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水到渠成
芳苓、?；鄣榷际锹敾壑?，消息隔了幾日便傳播了出去，旁人猶可，布貴人嚇得心膽俱裂，忙忙地便趕到了永和宮。
殿內(nèi)藥香彌漫，碧色紗幔之內(nèi)，一道纖細的人影側(cè)躺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來。
布貴人正要掀起簾子，芳苓哭著道：“貴人別看，我們主子身上都是紅疹，看著可怕人，太醫(yī)說了不許見風(fēng)，您就隔著簾子說話吧?！?p> 布貴人得靈璧多次照拂，早將她當(dāng)做親生的姐妹，聞聽此言，不覺墜下淚來，“靈璧，你怎么樣？”
靈璧才張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半晌才啞著聲音道：“我……我沒，福氣，姐姐，咱們，咱們恐怕是……聚少離多了……”
布貴人捂住嘴，掩住即將出口的嗚咽，“傻妹妹，快別這么說，等你好了，你不顧著旁人，也得顧著四阿哥啊，難道你要讓他不足兩月，便失去親母嗎？”
靈璧暗暗愧悔不該如此騙布貴人，但眼下也不能輕易暴露了，只得道：“姐姐，我怕是死的多了，求你，看在咱們往日的情長上，幫我看顧著胤禛……”
二人又說了一陣，靈璧裝作力竭般的昏厥過去，紫琳看在布貴人淌眼抹淚兒地去了，當(dāng)即回宮告訴惠嬪。
惠嬪勾起唇角，“這才吃了幾天，就這個德行了？再吃幾日，管保她死得透透的！”
已而便是臘月初七，杜君惠借著請脈的機會到了永和宮，靈璧將殿內(nèi)閑人將遣了出去，只剩芳苓、茯苓，“臣觀察了這幾日，已確定了下藥之人?！?p> 隔著簾子，靈璧沉靜的臉上現(xiàn)出狠絕之色，“好，明日便可動手，我會讓小珠子、小墜子協(xié)助你?！?p> 次日，宮中妃嬪皆于慈寧宮相聚，眾人坐定，傳膳太監(jiān)將靜美噴香的膳食送上，皇帝四下掃了一眼，狀似不經(jīng)道：“烏雅貴人呢？”
梁九功道：“回皇上話，永和宮掌案傳話來說，烏雅貴人的病比之前幾日更重了些。”
皇帝轉(zhuǎn)了轉(zhuǎn)酒杯，瞥了他一眼，“你沒去看看？”
梁九功面有難色，“萬歲爺，奴才倒是想進去，永和宮的人不放人啊?！?p> 郭常在撫著高高隆起的腹部，刻薄道：“這烏雅姐姐也忒不守規(guī)矩了，皇上的人，她也敢攔在頭里？”
布貴人憤憤看向她，終是大著膽子起身道：“皇上，奴才去看過烏雅貴人，她已經(jīng)病得不能起身了，太醫(yī)說不許著風(fēng)，可見是重病?！?p> 皇帝眉心皺起，狠狠地瞪了梁九功一眼，才對太皇太后道：“孫兒去永和宮看看，皇太太且先用膳，孫兒去去便回?！闭f著，便徑直出了慈寧宮。
太醫(yī)院值房內(nèi)。
杜君惠將藥放入砂鍋之中，便轉(zhuǎn)入內(nèi)間去準(zhǔn)備旁的藥材，劉醫(yī)工正要故技重施，才掏出藥包，早已埋伏于桌下的小珠子、小墜子二人齊齊撲出，一人抓手，一人抱腿，杜君惠劈手從他手中奪過藥包，以指腹蘸了一點，放于舌尖。腐蝕的痛楚霎時自舌尖傳開，他忙唾了出去，“是斑蝥粉末！”
小珠子、小墜子死死扭著掙扎不休的劉醫(yī)工，向他嘴里塞了一塊破布，防著他咬舌自盡，“什么是斑蝥？”
杜君惠皺眉道：“先別說這么多了，帶上這個人，去見榮嬪娘娘?！?p> 皇帝到了永和宮，芳苓、茯苓、阿葵、阿蘩等跪在大殿門口，顫聲道：“皇上，您可不能進去……我們主子……”
梁九功怒道：“哎喲，沒規(guī)矩的小崽子？萬歲爺你們也敢攔著？還不快讓開！”
芳苓直起上身，耷拉著眼皮道：“奴才們須得忠心于主子，主子病重，不可著風(fēng)，請萬歲爺看在四阿哥的份上，讓主子安心靜養(yǎng)?！闭f著，便連連磕了幾個響頭。
皇帝面上不顯，五內(nèi)卻急如火焚，他恨不得一腳一個踢開這些奴才，“你們主子病得這樣，為何不早來回？”
?；勖Φ溃骸盎厝f歲爺，一早就回了敬事房的，前幾日綠頭牌便撤下了?！?p> 得！梁九功小心翼翼地瞄了皇帝一眼，一張俊臉黑得鍋底一般，“你們平常不也得進去嗎？現(xiàn)在攔著皇上不讓進去，我看你們是不想要腦袋了。”
眾人正僵持著，榮嬪一行匆匆趕到，皇帝皺眉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來了??？”
頂著他那樣冷漠的眼神，榮嬪心下刺痛，卻也只肅容道：“皇上，烏雅貴人病重，本不該打攪，但太醫(yī)院出了一件事，和烏雅妹妹的病勢有關(guān)，奴才想此事須得回稟皇上?！?p> 梁九功縮了縮脖子，“萬歲爺，天兒這樣冷，請您移駕東配殿，慢慢兒來審問清楚?！?p> 皇帝向正殿內(nèi)看了一眼，只得往東配殿去。
一時，眾人坐定，榮嬪對杜君惠道：“此事究竟如何，你且細細說來?！?p> 杜君惠頷首，轉(zhuǎn)而對皇帝道：“皇上，烏雅貴人自產(chǎn)下四阿哥后，因一時失于調(diào)養(yǎng)，便有肺熱咳喘之癥，臣便配了一副湯劑給貴人煎服，自十二月初一至今，已有八日，今早，微臣正在內(nèi)間配藥，忽見此人往貴人的湯劑里添加藥材，微臣和兩個太監(jiān)抓住此人，仔細研究之后，微臣發(fā)現(xiàn)，他要加入之物正是斑蝥?！闭f著，他將藥粉遞給了梁九功。
皇帝目光沉沉地掃了一眼，緩緩轉(zhuǎn)動著扳指，“斑蝥是何物？”
杜君惠道：“斑蝥本是一種昆蟲，將其悶死或燙死之后曬干，可以入藥。主要功效為破血祛瘀，散結(jié)消瘸，攻毒蝕瘡，但是此物有毒性，孕婦一旦服用，便會立即小產(chǎn)。常人外用，會腐蝕肌膚，如果內(nèi)服，只可取少量斑蝥粉末，佐以其他藥物，否則會對內(nèi)臟造成極大傷害?！?p> 榮嬪花容失色，“那烏雅妹妹？”
杜君惠道：“所幸烏雅貴人服藥時間尚短，只有七日，不然恐有性命之虞?！?p> 榮嬪起身，屈膝歸于皇帝腳邊，“后宮之中有如此惡毒之人，是奴才失察，險些害了烏雅貴人性命，奴才愿受責(zé)罰，只是此人不除，豈不遺毒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