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貼身侍奉
貴妃瞟了喜哥一眼,懶懶地道:“惠貴人若是喜歡,本宮知會內(nèi)務(wù)府一聲,你帶了去。”
“哎喲,”惠貴人甩了甩帕子,“奴才哪有那個福氣?。窟@樣的人就配伺候貴妃娘娘您。”
貴妃細長的眉輕斂,將記檔交還給小路子,“皇上賜婚,郭絡(luò)羅氏也會做人,這不二月里選秀,郭絡(luò)羅家可巴巴兒地送了個佳人兒入宮,那才是真的有福氣呢。”
云貴人聽了這話,方才還緋紅的面頰忽然血色褪盡,貴妃自然沒忽略她的變化,接著道:“本宮看了記檔,從二月里至如今四月過半了,宜貴人侍寢的次數(shù)最多,連董貴人都被她比下去了?!?p> 惠貴人道:“說起來,奴才倒是見過那小貴人一面,嘖嘖,生得真真兒好相貌,正是蘇軾詩中所言,全勝宋玉,想像賦高唐。咱們宮里美人如云,但能和宜貴人相比的,鳳毛麟角?!?p> 云貴人撇撇嘴,語帶不滿,“這后宮里雨露均沾才好,若只有一枝獨秀,萬歲爺如何綿延子嗣?我看,也就是一時新鮮?!?p> 惠貴人挑眉打趣道:“瞧瞧,云貴人醋了?!?p> 云貴人粉面微紅,輕輕推了惠貴人一把,“你少胡說,我雖然讀書少,也知道婦人不可妒的道理,只是不滿她霸著萬歲爺而已?!?p> 惠貴人聞言,亦收起調(diào)笑之色,正色道:“正是這話了,可惜咱們都是老人兒了,萬歲爺看也看膩了,哪里比得上那新來的佳人呢?那宜貴人才入宮,就見天兒地往皇太后和佟妃娘娘宮中跑,還不曾來拜見過貴妃娘娘您吧?”
貴妃冷哼一聲,扶了扶鬢邊的寶石簪子,淡淡道:“來不來的,本宮難道很在意嗎?”
惠貴人忙道:“娘娘大度,自然不和她一個小小貴人計較,可她不來拜見,也忒不敬重您了,說來說去,還不是仗著萬歲爺寵愛,這會子若有個佳人出來,奪了她的恩寵去,看她還得不得意了?!?p> 云貴人不由得凝望著端著托盤走進來的喜哥,只見她螓首半垂,于晴好春光之中,身影纖細動人,烏黑的發(fā)映著那梨白的面,更顯裊娜之美,眉做遠山斜,眸似水波橫。她不禁低聲道:“娘娘宮里不正有一位嗎?”
喜哥聽得心驚肉跳,克制住了微微顫抖的手,穩(wěn)穩(wěn)地將四樣點心放在炕桌上,正欲退下時,卻被貴妃喚住。
“云貴人說你長得美,想讓你去御前伺候,你怎么說?”
喜哥忙斂衽跪下,衣角的桃花揉碎一地,“云貴人謬贊,奴才如何當?shù)闷穑磕芩藕蚰锬?,已是福氣了,絕不敢肖想萬歲爺。更何況乾清宮自來沒有宮女,奴才又如此蠢笨,只怕萬歲爺用不慣,反而連累家人。”
貴妃抬起她的下顎,眉目之間俱是冷色,“若本宮也想你去呢?你是本宮的人,若服侍了皇上,以后自然也忠于本宮,豈不比外頭尋得好?”
喜哥錯愕半晌,一時看著貴妃,竟忘了移開目光,“……奴才,不敢?!?p> 貴妃收回手,“敢不敢的,也看皇上留不留你,若你真被皇上留下,也是你的造化?!彼闷饾衽磷硬亮瞬潦郑瑢κ|茱道:“去尋兩件顏色衣裳給她換上,再篦一篦頭發(fā),咱們往乾清宮去一趟?!?p> 蕓茱應聲,扯著已全然呆住的喜哥退了下去。
屋外的陽光兜頭照映下來,刺得喜哥眼睛生疼,她猛地回神,一把握住蕓茱的手,“姑姑救我!”
蕓茱心里覺得怪不是味兒的,從來沒見過貴妃向皇上舉薦何人,這丫頭雖生得好,可人呆蠢得厲害,這樣的人去了御前,稍有不慎,就是要命的事兒,也難怪喜哥害怕,“你不敢去,皇上還未必要你呢,別怕?!?p> 再回正殿時,喜哥已換了一身砂綠色衣裳,貴妃繞著看了一圈,不無譏誚道:“確實不錯,走吧。”
喜哥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跟上貴妃,往乾清宮去。才走到大殿門口,梁九功見貴妃到了,忙迎上前,打了個千兒,“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p> 貴妃道:“梁總管,勞你通報一聲,就說本宮有事求見皇上?!?p> 梁九功為難道:“這個時辰恐怕不成,前線傳來消息,說尚可喜之子尚之信前些時候,帶兵圍困其父,如今已率部降了吳三桂,廣東危急,萬歲爺這會子正發(fā)怒呢,您進去,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貴妃皺眉,“怒傷肝,氣傷肺。皇上龍體要緊,本宮命人熬制了一碗燕窩冬瓜羹,最是清熱敗火的,讓這個奴才送進去吧?”
梁九功順著看過去,心道:喲,這不是去年冬天那個小宮女嗎?這貴妃什么時候開了這個竅了?“按說從來沒這樣的規(guī)矩,既然是娘娘讓奴才辦,奴才就破一次例,你,”他對著喜哥招了招手,“跟咱家來吧?!?p> 喜哥提著食盒走了進去,日光透過窗格照入廣深的正殿,正殿的龍涎香順著狻猊香爐透出,煙霧飄散開來,喜哥看不清前路,更不敢后退,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萬歲爺,貴妃娘娘打發(fā)人送了燕窩冬瓜羹一品,你,還不快呈上去?”
通明锃亮的金磚映出年輕帝王慍怒的臉,喜哥恨不得把頭扎進懷里,顫聲道:“萬……萬歲爺,請?!?p> 皇帝皺眉,后宮女人送人過來為的是什么,他早知道,可貴妃也太不會挑人,送個鵪鶉過來,能有什么用?他掀起蓋子,品咂了一口,“滋味兒不錯,你回去告訴貴妃,就說朕謝她費心?!?p> 喜哥聽了這話,如蒙大赦,忙福了一禮,就要退出去。
“等等!”
皇帝轉(zhuǎn)了轉(zhuǎn)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忽然玩味一笑,“東西送回去,人留下吧。朕這乾清宮缺個宮女,就你留下伺候吧。”
皇帝此言于喜哥而言,不啻于一個焦雷貼著頭皮滾過,她素知貴妃心思,今日不留下自然無功,但被留下,在貴妃面前便一定有過!以貴妃待皇帝的心思,自己怕是沒那個小命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