆成了落湯雞,街上也是奔走避雨的百姓,顯然做生意是不可能了,是以她們提早收了攤。
回到杜府天色已經(jīng)擦黑,王桂花做了晚飯,一家人用過飯后便歇下了。
庭外雨不歇,越下越大,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竟?jié)L起了驚雷,轟鳴伴著閃電劃破天際。
一陣一陣的,擾的杜韻無法安眠。‘
她煩躁的在床上翻來覆去,下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的時候她看見有道影子在她房門口一閃而過。
“娘喲,這宅子不會真的鬧鬼吧”杜韻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手摸到枕頭下的短刀,聚睛朝門口看去。
什么也沒有,杜韻松了口氣剛想躺下,閃電劃過,影子再次一閃而過。
來來回回了幾次,杜韻終于不耐煩了。
“偷偷摸摸的怕不是一只賊鬼,鬼怎么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拿刀,下床,穿鞋,借著白亮的閃電杜韻摸到了門口,在影子再次閃過的時候猛地拉開了門。
“何方小妖敢在本小爺面前放……拾兒?”
門口,杜拾兒懷里抱著一床被子,面色煞白委屈不已的看著她。
“哥……我怕”
如注的斜雨已經(jīng)將他的后背澆了個通透,見杜韻不說話,他的神色微微一變,有些難堪,還有些頹唐。
“合著剛才來來回回的小鬼,是你呀”
“我.......不是小鬼”杜拾兒神色愈發(fā)委屈。
杜韻哭笑不得,她猜小鬼杜拾兒肯定是羞于承認(rèn)自己怕打雷,才在她門口踟躕徘徊了半晌。
“進(jìn)來吧”她轉(zhuǎn)身進(jìn)門點(diǎn)上了燈。
杜拾兒面上一喜,跟了進(jìn)去,表情活像一只委屈巴巴的白兔,眼睛也紅紅的。
杜韻忍不住想提醒他,他九歲了,九歲的小簾都不怕打雷。
以杜韻的性子免不了要揶揄嘲諷杜拾兒幾句的,可以轉(zhuǎn)身對上他那雙干凈澄澈的眸子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她尋了一塊面布扔給杜拾兒,讓他將頭發(fā)擦干,然后自己跳上了床。
杜拾兒將懷里的被子放在了椅子上,而后坐在一旁安靜的擦起了頭發(fā)。
門外雷聲不停,等杜拾兒擦干頭發(fā),杜韻已經(jīng)靠在床邊打起了盹兒,他抱起被子走了過去。
“哥”
“啊……怎么了”
杜韻擦了一把什么也沒有的嘴邊,睜開了眼。
“我……想和你睡”
“啊”
杜韻含糊不清的的吐出一個字,繼續(xù)打盹,也不知聽清了還是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