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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劫

第二章

玉簪劫 懶骨頭ss 3260 2019-01-07 09:49:07

  皇宮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是會來招惹你的。

  我和一個宮女一起從扶歡殿回來的時候,在一個水池邊看見他被幾個衣著華麗的孩子圍在中間。那個熟悉且瘦弱的身影不停地被人推攘,周圍的人嘴里充斥著一些難聽的話,可是他就像一個木偶一樣任由他們推攘嘲笑沒有一絲反應。

  不知道為什么在人群中的他忽然轉頭朝我這邊看了過來,直直的望著我,那一瞬間眼里的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有些艱難的別過頭去,身邊的人催促著我趕緊走了,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沒看見他眼里的光漸漸黯淡了下去,繼而一片死寂。

  沒走幾步,便聽到有什么重物落水的聲音,還有一些人的驚叫聲,回身一看便看見幾個衣著華貴的皇子,一個個伸長了腦袋往水里看,而他們中間沒有我熟悉的那個身影。望著水面上漸漸消散的水花,那一瞬間,數(shù)九寒天的冷氣,如附骨之蛆席卷我身體的各個角落。

  岸邊的幾個人看見水下沒有任何的動靜,一群人一哄而散,轉眼偌大的花園就只剩下我和另一名宮女。那人拉著我的手叫我趕緊離開,我卻什么也沒說,掙脫她的手縱身跳進了池水中。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每一滴水都像鋒利的刀子割在身上。潛游了好一會兒,才在池底看見他,他就那么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那里,沒有做一絲一毫的掙扎。心里忽然有些刺痛,他還這么小,卻連一點求生的欲望都沒有了,那是要經(jīng)歷怎樣的絕望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好不容易將他拖出了水面,可是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整張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隱隱透著死氣。我眼睛有些酸澀,胸口也十分悶痛,顫抖的伸手拍打著他凹陷的面頰,之后便將他的嘴里雜物清干凈,替他度氣的時候。

  在重復了好幾次以后,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終于吐出了積壓胸腔里的水,迷蒙的睜開了眼睛。我喜極而泣的拉著他的手,問他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只是看著我不說話。

  見他不說話,我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受了太大的驚嚇或者是身上有什么其他的傷,準備去找太醫(yī)來看看,但是他卻拽住了我的手,將我拉了回來。他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我的右眼,我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在看到他手上紅色的印記的時候,才后知后覺的捂住了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水泡傻了,他竟然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里滿是愉悅。

  等我們回到他那座破敗不堪的寢宮的時候,兩個人都凍得直哆嗦。宮殿里連最下等的煤炭都沒有,我只能給他拿了一件干凈的衣衫,叫他趕緊換上之后躺倒床上去,又給他拿了好些厚實的衣物蓋在單薄的被子上,希望以此能夠讓他暖和一點兒。

  安頓好他之后我打算回去,可是他躺在床上拉著我的手不放,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頓了一下解釋道“我去換身衣服,順便去拿些炭火過來給你暖暖身子”

  梁越抓著我的手緊了緊,而后漸漸松開“快去快回”說完之后就將自己的臉整個埋在了被子里面。

  之前一直忙著照顧他,擔心他被這冬日的冷水一激,生出什么病來。倒是全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感受。此時才覺得自己身上的濕衣服像是被凍成了一件堅硬的鎧甲一般,稍一動作磨得身上的皮肉一陣刺痛。

  掀開手腕上的衣服一看,那里已經(jīng)一片通紅。脖子上,胳膊上都有些刺痛的感覺,想來應該已經(jīng)紅紫一片了吧。

  當我拿著東西回來的時候,梁越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看著他依舊蒼白瘦削的臉,不由得有些心痛。這么多年,他自己一個人是怎么在這深宮中活下來的。

  有些心疼的撫上他即使睡著了,也依舊緊皺的眉頭,直到撫平那道痕跡才罷休。

  疲累和困倦一起襲來,原本想要守一夜,終究是支撐不住,和上眼瞼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竟然在床上,想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到床上的。屋子里早就沒有了梁越的影子,走過一方銅鏡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畫在臉上的紅印記已經(jīng)不見了,面上光潔一片。

  伸手撫上那片估計的皮膚,昨晚回去換衣服的時候我明明已經(jīng)又把它畫上去了。

  門口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許久不見的陽光透過沉沉云霧灑將下來,刺得我不由自主的瞇了瞇眼,逆著光看不清梁越的臉,他手上拎了一個盒子,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此情此景甚是眼熟。

  他竟是自己去找吃的了嗎?

