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親射虎看三郎
婆媳二人相視一笑,太皇太后回首看向靈璧,“你身子重,不必陪著我們到處走了,回去吧。”
靈璧福身,“如此便多謝太皇太后了?!?p> 待太皇太后一行走遠(yuǎn)了,靈璧才道:“宣杜太醫(yī)來請脈吧?!?p> 芳苓應(yīng)是,眾人簇?fù)碇`璧回了妃嬪行幄之內(nèi),不多時杜君惠便到,隔著簾幔,杜君惠道:“娘娘胎象穩(wěn)固,腹中皇嗣十分康健。只是您的身孕已六月有余,近日可以多多走動些。”
靈璧收回手腕,“此番出巡,多賴太醫(yī)照料了?!?p> 杜君惠只微微一笑,“娘娘言重了,照顧諸位主子的貴體便是微臣的事?!?p> 四下皆是可以信任之人,靈璧低聲道:“我讓大人查詢之事,大人查得如何了?”
杜君惠道:“宜妃娘娘小產(chǎn)之事確實存疑,當(dāng)日微臣雖不在現(xiàn)場,可只要想想,一則膽礬粉末有辛辣味,又發(fā)藍(lán)色,不可能不被發(fā)覺,二則膽礬是灑在貂皮上,隔著幾層衣衫,并不會直接接觸體膚,怎會說小產(chǎn)就小產(chǎn)呢?”
這一重接著一重的手段,竟是滴水不漏地要置皇嗣和自己于死地了,靈璧垂眸,驟然驚覺在這溫暖天地里,早有一張精心編制的巨網(wǎng),如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獸等著自己,她伸手環(huán)住小腹處,“那……便是有人用了旁的手段?”
杜君惠頷首,“當(dāng)日宜妃娘娘有孕之時,同服兩種藥劑,或者是因藥性相克之故,只是事隔長了,恐怕再難有蛛絲馬跡可尋了?!?p> 靈璧待要說話,守在門口的元冬高聲道:“奴才請?zhí)影病!?p> 太子應(yīng)了一聲,便走了進(jìn)來,一眼看見杜君惠,笑道:“大人又來給德娘娘請平安脈嗎?”
杜君惠向著太子施了一禮,“是。”
太子問過,得知靈璧無恙后,便讓他退下,自己進(jìn)了帳篷內(nèi)間,他身著騎馬裝,背著獵弓,腰懸彎刀,“德娘娘安?!?p> 靈璧看他便是才從獵場出來,笑著命人解下他身上的弓箭等物,“重得很,身邊都是戈什哈跟著,你何必巴巴兒地自己背著呢?”
太子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將帕子遞給宮女,“在旁人面前自然要有威儀,在你面前,我自然可以松泛些。”
靈璧正要命人上點心,太子卻攔住她,“方才那太醫(yī)說,你可以多走動走動,難得今日麗日晴好,本宮陪著你出去逛逛?!?p> 太子一番好意,靈璧自然不好退卻,只得跟他出去。
四野生綠波,若非日頭在東,一時也難分辨方向,二人便在宮女、戈什哈的陪伴下,隨意擇了一個方向便往前去。
太子道:“在烏喇地方駐蹕幾日,皇阿瑪說要望祭長白山,長白山頂有一天池,據(jù)說宛若天神之眼,你定要和本宮去看看?!?p> 靈璧莞爾,摸了摸小腹處,笑道:“有這位在,我便是走平地都要慎之又慎,哪里還敢爬山?若是太子能看到天池,還望你能描繪其景,也能讓我這孕婦跟著沾沾光?!?p> 太子伸手碰了碰她的腹部,又縮回手去,“也好,皇阿瑪定不會只是這一次東巡,再有下次,本宮扶著你,也要帶你去天池看看?!?p> 二人說說笑笑,渾然不知在那層林之間,一雙虎目悄然窺伺,似是在那一瞬之間,虎嘯響徹山林,只留給靈璧一個回身護(hù)住太子的機(jī)會,那吊睛白額猛虎自林間撲出,虎爪猛力將前方的兩人撲倒,鮮血順著深可見骨的傷痕之中透出,那虎落地,虎尾一掃,將一個戈什哈橫掃在地,一眾宮女皆嚇破了膽子,惟有芳苓護(hù)在靈璧之前。
猛虎一步步湊近,太子伸手去摸弓箭,卻驟然想起自己的箭矢早已解下,他一把握住靈璧的胳膊,“跑!”
太子年紀(jì)小,全然不知野獸習(xí)性,越是逃竄,野獸便越要追逐,猛虎舍了受傷的芳苓,直奔太子而來。
靈璧回眸,那虎已躍至半空之中,情急之下,她竟忘了自己有孕,猛地將太子撲倒,護(hù)在身下,虎爪抓破她身上的衣衫。
皇帝同裕親王自林中出來,一眼所見便是如此幾乎迫得人心膽俱裂的情形,他驅(qū)動胯下駿馬,直沖著靈璧、太子而去,裕親王緊隨其后,在皇帝張弓搭箭的一瞬間,他亦射出一箭,直中虎目。
老虎吃痛,又失視力,更是暴怒,狂嘯一聲,咬死了沖上來的一人,向后退去。
太子藏于靈璧柔軟的腹部之下,感知到溫?zé)岫衬伒囊后w流出,急得眼眶都紅了,皇帝既至,一眾戈什哈有了主心骨,合力將那虎射殺,皇帝飛身下馬,在看到靈璧下身滿是血色的一刻,眼前一黑,腳下更是一個趔趄。
裕親王扶住皇帝,對梁九功道:“快!快去宣太醫(yī)!”
皇帝顫抖著手,半拉半抱地將靈璧扶起來,她整個身子撲在太子身上,有孕之人如何受得住如此重?fù)?,早已昏厥過去,他小心翼翼抱起靈璧,直奔行幄而去。
兵荒馬亂之間,杜君惠幾乎是被扯著進(jìn)了皇帝大帳,一只染著血的手自床縵后探出,隔著一點小小的縫隙,他看到那昏睡之中的人羽玉眉皺起,巴掌大小的臉上冷汗與鮮血交匯一處,那不祥的顏色刺得他心都在戰(zhàn)栗。
這一幕,太過熟悉……
皇帝在一側(cè)來回踱步,指甲幾乎摳入掌心,裕親王站在他身后,扶著滿身是血的太子,小聲安撫。
“如何了?”皇帝見杜君惠收回手,忙上前問道。
杜君惠顧不得自己滿頭滿臉的冷汗,急道:“回皇上,娘娘有孕近七個月,腹中胎兒早已成人形,眼下驟然受如此重?fù)?,不僅是娘娘有虞,恐怕對腹中龍?zhí)ザ嘤袀麚p,微臣只能開一副安胎藥物,但是……”
皇帝閉了閉眼,掩飾住那一瞬的哀傷與慌張,“你說,無論如何,朕受得住。”
杜君惠只得道:“龍?zhí)ナ艽藗麚p,恐怕有性命之虞,強(qiáng)行留在腹中,會損及娘娘身體,縱然來日出生,恐怕……恐怕也,不會康健?!?