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藥枕

　　　　通貴人激憤地握住她的手，“你這就和我一起到萬歲爺跟前陳情！”

　　靈璧搖搖頭，極力掙開，“萬萬不可！貴妃娘娘即將為皇后，而那兩件衣裳上縱然有東西，如今事過兩年，恐怕也無跡可尋，只有蕓茱的片面之詞，如何取信？到時候，不僅不能扳倒貴妃，還反而會給貴人您惹禍上身，豈不是白白地廢了我今日相告的心意？”

　　通貴人扯著她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難道就任由貴妃欺辱？還害死我的孩子？”

　　靈璧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無奈，“能有什么法子？咱們在貴妃面前都是奴才，她想捏死你我，不會比捏死一只螞蟻難，奴才今日告訴貴人，也是為了讓貴人知道那兩件衣裳的害處，以后能別碰，就別碰了吧?！闭f完，就要離開。

　　通貴人卻不許她走，恨恨道：“今日你告訴我昔日真相，我謝你，但貴妃若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你從前是貴妃身邊的人，最了解她的生活習(xí)性，不如你我聯(lián)手！”

　　靈璧愕然瞪大眼睛，“奴才告訴貴人是一片好意，難道貴人要以此威脅奴才不成？”

　　通貴人冷笑道：“我就是要威脅你又如何！如果你不合作，我這就去告訴貴妃，到時候咱們就來個魚死網(wǎng)破，玉石俱焚！”

　　靈璧垂眸，不情不愿地看向一邊，“貴人這么做，是在逼著奴才死！”

　　通貴人緊緊握住她的手，懇求道：“好姑娘，既然你已經(jīng)告訴我貴妃的險惡用心，為何不愿與我一道鏟除這個后宮的毒瘤？從前你在貴妃身邊伺候，沒少受她的惡氣吧？”

　　靈璧皺眉，神情微微松動，“奴才確實(shí)對貴妃娘娘的生活習(xí)慣了如指掌，但想要從這些小事上動手，只怕很難，貴妃用膳極為謹(jǐn)慎，過午不食不說，侍膳太監(jiān)也要那小心的人來。至于衣著……她敢在貴人的衣裳上動手腳，自然也會防著旁人，要說她唯一不設(shè)防的，就是女子梳妝之物了！”她細(xì)細(xì)道：“貴妃早年間為了遇喜，服了不少民間來的方子，傷了根基，面容也就顯老些，她本就在意容貌，日常所用的桂花油、茉莉花種的胭脂都是由內(nèi)務(wù)府人制最好的送去，用得也極快?！?p>　　通貴人沉思片刻，嘴角浮現(xiàn)冷笑，“多謝姑娘告知我，姑娘今日的高情厚誼，我記下了，來日必定重謝！”

　　靈璧卻不因此露出喜色，她憮然長嘆，道：“奴才今日也算是背叛舊主，雖是出于好意，但算不得人事，還望貴人小心保密，千萬別辜負(fù)了奴才冒著性命之憂來告知貴人之子亡故的真相！”

　　通貴人頷首，“這是自然！等來日事成，我還要多謝姑娘呢?！?p>　　出了西配殿，春日正好，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幾個雀鳥在廊下囀囀而鳴，發(fā)出清脆喜人的叫聲，靈璧看著腳下的路，露出笑意，通貴人家世不顯，但其父在內(nèi)務(wù)府供職，做得一手好胭脂，只稍稍往里加點(diǎn)兒好東西，以藥力緩緩滲透，就夠貴妃喝一壺的，讓她死實(shí)在太簡單了，為了這殺子之仇，她要讓貴妃受盡折磨才好。

　　回了乾清宮，梁九功正在殿外站著，見靈璧來了，他擺擺手，示意她別進(jìn)去，“禮部官員未能據(jù)天象之實(shí)上報萬歲爺，萬歲爺正在殿內(nèi)訓(xùn)誡呢，你這會子進(jìn)去做什么？”

　　靈璧聽著殿內(nèi)的動靜，果然不大好，她將手中之物遞給梁九功，“春日風(fēng)寒，總管又時常各處走動，要給主子們請安，難免傷到膝蓋，這是奴才制的兩塊護(hù)膝，暖和不說，又很輕便，總管收著?！?p>　　“哎喲！”梁九功搓了搓手，笑盈盈接過靈璧的東西，“這……咱家怎敢收姑娘東西呢？”

　　靈璧笑道：“總管比這好的，不知見了多少，這算什么呢？既然您在萬歲爺跟前伺候著，奴才先回去?！?p>　　梁九功叫住她，“姑娘送了咱家好東西，咱家也投桃報李，萬歲爺對太皇太后的孝心那是天下皆知的，自開春以來，太皇太后就睡得不好，她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了，睡得不好，精神和胃口就差，姑娘有功夫送咱家東西，不如討好討好那尊真佛！”

　　靈璧頷首，笑著對梁九功福了一禮，欣然受了他的美意，“謝過總管提點(diǎn)?！?p>　　梁九功看著靈璧的背影，對小金子道：“瞧見沒？這不就開竅了？聰明人開了竅，那可就不一樣嘍。”

　　靈璧出了曾瑞門，直往太醫(yī)院值房而去，杜君惠將給云貴人準(zhǔn)備的藥膳方子遞給醫(yī)工，回頭見她進(jìn)來，面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他的目光那樣純粹，靈璧看著，只覺自己滿身卑污，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不論怎么說，這利用旁人的罪名，她是坐實(shí)了，一輩子都洗脫不了的。

　　杜君惠見她人來了，卻不說話，皺眉道：“怎么？可是身體不適？來，手腕伸來我看?！闭f著，就要給她診脈。

　　靈璧遲疑半晌，才道：“太皇太后夜難成寐之事，你可知道？”

　　杜君惠頷首，“前日太醫(yī)院曾為太皇太后會診，韓院判調(diào)配了一副湯劑，先讓太皇太后緩緩養(yǎng)著，我這里想佐以藥枕，效果或許會更好些。”

　　靈璧垂眸，囁嚅著道：“皇上也為太皇太后的病而憂心不已，杜太醫(yī)既然有心，可否？可否……”

　　杜君惠看著她窘迫不安的神色，笑著將早已備好的藥包交給她，“既然姑娘決心留在皇上身邊，那么討好太皇太后就是必要的一環(huán)，這里面是適用的藥物，再配上晾干了的白菊花，姑娘拿回去，做個藥枕獻(xiàn)給太皇太后，討她老人家歡心吧?！?p>　　靈璧遲疑著接過，一時羞愧得不知所以了，“杜太醫(yī)，我……原該是您呈上的，如今給了我，豈不誤了您的仕途？”

　　杜君惠微微一笑，“朋友么，別說這樣的話，倒生分?！?p>　　靈璧抱緊藥包，低聲道：“今日杜太醫(yī)幫了我，來日我若得勢，一定千萬倍地回報您?！闭f完，便匆匆離去了。回了自己的屋內(nèi)，她尋出一塊藍(lán)地暗紋布并兩塊石青色布料，繪了紋樣，一針一線地縫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