  之后我一有時間便會帶著一些吃的用的東西去看望梁越,每次我都會在臉上畫上那個紅色的印記,梁越也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么,我們就這么相安無事的相處。全然沒有注意到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天翻地覆。

  大約半年以后,垂垂老矣的皇帝駕鶴西去,朝局,宮廷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已經(jīng)是準皇帝的太子因為醉酒騎馬,不幸落馬身亡。原本就動蕩不安的朝局更是各路人馬廝殺,血流成河。

  整個大梁因為眾皇子爭奪天子之位,已經(jīng)陷入了一片混亂。最終是中書令王彥力排眾議,將沒有任何靠山的梁越推上了至尊之位。

  這對于梁越而言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好的事終于有一天他能夠昂首挺胸的站立人前,壞的是皇帝的位置并不是別人想的那般好坐的。那里是另一個更加危險的世界,無時無刻不受到別人的威脅。

  所以當他登上寶座以后,前來我居住的小小院落的時候,問我想要什么獎賞??酀谛睦镆婚W而過,我低著頭跪在他的面前,說我想要出宮。

  周圍寂靜得似乎只有我一個人,立在周圍的人感受著來自帝王的怒氣,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個不對就被拿來當替死鬼。

  我沒有想過自己的請求能夠如愿,因為看梁越的樣子就不像是會放我出宮。

  他初登帝位,身邊的人全部都不是自己的,有時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更何談與他商量了。

  所以他需要一個能夠給他心里安慰的人,哪怕不能幫他分擔,至少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但是心里依舊有著那么一絲妄想,畢竟人要是沒了什么盼頭,還有什么好活呀。

  最終我還是被安排來伺候梁越的起居,卷入一場無可避免的政局漩渦。對于眾人眼中的獎賞,對我而言不過是一道又一道的枷鎖。而我真正想要的自由,卻被他親手斷送。

  我們不在像從前一般,以前雖然兩個人說話也不多,但至少心里有一種天然的親近,一種同病相憐。

  現(xiàn)在,雖然我們朝昔相處,咫尺相伴,但是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今自然是各自走回了自己的人生軌跡?,F(xiàn)在的我們,就像生活在兩個平行世界的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他的寢宮。

  鄧公公說宮女到了25歲,就會被派遣出宮的,我默默地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齡,如果要等到符合年齡才出宮的話,那還要再等三年。我問鄧公公還有沒有其他的方法,他說那就只有得到皇帝的恩賜。

  晚間的時候,梁越一身酒氣的從外面回來,我扶著他回到床上。他卻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要看穿我一樣。

  臉上的印記早在第一天來伺候他的時候就被勒令去掉了。

  他忽然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頰,有些麻癢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想要躲閃。

  而且我被他看得有些害怕,想要掙脫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還被他一把扯到了床榻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目光中森冷的寒意讓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良久,他俯下身子靠在我的肩上,嘴里呢喃著為什么想要離開,為什么要離開我。

  我思索著他今日的反常,還有可能的失控的原因。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他就開始扯著我的衣服,他的手勁兒很大,直接將我身上的宮裝撕裂開來。我被那刺耳的裂帛聲嚇得全身哆嗦,而后開始奮力掙扎。

  他伸手將我抱在懷里,力氣大到像是要將我融進他的骨血當中,我被他弄得疼痛難忍。我掙不脫他的手開始亂踢,可是他就像感覺不到痛一般,撲過來吻上了我的唇,瘋狂帶著拆入腹中的狠厲。

  我被他嚇到了,半天沒了動作,

  我手忙腳亂的拉好衣衫,伸手拔下頭上的銀簪,架在脖子上。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自殺,只是覺得如果他還有一絲清醒的話,他就不會在繼續(xù)下去。

  之所以選擇這么愚蠢的方式,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敢傷害他,也不能傷害他。

  他是當今天子,如果身上出現(xiàn)任何的傷口,總管一定會找我們興師問罪。

  我一個人死不要緊,但是卻有可能拖累其他無辜的人,甚至可能連累家人。

  所以我只能賭,賭梁越心里哪怕只有一絲的不忍心。

  想到這里,我就手中的銀簪狠狠地刺激了自己的脖子,鮮血順著瑩白的脖頸流下,沒入散亂的衣襟。

  梁越看見我手中的銀簪,瞳孔因為噴涌而出的鮮血緊縮了一下,而后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一片冰涼,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散亂的發(fā)間,恐懼并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消散。

  我知道這一次算是躲過去了,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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